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不通灯火，清风吹散薄雾，月轮的柔光直直照射在桃花树上。
缙眼中有了希望，握住她的手问道：“真的？”
云音点头：“哪还有假？”
“太好了，这样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来找你了。”
缙激动地抱住云音，两人身形相差不多，彼此肩颌相抵正好高度。
他们在月光下相拥，此情此景唯美浪漫。
躲在树后面的楚央无心观赏，她腿都蹲麻了，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走，她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
她倒是也想过出去，最坏的结局无非是被灭口，不然就是人身威胁。
算了，小命要紧。
她小心地挪动发麻最严重的右腿，衣袖在药草上摩擦发出窸窣动静，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耳尖的缙听到了。
“谁？”
云音吓得赶紧抓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你不要动，我去看看。”
完了完了要被灭口了。
楚央使出浑身解数，试图用仙术把自己幻形成桃树。
缙蹑手蹑脚地靠近树后，四下无人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枝。
“唷，仙界真是地灵人杰，桃树都能长腿。”
嗯？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裙摆还在，脚也还在。
幻形只变了上半身？
云音闻声过来，一眼就认出了仙侍的衣裙。
她玉手一指，施法将试图逃跑，却因撞树跌坐在地的桃树枝打回原形。
“呵呵”，楚央喉间苦笑，扶着腰站起来，又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下去。
就不该对自己的仙术抱有太大希望，早知道会成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走出去，现在可好，无地自容了。
云音怕惊扰了他人不敢亮灯。
“你是哪家的仙侍？”
“呃，小仙是……地坤殿的仙侍。”
对不起了，地坤殿的同行姐妹们。
“地坤殿？”两人面面相觑，云音又问：“地坤殿的仙侍无缘无故，来蟠桃园做什么？”
“小仙是奉土地神之令在此照料仙桃。”
不好意思了土地神，借你身份一用。
“当真如此？”
楚央瞥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嚯小白脸。
“自然当真，不过仙子不好好待在神音殿来桃园又是做什么？”
两人面容一僵：“你都看见了？”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你们应该也不会相信吧。”
缙手心燃起了玄色火焰，楚央就没见过那么脏的火，黑里透红，像是墨水混着猪肝搅拌一起，让人看着就反胃。
“云音你退后，让我解决了她。”
眼看缙要出手云音连忙拦住，将他掌心火焰熄灭后气愤说道：“这里可是仙界你疯了吗？”
但凡魔界之火多燃烧一秒就会被巡逻隐仙发现，到时候他俩都完蛋。
楚央见机行事连连后退，道：“放心，今夜之事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及，不过也请你们下次见面不要再来我这桃园了，很影响我工作。”和她的身心健康。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缙还想追，云音反倒没拦着只是放话说：“你追吧，你要是敢在我眼皮底下伤她就滚回你家，再也不用来找我了。”
他停住，眼神阴戾地盯着楚央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你相信她？”
“不相信又能怎么办，你除了迫害威胁人家还有什么手段。”
缙察觉她语气不爽，知道他又惹她生气回身哄人去了。
四下昏黑，楚央刚跑出没多远就跑不动了，她回头确认这两人没追上来才慢下脚步。
黑暗中，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仿佛下一秒那个魔界小白脸就会突然跳出把她宰了。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出一身鸡皮疙瘩，顿觉腿脚利索还能跑。
楚央脚下生风一口气跑回了鹿鸣原，白州侧卧在榻还没睡下，见她进来忙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楚央气喘吁吁平复了许久才静下来。
“没事，就是那边的路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白州浅笑，她不是一向胆大，原来也会怕黑。
“要是害怕我去接你。”
楚央好面子地摆摆手：“以后我早点回来。”
不加班了再也不加班了。
熄灯准备入睡后，楚央冷不防地问道：“白州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明天上午我要指导新来的仙侍，下午应该得闲。”
“那你教我仙术吧！”她就不信这仙术学不会了。
在桃园时的幻形乌龙让她涨了教训，这半吊子仙术肯定过不了关，仙职考核到时候万一抽到了仙术考题，她岂不干瞪眼像今天一样狼狈。
正如土地神版导师说的一样，她不甘处下流，便只能以勤补拙，多加练习。
翌日白州醒来的时候，楚央已经不在屋内了。
她穿戴整齐，开门看见楚央正在鹿鸣园的空地上打坐吸收日月精华。
头一次见她这么勤快修炼，白州没有打扰，转而去携了仙草喂小鹿。
