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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的葬礼在临近九月时举办,庄重又肃穆的氛围渲染着罗尔庄园,被一种全新的、灰色的基调笼罩。

    这向来是不吉利的,在我们家族有说法: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好的。但这究竟不好在哪里?我不知道,父母也不晓得,说着说着或许就真的不好了。

    按照家规,未成年死去的孩子是没有资格葬入陵园。那安静的、狭小的、阴沉的空间,哥哥的后半辈子就要在这种地方度过,他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他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父母很痛心,但是毕竟是家中长子,总而言之最终是为他破了例。

    我和阿布拉克萨斯似乎心有灵犀,都没有出席哥哥的葬礼。八月湛蓝的天空,微风拂过我的面颊,是温热的,如同哥哥的呼吸。

    我的目光撇见那颗大树树枝挂着的秋千,或许是因为风,它也摇摇晃晃荡着,是哥哥在推秋千么?如果有灵魂,那想必是了。

    可惜活人不能和灵魂讲话。

    整个假期,我都没有再和阿布拉克萨斯联系。我与他之间,隐约是不能再同往日般相处了。艾米莉安慰我,让我不要太难过。

    阿布的信也是受到过,我颤抖着拆开,只看了一行便不想再看下去,放到蜡烛火芯上,烧了。

    看着淡黄色信纸一点点消失,或许在这一刻,我们三人的记忆也被锁上了。谁都不愿意提及这一件事。

    开学那天,霍格沃滋特快列车。

    我依稀记得自己坐在一节陌生包厢,我从没坐在这里过。包厢很空,倒是清静。我只是坐着看着书,消磨时光。

    意外的是,还是有人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阿布拉克萨斯。

    “坐吧。”我说着,翻了一页书。我是不想见到他,不单单是哥哥的缘故,还有一些个人感情。

    他坐在我的对面,冰冷的灰蓝色眼眸如同英国梅雨季,让人有些压抑,喘不过气。

    他似乎是想开口说话的,但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色,但车窗是朦胧的,雨水顺着车顶流了下来。白色雾气罩在了车窗,外面一片模糊。

    “为什么你没有来?”我轻声问,仍低头看书。

    “因为...”他犹豫了,但我看了他一看示意他说下去,“我很抱歉,爱丝,但我没有勇气去面对。”

    他有些懊悔,手撑着额头,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或许就如同这层水雾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嗯...”我没再继续说,只是换了一个话题,如果继续聊哥哥无非只会徒增悲伤,“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没有,对于你哥哥...”他正想往下说,但我制止了他:“所有人都会有别离,虽然我也很难过,但这是不可避免的。我知道你和格拉德温是很好的朋友,他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而难过,马尔福。”说完我将书本和上,此时火车已经开始减速,霍格莫德村已经映入眼帘,“走吧,到站了。”我提醒他。

    霍格沃滋的生活于我而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避免和阿布拉克萨斯见面,这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他就像是一把钥匙,撬动我心中那个记忆匣子。

    就连艾米莉也看出来我有意在疏远他,躲着他。但她知道原因,我们默契的从没有再提到格拉德温。

    *

    “爱丝,你真的不去图书馆么?”艾米莉抱起书,她准备同杰西一起去图书馆期中复习。

    “我不去了。”我淡淡的说道。

    “诶,真的不去么?”艾米莉再次道。

    我点点头,此时此刻雪梨却悄悄在我心底道:你可以晚上去。正当我想她这句话的意思,却恍然间在脑中看到图书馆那个一直被封闭的区域-----禁书区。

    “你们去吧,我在这复习就好。”我又说了一遍,艾米莉这才和杰西一起走了。在她们离开的时候,过了一会,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我看了一眼,是马尔福和他的朋友。

    随后,我便抱着自己的书回寝室准备下午的课。

    其实霍格沃滋的生活也没有多少变化了,四年级的课业逐渐变得繁重,至少没有三年级轻松。

    最后一节课上完后的下午,我难得和艾米莉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关于四年级的记忆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唯一记忆最深的事情就是那一晚的夜游。

    我向来不怎么敢干这些事情,除了意外看过一次黑魔法书之外。哥哥一定和朋友在霍格沃滋的城堡之中夜游过。等到天的再晚一点,霍格沃滋的城堡休息了,我穿上我的袍子,蹑手蹑脚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我施了一个隐身咒,这还是我为此特地学会的。

