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这天,火苗盛装宴请艾念。

    艾念受宠若惊,赴约后一问,原来是火苗觉得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太少了,想要艾念多给置办点儿像皇宫御花园里那样的奇花异草。

    艾念管着王府里的账,火苗认为既然是伸手要钱,那就得客客气气地跟主人家要钱,所以宴请艾念。

    而且她当着艾念的面,去贵妃鸡窝里把刚下的蛋捡了送到厨房给艾念炒鸡蛋吃。

    其实火苗就是用普通鸡蛋炒的,她才舍不得把贵妃鸡下的那十几个蛋给艾念这个恶女人吃!

    艾念听到火苗叫自己“主人家”,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连忙答应:“陛下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我自然是买不来的,但是您要是想院子里热闹些我还是能办到的。”

    “嘿嘿,那我就谢谢念妹妹啦~你真是人美心善,我可太喜欢你啦!”火苗小嘴儿甜得很,手上也忙着给艾念夹炒鸡蛋。

    看着艾念吃炒鸡蛋吃得香,火苗心里头暗乐:加了我口水的鸡蛋果然美味,瞧她吃那个欢实!

    天色渐暗,艾念在火苗的捧哄之下喝了不少甜酒,又得了火苗送的许多金银首饰,高兴地让大丫头搀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

    哪知刚走到一半,不知从哪蹿出来一只巨大的野猫,吓了二人尖叫连连。

    那猫似乎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冲着艾念主仆二人就是一顿又挠又咬,直接让着她二人见了红。

    艾念是个娇生惯养的闺门小姐,哪受得住这种惊吓和疼痛!当时就晕了过去。

    被人救起后,她直接病倒了。

    猫是金贵动物,寻常人家养不起,只有王孙贵胄家里才能有,而这只猫是火苗让碧玉去徐府以解闷为由要来的。

    火苗趁着夜色溜进艾念的院子偷了她的旧衣服搁在笼子里,又穿上这衣服用灵狐之力把猫吓唬一番,把它连同衣服塞进笼子里藏到艾念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

    宴请艾念当天,火苗让碧玉从贺历弘送给她的蚕丝中衣上拆下来丝线,编成细线,一头栓在猫笼子的门上,另一头拴在路一边的花茎上,只要艾念主仆经过,必然会碰到细线开了猫笼子的门,受惊吓的猫也就会蹿出来伤人。

    碧玉告诉火苗,艾念果然被猫伤到还吓晕过去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火苗带着一大堆礼物去艾念的院子里探望她。

    艾念此时娇弱得不成人形,说话有气无力,一张俏脸煞白煞白。

    火苗挑了挑眉,有点儿同情艾念,但一想到那天遥哥被人捂住嘴巴不知道受了什么罪,心里头又幸灾乐祸:遥哥天天受你折磨,你才受了这点苦而已。不值得同情!

    拉着艾念的手,火苗化身知心大姐嘘寒问暖了一遍又一遍,碎嘴子婆婆一样把那些车轱辘话说得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快要把艾念烦死了。

    火苗又接过大丫头手里的汤药喂艾念,吹的时候故意把唾沫星子掉进去,看得艾念脸都快皱一起了,但是又不得不喝。

    喝完了药,火苗又拉着艾念的手各种絮叨些个没用的废话。

    就在艾念要崩溃发飙的时候,火苗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你看我这脑袋!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这么拉着你说话,真不应该!得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艾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刚开口准备送人就听见火苗回过头说:“念妹妹,你看你现在这么虚弱,那个小崽子叫啥来着?我领回去替你管几天,省得他在这里烦你!”

    艾念当然不肯,可不等她出声反对,火苗就堵了她的嘴道:“你放心,我可不稀罕小孩子,我也就是把他交给碧玉她们管,吃饱穿暖就行!我绝对不会长期留着他的,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养着,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站起身去外间扯起遥哥的小手不耐烦道:“外!跟我走!过几天再回来。我可告诉你,上我那哭的话,我可揍你!”

