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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杞柳挨了打,意识反倒清醒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走了一路。

    她笑着冲着襄娣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没事。

    襄娣皱着眉头看着她,埋怨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走吧走吧,真是服了你了。”

    二人刚回到掖庭,便看到了在院中兜手等待的屈姑姑。

    屈姑姑急得像热锅上了蚂蚁,见到杞柳回来,赶紧上前道:“你个哑巴,叫人好找!高公公都等得不耐烦了!”

    说着便去扯杞柳的衣襟。

    “姑姑,”襄娣换上一副为难的面孔,求道:“先让她穿双鞋吧,总不好这样面见御前的大人......”

    屈姑姑低下头,看见了杞柳光着的,沾满了泥土的脚丫,她左看看西屋,右看看她,短暂的犹豫过后,她不耐烦道:“嗨呀,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做什么表面功夫。”

    说完便扯着杞柳往西屋走。

    杞柳差点殒命北六所,还来不及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呢,刚回到掖庭,又要被提去问话。

    杞柳边走边回头,看见襄娣也担忧的望着她,心里更加紧张了,那两个宫女说的没错,她是罪臣之后,掖庭的贱奴,比襄娣这等犯了错被贬斥过来的奴婢更加不招人重视,她死掉后不会有家人前来收尸,只会被暴尸荒野,受万蚁噬咬。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阳光正胜,屋内却是黑洞洞的一片,杞柳内心的恐惧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再加上双腿本就虚浮无力,刚跨过门槛便栽倒在了地上。

    正中央坐在桌边喝茶的便是高公公,童颜白面,若非鬓边的几缕华发,还真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

    杞柳用手撑着地面起身,跪好后,冲着高公公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

    高公公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只扫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屈姑姑,阴阳道:“才一天不见,人怎么变成这样了,看来往后圣上审案不必经手廷御司了,直接送来掖庭岂非事半功倍。”

    杞柳本就又黄又干又瘦,再加上受了惊吓,被扔到北六所待了一宿,至今未曾梳洗,此刻蓬头垢面,粗布棉麻的宫衣上沾满了泥土,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样子,好不可怜。

    屈姑姑听见这话,诧异的看了高公公一眼,心想不是您老昨日派小双子把人送回来,吩咐说喂了药扔出去自生自灭的吗?怎么今日又成了掖庭的不是了?

    但是这话心里想想就得了,她可不敢往外说。

    屈姑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陪着笑脸道:“廷御司是皇上亲设的,掌管天下刑狱要案,掖庭乃低贱之处,如何比得了,公公有所不知,这姑娘又聋又哑,本就不甚聪慧,至于这副模样,许是,许是自己跌摔的......”

    “哼,”高公公放下茶碗冷哼了一声,说:“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屈姑姑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还细心的把门关了个严实。

    此时此刻,屋内只剩下了高公公,和杞柳二人。

    杞柳的脊背因为紧张而绷得僵直,她不敢抬头,连喘气都细声细气的,屋内安静的可以听见她砰砰的心跳声。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高公公站起身,缓步移到她的身边,从袖口处顺下两枚铁石,像盘核桃似的,贴在杞柳的耳边摩擦了起来。

    那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十分刺耳,一瞬间,杞柳感觉似乎有根琴弦在左右划着她的脊梁骨和脑中的神经,后背的酥麻感,脑中疼痛的滋味让她恨不得立刻大喊出声,然后站起身逃走,可是她不能动,她猜到高公公的意图了。

    杞柳极力的忍耐着,连瑟缩一下都不能够,她本可以用手掐住身体,以疼痛来转移注意力,但是高公公是多年的猕猴修成了人精,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犀利的三角眼。

    万般无奈之下,杞柳只能咬住了舌尖。

    口中尝到了腥甜的滋味,爆炸般的痛楚冲击着杞柳弱小的身躯,直叫她头皮发麻,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濒临极限,将要昏倒的时候,高公公的动作——停了。

    杞柳的胸口因为紧张而钝痛,一口气刚提上来,还没来得及呼出去,两根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高公公站在阴影里,只露出了一半青白色的面颊,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杞柳,眼神黑洞洞的,令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杞柳想要低下头,但是高公公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她只能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高公公抬起攥着的另一只手,随着他的手缓缓张开,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杞柳的眼前。

    那是一枚玉佩。

    玉佩被黄绳拴着,通体乳白色,在高公公的手底下轻轻摇晃着,一看便非等闲之物。

    “认得吗?”高公公用唇语问道。

    杞柳一惊——她一介掖庭宫女,怎会认得此等宝物?