    二楼图书馆的禁书区我第一次来,这里面让人觉得有些邪恶,或许是因为它长时间被禁止让学生进入的缘故。

    雪梨告诉我在倒数第二列书架的第二排会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听她的话走到了那儿。

    那里和前一列书架没有什么区别,上面依旧堆满了各种书本,我的目光扫过第二排,只见有一本书有些显眼。我拿起来借着魔杖尖微弱的灯光看了看,是一本很朴素的封面,并且与众不同,它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更像是什么人遗漏的笔记。

    我翻看了几页,但因为光线原因实在是看不清。

    “是这本吗?”我在心中想到,每次我这么干,都会得到雪梨的回复。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和雪梨之间好像有一种心灵感应。

    “嗯,但我建议你现在最好离开。”

    我拿起那本书,但实话说,我并不想这么早离开。好不容易来这儿一次,多多少少我总要看看这儿有没有吸引我的书。

    大约是在中间位置的书架,我找了一本有关黑魔法的。随意翻了几页内容,我只觉得很无聊,并没有吸引我的东西,便随手放回了书架。

    此时,霍格沃滋城堡静悄悄,或许就连普林格也依旧睡着了。我一点也不害怕被巡查员抓到,所以我并没有像来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

    那本笔记对我而言很有吸引力,以至于我边走边看。“如何复活死去的人。”我的目光停留在了第二页的标题上。往后翻了几页,几乎全都是和复活亡灵有关的。

    我继续看了下去,上面的方法是属于黑魔法的,而且一定很古老。因为在现代魔药里面,已经不用魔纹了。

    就这样,自从这晚以后,我晚上便总会偷偷去有求必应屋,那是一个极其适合制作魔药的地方。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记不大清楚了。

    制作魔药的过程很艰辛,我总是失败很多次,再加之魔纹需要我的血液,所以我耗费了很多血。但每一次,到特定的一步便总会失败。

    熬夜制作魔药让我白天精神状态很不好,以至于我差点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药课睡过去。艾米莉早就发现我的异样,“爱丝,你每晚到底去干什么了?”她低声问我,我被这一句话惊醒。

    “没...没干什么..”我说道。

    “好吧,其实我都看到了,你每天十二点左右都会起床然后走出公共休息室。”艾米莉说道。

    “然后呢?”

    “我没有再跟着你,所以你是去夜游?但...也不能这么频繁吧?”艾米莉看着我的黑圆圈,确实,这几天熬制魔药我几乎都是凌晨三点才能回到寝室躺在床上。

    我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几乎都会在寝室补个觉,因为如果没有这段珍贵的时间用来休息,我下午的课一定会觉得头昏脑胀。

    这就导致我根本不能利用午休的时间去图书馆写作业,所以我每天课间几乎都是真分夺秒的写作业,并且时常因为下午在图书馆学习太晚而错过晚餐。

    “这简直是恶性循环!”艾米莉不可思议听着我和她讲述我匪夷所思的作息,她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这几天,斯莱特林的人几乎只在上课时能见到我。或许是太过于忙碌,我没有精力去思考太多。

    直到在魔咒课上的一件事。

    前一晚我如往常一般去有求必应屋,这一次魔药熬制的情况和前面十几次全然不同,在我把魔纹放进去后,它终于出现了笔记上面的淡粉色,但当我把鼠尾草放进去后,翻腾的淡粉色开始变得厚重黏稠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但告诉我这次魔药失败的恶臭。

    我把魔药处理完,毕竟终于有了一些进步,我总认为自己可以制作成功。于是又开始熬制了起来。这是极其耗费时间的,通常我只做一次魔药回到寝室大概也要凌晨三点了,更别提我制作了两次。

    回到寝室,天已经蒙蒙亮。一倒在床上我就睡死了过去。艾米莉早上叫了我很多次可算是把我给叫醒,因为我的缘故,导致我俩都错过了早餐。“好吧,这次不吃就当做减肥了。但如果爱丝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叫你了。你可不知道我叫你花了多少力气...”我嘿嘿一笑,道:“下次去霍格莫德我请你喝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真是太谢谢你啦,艾米莉。”