    遥哥见火苗凶神恶煞的样子自然不肯走。

    火苗一脚踢他屁股上,恶狠狠道:“你别不识相,好像我稀罕你似的!”

    说完,连拖带拽地把遥哥弄出了屋子。

    遥哥吓得哇哇直哭,火苗拎起他就往碧玉怀里一塞,碧玉捂住他的嘴,凶道:“去王妃那是你的福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说完抱着就走。

    艾念一听,原来王妃也不喜欢这孩子,那就暂且交给她好了,于是安心地躺下养病。

    火苗主仆光速抱着遥哥回到自己院子。

    刚进屋,火苗就把遥哥接到怀里,把手指竖在嘴边冲他“嘘”了一声,小声道:“遥哥,别怕,姨姨知道你在那头受苦了。”

    遥哥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以为自己又要挨打骂,忙捂住小嘴含着泪不吱声。

    火苗见了心疼得不行,伸手把遥哥瘦巴巴的小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温柔地哄道:“遥哥乖,姨姨这里没人会打你、骂你。”

    遥哥依旧不敢言语,火苗叹口气,从碧玉手里接过来一身新衣服拿给他看,温和道:“看,这是碧玉姐姐给你做的新衣服,来,我们换上新衣服,然后去吃饭。”

    遥哥看着新衣服不知所措,火苗伸手脱了他的衣服准备给他换上新的。

    哪知道火苗刚脱下遥哥的衣服,就看到他瘦骨嶙峋的小身子上都是各种青紫和针眼,瞬间红了眼睛。

    火苗也不敢碰那些伤痕,吸了吸鼻子,笑着擦了一下眼泪,继续哄道:“遥哥疼了吧?来,姨姨给你抹点药膏,再吹吹就好了。”

    说完,她一边用跌打酒给遥哥擦揉患处,一边轻轻吹。

    遥哥疼得直掉眼泪却又不敢哭。

    火苗哄他:“遥哥好坚强呢,让碧玉姐姐给你吃果子。”

    碧玉蹲下身,从手里的瓷盘中拿了一块蜜浸的桃子干送到遥哥嘴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涂好药,换了新衣服,火苗领着遥哥到饭桌前准备吃饭。

    遥哥踮起脚努力伸手去桌子上拿下一个小碗,扑通跪下举过头顶等着火苗给盛些剩饭菜吃。

    火苗被遥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蒙,抬头看了看碧玉。

    碧玉也蒙了,忙把遥哥抱起来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问道:“遥哥这是做什么?”

    遥哥怯怯道:“请王妃赏饭吃。”

    火苗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这艾念特狠了!还‘王妃’赏饭吃,她不过是小老婆,算哪门子的王妃?”

    说罢,伸手把遥哥抱到自己的腿上,拿起筷子温柔地问遥哥:“这里是遥哥的家,遥哥想干什么、想吃什么都随便~那女人是你爹的小老婆,不是正经人,你不用搭理她。以后你就在姨姨这里住了,你看看这桌子上的东西,你想吃啥随便吃!”

    遥哥看着一桌子的美味又回头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火苗,犹豫半天,终于伸出小手指了指跟前的那盘红烧蹄髈。

    火苗给他夹了一小块,遥哥也不用筷子,伸手抓起来就塞进嘴里,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

    “遥哥慢点吃,我们要用筷子哦~”说完,火苗接过碧玉手里的湿帕子给遥哥擦干净手,又把筷子放到他的手里教他用筷子。

    吃罢晚饭,火苗带着他到院子里去看贵妃鸡。

    遥哥终究是个小孩子,很快就被贵妃鸡吸引,指着贵妃鸡问:“姨姨,这是什么?”

