“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凌晨三点,陈砚直接被这句话给吓醒,他坐起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在昏暗的房间里,那种空洞和孤独缠绕着他,陈砚受不了这种感觉,把家里能打开的灯都打开,看着空间里逐渐变得亮堂,他才重新躺回去,但那种失落的感觉并没有缓和多少。
所以陈砚去了清源,还把程嘉祺给喊来了。
凌晨四点,后者困的在沙发上躺平,前者却还在沉默的喝着酒。
到最后陈砚醉了,他开始上脸,眼神很迷糊,像是在说胡话:“你知道覃妤最讨厌我干什么吗?她最讨厌我喝的烂醉,然后还什么都不管的躺在大街上,她说这样会让她很担心……但是,她骗人,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时间回到2019年年底,那是陈砚被送去国外的第一年,因为刚开始接触商业,每天都是喝的烂醉回家,记不太清是哪天了,在酒精的借调下,陈砚没忍住给她打了一个跨洋电话。
嘟声每响一次,对陈砚来说都是一种新的煎熬。
在他看来,好像过了有一个小时。
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那个时候也许是自尊心太强,都不愿意低头。
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所以陈砚把心里想说的话变成:“覃妤,你说你最讨厌我喝酒,我现在不仅喝了,还喝的烂醉的躺在国外的大街上,你看,没有你我真的可以过的很自在。”
覃妤回的是什么呢?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电话挂了之后,他就开始哭,陈砚恨那个时候的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反话,他其实想说的是,他好想她,没有她,他过的一点都不好。
那也是他们分开五年里的唯一一次联系。
五年后,陈砚依旧喝的烂醉,但不同的是,他没有打电话给她。
比起年少时的冲动,成年人更多的是谨慎。
“程嘉祺,我不想喜欢她了,但我忘不了她。”
·
李思思只是wendy派过去跟进的,主稿部分还是需要覃妤去完成。
在知道这个事之后覃妤简直想一巴掌拍死昨天的自己。
她居然跟自己的前任以及采访对象说了“小心眼”这样的话。
覃妤认命的到了正源集团楼下,深吸一口气,练习了好几遍微笑,直到不那么僵硬,才抬腿踏进大门。
一进去就被原先招待过她的那个前台小姐姐叫住:“覃小姐。”
“啊,你好。我找你们陈总。”
“陈总在会客厅等您。”说着,把门拉开,陈砚翘着二郎腿在注视她。
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责怪她来的太晚,覃妤不确定的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没迟到啊,她甚至还早到了二十分钟。
覃妤让实习生弄好设备,她坐下进行访谈前的放松闲聊。
但,面前的是曾经的恋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那个,你有看我的采访大纲吗?”
“看了,还不错,比上次好很多。”
“……”
得亏实习生这时候说了一句ok,不然覃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清了清嗓:“陈总,那我们开始吧。”
“我是来自南城日报的财经记者,覃妤。本次访谈的主题主要围绕贵公司入华所形成的契机,以及在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中,贵公司作为国际知名企业需要做出哪些准备。首先,想请您谈一谈作为入华企业在国内是否有碰到一些挑战与机会?大多是什么?您又是如何去解决的?”
抛开其他因素,覃妤对这次的采访准备的挺充分,有多大的期待也就有多大的忐忑。
陈砚先是理了理袖口,然后才开始回答覃妤的问题。
他的话逻辑感很强,环环相扣,一句一句地答下来,字虽然不多,但信息量却饱满,覃妤不敢放松,认认真真听着。
有的有钱人身上总有一些优越感,把自己微小的成就吹的天花烂醉,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乱七八糟说一通,一个小时的录音里没有几句是能用到的。
到最后还要自我感动一番然后再评价一下覃妤的长相。
可陈砚不会,有时候他会停顿几秒,覃妤就趁着这几秒在脑子里思考。
几秒过后,他又继续。
时间飞速的走着,等覃妤把所有的问题问完,录音笔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二个小时十三分钟。
在这一场交流中,他们都完全的展现出了各自领域里的成熟。
覃妤开始说结束语:“好的,那以上就是大家想了解的,感谢陈总愿意百忙之中支持我们单位的工作。”
然后她起身去检查录像,“都录到了?”
“嗯。”
“不糊吧?”
实习生摇头:“我一直盯着的。”
“行,那我们撤吧。”
两人收拾的期间,陈砚还没走,插着兜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覃妤注意到,迟疑几秒,说:“那陈总我们先走了,有机会……”
“再见”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砚打断:“一起去吃饭吧。”
一室寂静。
陈砚又说了一遍:“一起去吃饭吧,覃妤。”
实习生抱着摄影机,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他挪了一小步靠近覃妤,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姐,那我先走了。”
覃妤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他走了。
即使两个人已经面对面坐着,她也还是有点恍惚。
“想吃什么?”
“嗯……你推荐吧,我没什么想吃的。”
听见她这样说,陈砚也没推辞,直接点了菜单上的推荐。
上菜速度很快,都是一些料理类的。
覃妤眼尖的发现水果拼盘里放了芒果,她下意识就说:“你不是芒果过敏吗?”
陈砚理菜的动作一顿,只一下,然后又继续,声音没什么情绪:“你不是喜欢吃吗?”
两人又因为这句话再次安静,像极了闹别扭又默契不承认是自己错误的小孩。
这份默契持续到了下雨前夕。
秋雨来的快,夜风裹挟着雨水,汇聚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凝成一股水向下滑走。
在这样的环境下,覃妤的心里起了波澜,她抬眼看向陈砚时,发现陈砚也在看她。
她是看清楚了他眼里的动荡,才有了勇气。
“陈砚。”
时隔五年覃妤再一次叫他名字,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问:“这五年,你过的还好吗?”
不好,他过的一点都不好,他想这样说的。但在看见那刺眼的笑之后,却始终说不出口,在爱人面前,陈砚是个哑巴,就如覃妤说的那样,他是有点小心眼的。
陈砚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再次看向她时,整个人平静的过分,就好像刚刚只是错觉。
他开始隐藏:“如你所见,我现在过的很好,比以往的哪一年都好。”
听到这个答案,覃妤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五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街上的行人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陈砚说要送她回家。
她没有拒绝。
————回忆录————
记得是交往的第一个月。
覃妤为了庆祝这个日子,特地去蛋糕店里学习了怎么做蛋糕。
因为她自己特别喜欢吃芒果,所以蛋糕的夹心里放的是用芒果做的果酱。
那天放了晚自习之后,他俩都默契在教室留到了最后,然后一口气跑到天台,打开了那个由覃妤亲手做的小蛋糕。
陈砚也不知道里面放了芒果,只知道是覃妤亲手做的,所以吃了一大口。
等尝出味后已经晚了,他身上开始不断地起红疹,一片连着一片的。
覃妤看见之后直接被吓哭。
结果就是陈砚到医院打了吊针,还在家休息了一天。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吃芒果了,有意的会去避开关于芒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