鹿群中有一只鹿徘徊在楚央身边迟迟不去吃早饭，白州走进才发现楚央面色痛苦，身上有若有似无地蓝光萦绕。
“楚央？”
她尝试唤了一声，楚央却没有任何反应。
“楚央，楚央！”
白州关心则乱，忍不住想上手将她晃醒。
她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肢体，猛地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弹开。
若不是她及时施法护住身体，这一下轻则也要晕过去。
楚央这是什么修炼路子，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
灵力、仙桃、万物有灵，灵仙转化……原来是这样！
白州恍然悟出楚央是如何让千年一结的仙桃快速结果的，脑海匆匆一过便不想追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把人叫醒。
她定睛却见那只鹿要靠近，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它俯首，想象中的冲击没有到来，鹿在楚央脖颈亲昵地蹭着，她终于有要醒来的迹象。
虚惊一场。
楚央睁开眼看见白州跪在自己面前，没等她开口白州就说：“你要吓死我了。”
“怎么了？”
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州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在看到白州模仿她的表情时，楚央没心没肺笑道：“原来在外人的视角看是这样的表情啊哈哈。”
涉及危险，白州严肃瞪她，“也就你笑得出来，我差点以为你走火入魔了。”
楚央立马道歉。
“你人没事就好，你身上那个蓝色光芒到底是什么？”
“嗯……怎么说呢。”楚央眉眼沉甸，垂眼想道：“我也不知。”
她刚刚修炼时，灵力迟迟无法转化成仙力，试了很多遍，每次到了最后关头都会莫名消失，就好像有一块隐形海绵横于两者之间，灵力传过时就会被强制留下。
把仙脉经络看成传送带，这灵力从传送带起点出发，到了终点只剩下百分之一不到，肯定是在哪个环节把灵力顺走了。
能有这么大本事又是蓝色光芒的……
不就是她的系统吗。
白州要去领仙侍，她刚走楚央就把系统唤出。
【宿主楚央，很高兴为你服务。】
“我要换人工系统。”
【好的，正在为亲转接0014号人工服务。你好，请问亲有什么问题吗？】
“很大的问题，我就问你，这无限灵力到底什么情况，它无法转化为仙力就算了，可它怎么还阻止我吸纳别的灵气转化？”
【亲，你这款无限灵力是基础款，不能作别的力量使用呢。】
“你上次也没说啊。”
【亲，你上次咨询的是无限灵力的使用范围哦。】
“你们系统不应该事先详细告知宿主吗。”
【业务繁忙请亲见谅哈】
“我从别的地方吸纳的灵气去哪了你还没回答我。”
【擅自吸纳灵气与无限灵力基础款业务产生冲突，这边已没收宿主身上的异常灵力，建议宿主以后不要再有该行为产生。】
什么玩意？没收了？
楚央黑着脸，恨不得揭竿而起炸了这系统。
怪不得她回回修炼零提升，原来都是小可爱系统害的。
倘若没有这无限灵力金手指，她仙力考核也不至于挂科，仙术不至于这么差劲，更不至于成了一棵长腿会跑的桃树枝！
楚央胸口堵着气克制着才没有发作，她深呼吸问道：“那我要退订，我不要这个无限灵力了。”
没有无限灵力，她可以吸纳万物灵气转化仙力为她所用，比这坑人的金手指强多了。
系统没有反应，楚央并不确定那是延迟还是系统战术沉默。
【宿主的意识生命与金手指是联结捆绑的哦，如若退订系统将立即回收宿主的意识生命，你确定要退订吗。】
靠。
遇上黑系统了。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能申请法律援助吗，死后的那种，她特别需要。
要不还是下地狱烧锅炉吧，阎王判官都在那呢还能为她做主，大概。
楚央气得心直突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好死不死，那欠揍的可爱系统见她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要退订么。】
这哪里是问，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确…】
“我不退了。”
楚央满脸的强装豁然，不就是修炼不了，她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真是正确的决定。】
楚央挥手把系统关了，谁要得到它的肯定。
白州领着仙侍回来后没看见楚央，心里料想她应该是去了桃园。
桃园里楚央正哐哐撞树，惊扰了一地桃花，也惊扰了某对一方土地感知能力极强的神君。
楚央正气得跺脚一转身看见遆庥在她身后站着，吓得一哆嗦靠在树上。
“堂堂神君能不能别偷听他人动静啊！”
遆庥没缘由地被她指控也是喉间一哽，想解释可又要端着架子。
见他欲言又止，楚央撇嘴收了火气，“我心情不好，神君见谅。”
他也确实不会计较这些，遆庥将一地的落花聚拢埋于土中后就要离开。
楚央见他这就要走，以为是刚刚那一声把人家得罪了，跟在身后又道歉了一遍。
“不必如此。”遆庥始终没有正眼看她，“你应该向脚下的花灵道歉。”
楚央一怔，低头看着脚下松动的土壤愣神。
神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抬眼再看这片桃园，小部分被精心灌输灵力的桃树正茁壮生长，而大部分没有被照顾的桃树尽管枝叶黯淡也依然坚持生机。
草木有灵，她予它们并非必须；反之，则成。
楚央勾唇一笑，真不愧是“导师”，总是必要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