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系统更新后，对数据的变化更为敏感，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向易慈传递黑色加密任务的进度。
【系统融合进度显示为90%，可彻底取消i植与e植的边界。】
其实从昨日园区植物们集体阻挡感染植物的攻击时，易慈就感觉到，原本植物园里弱不禁风的植物们，在灵力强度上似乎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这种效果的，除了系统融合这个因素，他暂时想不到别的。
易慈问天眼：“天界有下达其他任务指令吗？”
天眼：“目前没有，不过根据系统推断，天界的新指令最迟不会晚于明天上午下达，我会替仙人时刻留意。”
次日清晨，白椰趁寄居蟹还没醒，偷偷溜出了阳光玻璃房。
作为一个活泼开朗的e型植物，她罕见地在寄居蟹的追问中表现出了不知所措，恨不得钻进树里装死。
脚下踩着的沙滩还没被太阳晒得热起来，浪花扑到岸上时，飞溅出的清凉水珠让白椰彻底清醒了。
她干脆借着晨光，研究起金凤手册上的内容。
随着每日的静坐调息练习，她能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不会轻易随着情绪波动，造成四处逸散却无法收回的场面了。
想着昨天被易慈轻而易举就反制成功，白椰更是要努力研究这手册里的法术。
她在海滩小屋前布了一个小陷阱。
“我就不信易慈这次还能发现……”
没等多久，小屋的门开了一道缝，阳光照进幽暗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推开了那扇门。
不过，等白椰认清出来的人是谁时，再想回收陷阱已经太迟了。
寒月的脚刚踏出门外，就被一根细细的丝线跟绊住了。
密集交织的金色大网将他兜住，甩进了海里。
吓得寒月直接化出了原型，嘶鸣一声飞到了天上。
狭长的凤眼睨着海滩上唯一一个灵族生物——白椰。
白椰后背一凉，朝凤凰尴尬一笑。
冰凤凰落地的那一刻，从沙滩上升起了阵阵白烟。
“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小椰树灵。”寒月森凉地说。
她心里飞速闪过百种说辞，最后只能把藏在背后的手册拿出来，承认道：“我只是在练习法术，没想到……你出来了。”
“这话可没什么可信度，”寒月说着，“小屋里只住了两位仙人，如果不是为了捉弄我……难道说你想捉弄易慈？”
“……”被戳中心思的白椰哑口无言。
她可以表演一个原地变木头人。
正装着傻，怀里抱着的手册忽然被一股拉力带离。
她惊诧地望向寒月，没想到对方也是同样的惊讶表情。
下一刻，柔软而溢着流光的凤凰羽毛转眼化作了一把弯刀，锋利的刀刃抵住了白椰的脖颈。
在她逐渐放大的双眸中，寒月的语气已经降到了冰点，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问道：“你怎么会有金凤的东西？”
他很早就想问一问这只椰树灵的身份了，碍于易慈在场，总是找不到时机。
易慈当初说金凤手册在白椰身上时，他还只当那时是为了哄骗他才随口编的说辞。
如今，那本陈旧的手册展现在眼前时，寒月几乎丧失了全部理智。
当初，所有人都站在了金凤的对立面，无人声援，更无人搭救……
所有和金凤持有同样立场的，下场非死即残。
“这是金凤的东西。”寒月又重复了一遍。
凤凰敏锐的嗅觉从不会出错。
白椰感受到刀刃贴在皮肤上的刺骨寒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她艰难地出声：“易慈让我把手册留下的。”
想着那个保守秘密的约定，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出声了。
听到易慈的名字，寒月才逐渐从暴戾的状态回过神，他像是被什么侵扰了心智，眼神冰冷而陌生。
感觉抵在喉咙的刀刃逐渐恢复成羽毛的触感后，白椰才试着后退了两步。
见多了那些变异感染的植物和一见到她就疯狂的兰拓，白椰竟然已经被锻炼出了一个强大的心脏。
“他为何……”寒月只说了半句，脸色沉了沉，松开了手，“算了，他总是有理由。”
他嘀嘀咕咕着，像是在埋怨易慈的倔强性格，那本手册被丢回白椰手中。
寒月从昨天受了伤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都带着防备的、攻击性的小刺。
又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吧。
他语气有些低沉，表情也僵着：“太多人觊觎金凤的东西了，哪怕是一根羽毛，都能在市场卖出天价，你最好值得信任。”
手册落回怀中，白椰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她小声问了句：“易慈呢？”
寒月扫了她一眼：“他一大早就去找兰拓了，我以为你知道。”
去找兰拓？
是不是天界的判决结果出来了？！
白椰心中一紧，转身就要朝羊园长的别墅跑去，结果被身后甩出的凤羽拦住了路。
“别急，我载你一程。”
寒月的表情依旧阴沉，只是转瞬间，白椰就被撇到了凤凰的背上。
