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璃的手和键盘适配度很高，在网络世界里她如鱼得水－她相当会敲键盘。

    她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感觉彷佛过了好久好久，她先是漫无目的地搜寻，整个监狱系统内都被她扫视了一遍，花了十秒的时间。

    然后她打开了“犯罪信息中心”的数据库。

    数据库跑得很慢，常璃于是开了分屏，她打开了搜索框，在各个不同网站首页跳来跳去，什么咨询都搜索不到。

    这肯定不对劲，作为一名囚犯安全等级不应该这么高。

    常璃又想起了什么，她开始搜索附近的大学附所医院与大学本身的网站。

    也没有档案信息，她找不到给她做检查的项目报告，这些人会把报告藏在哪里？不会都是纸质的吧？

    最后直到她浏览到一个看似十分老旧的地方的网站──医学卫生研究院──她才停下来键入几个指令。

    不到几秒钟，荧幕整个变黑。

    她整个身子纹风不动，眼睛直直的盯着电脑，十指悬在键盘上方，就好像是正准备弹奏高难度作品的钢琴家。

    终于找到了。

    接着常璃以惊人的速度敲起键盘，黑色荧幕上出现一排又一排的白色数字与字母。不久之后，计算机开始自动书写，吐出大量符号、难以理解的程序码与指令。

    不久，施方认为不可能的事发生了。常璃就好像从虫洞被吸入另一个时空的虚拟世界。

    她迅速浏览着陈旧的扫描文件，以及用打字机或原子笔记录的名单。那些人名后面还有数字与注记的栏位，看起来像是测验结果。

    有些文件盖了“机密”的戳印。

    施方吓得一身冷汗。

    他在许多人名当中看见她的名字，还有一系列的报告。她把自己和计算机融为了一体，无声无息地钻进秘密档案间与密封的保险箱里。

    她持续了一个多个小时，从未中断。

    施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恐怖的决定，他违反了监狱的规定让她上了网。他

    一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让常璃像颗失控的巡弋飞弹一样乱窜，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施方只看得懂偶尔出现的英文字──“Connecting database”（连接数据库）、“Search”（搜寻）、“Query”（查询）与“Response”（回应）──接着出现“Bypassing security”（绕过安全系统），这可就令人大为震惊了。

    她明明失忆了不是吗？

    这里面的信息网实在是太烂了，常黎的左手不自觉地敲打桌面。

    大概等待了一分多钟，弹跳出一个视窗，显示“Access Denied”（拒绝存取）。

    常璃轻轻皱起眉头，她的手指不停，输入了一大堆的代码，荧幕上终于出现波纹，逐渐往内消失，蓦地一道彩色闪光：“Access Granted”（允许存取）。

    她又打开了“犯罪信息中心”，发现屏幕上已经出现“没有逮捕或定罪记录”的结果。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没有犯罪？特大冤案发生？

    这不是捉弄人玩吗？

    *********

    常璃没有发现任何自己的信息。

    机密的一列上面写着各种机构的确认盖章，看上去是很权威的失忆。

    但是这点没有人能比常璃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的犯罪记录什么的常璃一点都没有搜寻到，她的犯罪被封存在了更高级的系统里。

    常璃看向了施方：“我犯了什么罪？”

    “死罪。”

    常璃静静地注视着他：“具体点。”

    施方拼命地摇头，他一边摇头一边摸着自己的心窝。常璃判断他这是下意识的不想挨打的反射动作，从眼神里看出他没有说谎。

    “你知道我什么事情？”

    施方努力回忆：“你失忆了，半个月前来到的这里，上面对你的看管很严格。”

    他吐出的信息和常璃知道的差不多。

    他还是搞不懂她有何意图，不过从她的肢体语言和喃喃自语的情况看来，应该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经过磨人的三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放弃了。

    施方松了一大口气。

    他需要上厕所，需要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还好不好，然后马上就上床睡觉，把全世界都抛到脑后。

    可是常璃叫他乖乖坐下顺便闭上嘴。

    常璃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重新启动计算机，手上输入了几个新指令。

    施方发觉她企图入侵监狱的计算机系统，不禁大惊失色。

    “别这么做。”他说。

    “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直属上级吧，你早就觉得他该下位了吧。”

    “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完，做了一件施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看到的事-----她侵入了典狱长的电脑，并且仔细的开始阅读典狱长的电子邮件与档案。

    不过，败则为寇，他的意见完全不重要，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反正要死了，反正也吃牢饭了，常璃不觉得典狱长会不会和她说真话。