    “这个啊,叫贵妃鸡,是姨姨从皇上的家里偷来的哟~”火苗自豪道。

    碧玉在一旁听了,扑哧笑出声,道:“王妃,您可别教坏了遥哥。”

    “哦,对,对!遥哥不要学姨姨偷东西,偷东西是不对的。”火苗赶紧跟遥哥解释。

    遥哥听了点点头。

    玩儿差不多了,火苗领着遥哥回房准备睡觉,她嘱咐碧玉道:“这几天王爷没来咱院子,估计今晚也不能来,你去把门闩上吧。”

    碧玉替火苗着急,剁脚道:“王妃,王爷都两天都没来了,您也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吗?”

    火苗奇怪道:“我干嘛要问?这不是他的家嘛,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碧玉翻个白眼儿道:“您就不怕他去侧王妃的院子里?”

    “去呗,她本来就是王爷的小老婆啊!”

    “您就不怕王爷以后都不来了?”

    “来不来又能怎样?他昨天不是打发人说了嘛,这几日忙,不来了。”

    “我是说,以后,王爷一直都不来了!”

    “哎呀,不来就不来!耽误咱们吃饭睡觉了?”

    碧玉这个气,嘟囔:“到时候真不来了,您日子就不好过了。”

    火苗扭过头拍了拍碧玉,安慰她:“我皇上不急你太监急啥?找到‘幽灵兰’的地图后,咱们就走了,反正不会留在这里很久,那他到不到咱的院子里真没啥区别!王爷人挺好的,我也挺喜欢他,但是爹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终究要分开的,所以少接触为好。”

    碧玉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得很明白,火苗完成任务之后下场绝对不能好了,而自己的下场也和火苗差不多。

    王爷是个靠得住的人,能够给火苗和自己一个庇护所,如果火苗得到王爷的欢心,也许她们主仆二人都能活下来,所以她不愿意火苗离开王府。

    看着单纯的火苗,碧玉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王妃,其实和王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也挺好的。”

    “嗯……那你要喜欢他,我让他也把你娶了吧!那你不就可以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嘛~”火苗以为碧玉喜欢贺历弘,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嘻嘻地提出了个建议。

    气得碧玉一跺脚,转头出去端水盆了。

    火苗刚把遥哥领进卧室,遥哥就松开火苗的手就四处找东西。

    “遥哥,你找什么?”

    遥哥也不回答,抱起旮旯的痰盂就蹲到床角边候着。

    火苗愣住了,碧玉端着水盆进来也愣住了。

    火苗走过去蹲下身,从遥哥怀里接过痰盂放到一边,柔声问他:“你平时都是这么睡觉吗?”

    遥哥点了点头。

    火苗把遥哥小小的身子拥进怀里,哽咽地哄他:“以后不用了,我们上床上睡觉。”

    抱起遥哥,火苗把他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子和衣服,跟他一起钻进了被窝。

    锦被里,火苗撑着脑袋侧卧在遥哥身边给他唱师父唱过的催眠曲,遥哥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姨,恍惚看到了母亲慈蔼的样子,禁不住红了眼眶哭了。

    “遥哥,怎么了?姨姨唱得不好听吗?那换一首怎么样?”火苗赶紧安抚遥哥。

    遥哥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火苗搜肠刮肚又翻出来自己小时候乱编的《花草歌》唱,遥哥听着那跑调跑到南天门的《花草歌》,咧开小嘴又乐了。

    火苗笑着上遥哥腋窝里挠痒痒:“不准笑!嫌我唱得不好听,那你唱一首来听!”

    遥哥为了躲开火苗那双挠痒魔爪,赶紧背起了三字经和千字文。

    火苗道:“哇,我们遥哥这么厉害啊!我都背不下来呢,小时候总挨师父揍~遥哥这么聪明,明天姨姨给你奖励贵妃鸡蛋吃好不好?”

    遥哥点了点头。

    二人又玩闹了一会儿,直到碧玉在外面催:“王妃,夜深了,该睡了。”

    火苗和遥哥像两个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互相吐了吐舌头,乖乖缩进被窝里睡觉。

    睡着之前,遥哥悄悄用小手扯住火苗的衣服。

    火苗感觉道遥哥的小心翼翼,迷糊中直接把他搂在怀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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