地面离她越来越远，等回过神时，海滩小屋已经离她很远了。
白椰只要低头，就能看见凤凰羽翼挥扫空气时，拍出的蓝色火焰。
坐在凤凰背上，听到寒月在问她：“刚才设陷阱的金线不是易慈的东西？怎么也在你手上。”
“易慈说最初练习法术时，线是最好控制的东西。”白椰想了想说。
寒月静默了一瞬。
连当初金凤在忘川教两人学习法术时用的金线都给了她……
这是默认让椰树灵学习金凤的法术了吗？
他知道白椰有很特殊的灵力天赋，可以不受族类的限制，学习各种各样的法术。
可那毕竟是金凤……
从金凤寂灭至今，几百年了，也从未出现过能完全学会金凤技能的仙族出现，更不要说白椰现在还只是一个灵族身份。
“易慈……真的值得吗？”
他叹了口气，抖了抖羽毛。
白椰脚一滑，踉跄着落到地面。
背后传来一声：“到了。”
白椰回过头去，只能在遥远的天边，看到一抹被蓝色火焰包裹着的凤凰残影。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仿佛刚才被寒刃抵住的地方，还冷着。
总觉得，寒月对她的态度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似乎是防备着的。
为什么要防她？
是因为这个人吗？
白椰抬眸望向正在别墅小花园中与兰拓对峙的易慈。
银白的发尾被日光扫出了金属般的光泽，从他脚踩的地方延伸至隔壁种植区，全都结了冰。
站在他对面的兰拓召来了一众除妖师队伍，整整齐齐在身后待命。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白椰靠近时，正好看见兰拓挥手招呼来了一个机械蜘蛛。
它带着平板飞到兰拓的肩头，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报告着天界下达的内容。
“天界怀疑羊园长在经营咩咩植物园期间，存在违反规则的恶劣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在灵族地界与巫族、妖族进行秘密通信，以及涉嫌干扰科技公司实验、致使社牛社恐系统混乱融合……”
“……现对羊咩咩发布正式逮捕令，委托兰殷、兰拓仙人完成逮捕任务。”
“……”
易慈眸色骤冷。
他是不是……听到兰殷的名字了。
易慈冷笑一声，眼眸中浓郁的金色像是一处旋涡在不停搅动：“只是逮捕一位嫌疑人，怎么还惊动了科技公司的创始人？”
“可别是像借机掩盖什么。”
兰拓脸色变了变，咬着牙说道：“当然不会，天界向来公正，从不错抓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刺深深扎进易慈的心脏。
围绕在他周身的气流猛地化作霜雪扑向兰拓。
“公、正？”他一字一字咬着，像是在碾碎一块冰。
当初对金凤怎么没有这样的说法？
不严惩害实验失败的研究员们，却让金凤独自背负那么多不堪的罪名。
“易慈仙人，先别着急，”兰拓手掌朝下，压了压风雪，像是为了平息易慈的怒气，“植物融合已经是大势所趋，为了物种的延续，总是要牺牲一些人的不是吗？”
“天界认可金凤先神的贡献，甚至提出让他的亲徒——你或是寒月仙人，继承忘川天神的神位，是你们亲口拒绝的，事到如今又要怪罪谁呢？”
“我哥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难道不是在科技公司发生的事故？你们又担了什么责任？”易慈盯紧了兰拓暗红色的双眸。
难道不是因为要保整个公司的名誉，才……那样草草了事。
当年涉及了太多太多的族群，倘若一一定罪，不知又会有多少无辜的植物被灭族。
金凤一一替那些担下，却没换来一个感谢的眼神。
而千岁兰一族却能全身而退，逍遥至今，家族还在科技公司的疯狂盈利下，愈发壮大起来。
下一届的天界换选大会即将来临，易慈特别想在众神面前，替金凤问一句——凭什么。
只是，恐怕那时候……他连参加大会的资格都没有了。
兰拓笑了一声，歪着嘴角：“所以我们家族格外感激金凤先神啊，才能有科技公司如今的辉煌盛况，倘若易慈仙人有一天想开了，公司随时欢迎您来参观。”
滴滴——
易慈口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天眼的声音传递到耳边。
“仙人，黑色任务更新了。”
“第一条便是配合天界下达的羊咩咩逮捕令，第二条是……”
“融合进度已经达到95%，符合任务完成条件，即将开启数据传输通道，数据一旦递交，届时将脱离该任务并回收权限。”
易慈拦了一下，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等等，后续不需要跟进了？”
天眼沉吟一瞬，还是坦白了：“是的，听说……天界会把任务的后续移交给另一位仙人。”
“谁？”
天眼：“兰殷仙人。”
“做梦。”易慈眸色骤冷，手指操控着系统程序，下一刻就终止了数据传输通道的开启。
天眼惊讶了一声：“仙人？”
易慈说：“你现在为我做事，别逼着我强改你的程序。”
耳边安静了一阵。
随后，响起天眼低低的声音：“仙人，我一直都是为您做事的。”
“这是狐仙当初定制我时，设置的程序。”
听到狐仙的名字，易慈手指动了动，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