    她需要拿到威胁典狱长的东西。

    这是一次软侵入，是黑客中的话术，是指黑客从别处通过网络侵入某人的电脑，比如说现在。

    但是奇怪的是典狱长的电脑里什么都没有。

    常璃想了想，用了Restore8 文件恢复软件。

    果不其然，典狱长删除了不少东西，恢复的文档里存放的当然是加密过的密码文件。

    常璃必须得先解密才可以。

    但是这个电脑拖了后腿，监狱里很少人用电脑，基本是好几年甚至十多年的电脑在坚持，导致网页加载速度都那么慢，更何况解密这种大工程。常璃直接侵入附近的计算机站点，以寻找功能强大的电脑来解密。

    “果然。”常璃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与帮派勾结包庇奥罗拉的证据被我找到了。”

    施方拍了自己两巴掌，他发现自己就这么一脸不可思议的袖手旁观，不是因为他讨厌他的领导典狱长，也不是因为情况已完全失控，而是看到她使用计算机的样子。

    计算机似乎是她身体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她就像大师在演奏某种乐器，这种专业与自信让他不由得对她产生信任。

    对方目前的身份是一个囚犯，所以这么说肯定不合理。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袖手旁观，让她继续在网络上发动新的攻击。

    “为什么？你才见过他一次，你也来这个监狱没有多少日子，他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常璃解释道：“我莫名其妙不喜欢他的长相，这可能就是该死的女人第一直觉。”

    得嘞，这么敷衍的借口，还不如不解释。施方觉得她在扯淡，很不讲理的那种。

    显示器再次变黑：“允许存取”的字样也再次出现。

    到底是怎么搞的？他从荧幕上看到办公室外面那条走廊。

    走廊上阴暗、毫无动静。她将同一段影片重复播放了几次，像是在扩充画面。

    很长一段时间，施方只是两手放在腿上端坐，闭上眼睛，暗自希望痛苦赶快结束。

    常璃边敲打键盘边评价道：“监狱的警备系统很烂。”

    施方竭力挤出点微笑。

    事实如此，他严肃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劝告，谢谢你从我职业角度给予的提醒。”

    “不用太客气。”常璃礼貌回答。

    凌晨一点五十二分，常璃猛然起身，喃喃说了一句“谢谢”。

    施方没精力再问她做了什么，就直接送她通过安全门，回到舍房，向她道声晚安。然后他开车回家，几乎一夜未眠──只在天快亮前打了个盹，梦见奥罗拉和她的匕首。

    常璃听到施方丁零当啷地关上门，她听见了锁栓完全贴紧穴栓的声音---电子锁。

    常璃躺在了床上。

    她回想着刚才的医疗档案，档案上亲属签名那一列是空白的。

    这个找不出来也没有关系，常璃也不习惯有一对陌生的父母。

    档案上显示她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常璃倒是觉得很可信，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原主都进监狱判死刑了肯定和老好人搭不上边。而她呢，一般人的正常想法不会是直接想掌握整个监狱，她确实很有想象力。

    最后一次搜集的犯罪记录常璃倒是查出了点东西。

    监控档案上记录十七岁时，常璃曾四次遭警方逮捕，两次因烂醉而被送到急诊室，还有两次很明显地酒精中毒。

    其中有一次她被发现衣冠不整、烂醉如泥地倒在车后座，车子停在某某条详细公路的南路上，车上还有个年纪大她许多，但同样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

    常璃从照片上看不清楚男人的脸，但是看得出他身量颇高，人很壮实，可能是哥哥？男朋友？常璃觉得父亲的角色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看来她之前挺叛逆的。

    她最后一次被捕是在十八岁生日的三星期前，她被指控伤害他人，常璃还看到了后面粘贴的照片，她的脚实打实的踩在一个身高健壮的男人的头上，但是好像没有坐牢，只是做了案件记录。

    这说明她还很虎，还蛮牛的，能打赢一个比自己大两倍的大块头。

    再更深一点的记录，也就是为何在这所监狱判死刑的原因就看不到了--－信息可能没有传入这所监狱的系统或者没有传到犯罪信息系统。

    常璃觉得有些可惜，她还以为自己未成年呢，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还以为可以再长长，看来没办法当御姐了。

    常璃回忆了一下照片上的自己，倘若面对的是一个打着鼻环唇环，画着粗眼线，交叉双手坐在椅上、板着一副棺材脸的年轻女子，又能观察出什么结果来呢？因此唯一作出的判断就是她肯定有某种情绪障碍。

    常璃嚼着口香糖，吹了个大泡泡，这是她从施方的抽屉里顺手拿的。

    一起拿的还有一张时事报纸。

    整版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屁事。

    这可是监狱内的稀缺货，常璃反正闲着没事干，拿都拿来了，倒不如硬着头皮看完。其中有一个小版块，上线写着现在又因为无主之城发生起义和反抗了，上面详细报道了超元警察对反抗军的大规模出动。

    常璃又仔细看了这四个字，无主之城，这名字够中二，真的没有主人吗？

    但这不是马上要死刑的她该操心的。

    常璃甩走了这些没用的好奇念头，她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奥罗拉，但是怎么才能友好便捷的收拾还不留后患呢？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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