    难不成是哪位皇亲贵胄,亦或者哪位娘娘丢了东西,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杞柳的脑海中猛然响起襄娣的那句话:“兰嫔还真是小气,只因为上次没洗干净她的漂袖团云衫,便想要你的性命吗?”

    ......

    想到这里,杞柳慌忙摇头,把小脑袋甩成了拨浪鼓。

    谁料高公公并没有彻底相信她,而是将手伸向前方,直到玉佩差点打到杞柳的印堂才停下。

    “看清楚了。”高公公自顾自的说着:“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听见这句话,杞柳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她咽了口口水,不得不仔细观察起那块玉佩来。

    玉佩虽然不大,花纹却不少,亭台、草木应有尽有,在中心处,甚至还镂空雕刻了一句诗。

    郁郁园中柳,亭亭山上松。

    杞柳不通诗意,越看越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又偏想细看,好似什么鉴赏名家似的,非要从玉佩上挑出几点错误才肯罢休。

    这份认真的态度值得嘉奖,只可惜功夫下错了地方。

    高公公盯了半晌,始终没有从杞柳的脸上看出什么纰漏,他忽然松开了手,玉佩顺势滑落,落到了杞柳枯燥的手背上。

    杞柳被吓了一跳,然后条件反射般弓下腰磕头,将玉佩捧在手心,直直的递向前方,仿佛得到的不是珠宝,而是一块滚烫的山芋。

    高公公是御前的人,为何会亲自审问她这类蝼蚁般的奴仆,又为何要留下这枚玉佩,难道兰贵人真就那般受宠?

    杞柳将额头贴在地上,感受着掖庭独有的,冰凉而阴湿的触感,几个问题一拥而上,她把自己埋在乱葬岗的哪个坑位都想好了。

    杞柳刚和阎王爷来了场虚空对谈,明媚的阳光重新照进屋子,左半边身子炙热的感觉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差点忘了,在这个地方,死才是最容易办到的事情。

    “公公。”

    耳边传来了屈姑姑的声音。

    高公公敷衍的“嗯”了一声,随即和屈姑姑说起话来,杞柳听不清他二人嘀咕了些什么,僵硬着身子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传来剧痛,她被人捏着肩胛,毫不留情的薅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杞柳险些叫喊出声,她强忍着痛楚,定睛一看,随即咧开嘴角,笑了出来。

    襄娣皱着眉头骂道:“还在这里做什么。”

    杞柳不明所以,接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伸长了脖子朝她身后望去。

    “早走了,”襄娣说:“你没事吧。”

    听闻此言,杞柳长长的舒了口气,高悬的小心脏这才悠悠的放了下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襄娣的性子她清楚,无论表现得多凶横,都是因为在意,她在掖庭无亲无故,幸得好友相伴才能支撑下去,不然早找根绳子吊死了,故而无论襄娣如何对她,她从未生气。

    一夜未归,加上耽搁的半晌,直到人定时分,杞柳才将攒下的活全部干完,等她回到住处,其他宫女已经睡了。

    杞柳走到床边,轻轻的爬上了床。

    她已经很累了,却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断地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不过两天的时间,她瘦了一大圈,本就弱小的身体,此刻更是轻飘飘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她翻过身,想从襄娣身上汲取一些安慰,却摸了个空。

    杞柳半坐起身,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床铺,确认襄娣真的不在,她微微一笑,重新躺了下去。

    襄娣本是皇后宫中的旧奴,与御前的侍卫早有婚约。皇后宽仁,她本可以舒舒服服的混到岁数出宫嫁人,然而皇后生五皇子时难产身亡,亲近的奴婢尽数被赐死,襄娣不是内宫伺候的,虽然保住了小命,却被罚到掖庭做粗使奴婢,非特赦不能出宫。

    她是去会情郎了。

    襄娣是杞柳在这深宫中唯一亲近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鉴于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杞柳并不担心,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在她踏实入梦之时,一声砰然巨响,将整屋的姐妹震的三魂丢了七魄,紧接着,屈姑姑大踏步进来,将她们全部从床上揪起来,道:“宫内闹刺客,御林军前来搜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去院里集合!”

    看见杞柳身旁空无一人,她皱紧眉头,指着铺子问:“人呢?这时候不见人,若是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听见抄家灭族这四个字,一阵阴寒渗透了杞柳全身。

    众人没一个知道襄娣去向,面面相觑,都不敢答话。

    危急时刻,人群中伸出了一只纤瘦的手臂,手指指向门外茅房的方向——意思很明显。

    屈姑姑生怕那小丫头片子给她捅娄子,她上下打量了杞柳一遍,然后慌忙道:“快去叫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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