    中午因为学院的一些事情,导致我不得不舍弃自己可贵的午休时间用来处理这些事。这或许是导致我在魔咒课上昏倒的罪魁祸首。

    魔咒课上,教授一如既往讲解着咒语。但我却莫名觉得眼前发黑,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透支了,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我再次醒来是在医疗翼,医生嘱咐我要好好休息,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了。

    为了不耽误今晚制作魔药,我感觉稍微好一点便回到寝室。正巧时间也不算太早,我便拿着我的坩埚去了有求必应屋。

    不过不知为何这次有求必应屋并没有出现。它似乎也有意让我睡个好觉。

    但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我熬制出魔药之前是不可能的。

    我就去了塔楼,那里没有什么人,而且管理员也不会去那边。霍格沃滋的塔楼空荡荡,在月黑风高的夜,让人有点背后发凉。

    后来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只感觉有人在戳我的脸。这才发现自己靠着墙睡了过去。而我面前却没有任何人。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坩埚,火已经关掉了,药依旧还在锅里。

    “你似乎很累,爱丝。”熟悉的男声从我身旁传来,我这抬起头看到那个人白皙的面颊,他金色的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似乎有些凌乱,一缕发丝垂在胸前。

    “阿布拉克萨斯?”我恍惚叫出了这个名字,随后一怔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阿布。但此时此刻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像以前一样躲开。

    我下意识去找那本笔记,却发现被他拿在手里,完了,我隐约觉得。这可是黑魔法,他如果告诉了院长,那我这次绝对不能全身而退了。

    “你很在乎这本书?”他轻轻说,端详着这本黑色牛皮本子,“我想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为什么?”我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双手还是有些颤抖。

    “或许这交给院长会更好?你说呢,爱丝?”他轻描淡写道。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解释?”我反问他,他绝对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

    “是复活亡灵的,对吧。”阿布说道,“可是格拉德温已经去世了……而且你知不知道复活亡灵的代价。”他严肃的看着我,特别是后半句话,他说得重了一些。

    “什么代价?”

    阿布听我这么说,有点被气到。“难道你不知道代价么?!任何黑魔法在进行的过程中都会要求使用者付出一些东西。”

    “可是......那应该也不会很严重....”我说道。

    “格拉德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你想要他的灵魂回来这无疑是违反了常理,所以这个代价对你造成的伤害必定是严重的。”

    我听到这内心咯噔一声,“可是他是我的哥哥,我不管....我无论如何也要...”我有些梗咽。

    阿布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想要他复活。但....”或许是看到我哭的缘故,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换了一句话道:“我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哥哥突然去世了,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是么?我也以为我早就走出来了,但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对于哥哥的死依旧无法释怀。

    我疯狂的,强烈的寻找一切方法想让他复活,其实在雪梨让我去禁书区之前我就在寻找了。后来这本书就如同我的救命稻草一样,我抓住它,紧紧不松手。

    几乎每一晚,我都在为那飘渺的可能而劳作,制作着早已重复数次的魔药,有一点成果便能叫我废寝忘食继续制作下去......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我,我僵硬的站在原地,殊不知眼中的泪早已浸湿了一小块衣襟。他拿出手帕递给我,“我知道你在逃避,但这是没有用的。”

    我接过手帕,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可是你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么?”我反问他,带着哭腔,这句话让我听起来有些奇怪。

    “不,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冷静的说,或许是竭力抑制自己的情感,又或许是真的没有一丝感情。

    但我想前者的可能会更多,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回避了我的目光。

    “我以为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在意。”

    “你错了,格拉德温是我的好朋友,对于他的死我很难过,但无能为力。”阿布道,“就算是巫师,会魔法,对于死亡也依然是无能为力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心中一阵窒息,这是这么多时间以来,我们第一次谈到哥哥。

    “所以你不要再制作魔药了,好么?我想他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妹妹为了复活她而导致自己灵魂受到反噬。”

    “你根本不理解!归根结底,你终究只是他的朋友而已。或许他在你眼中,和那些普通的朋友没什么区别。”我有些控制不住我的情绪,我不明白,为什么格拉德温的葬礼他连他最后一面也不想见到。为什么我现在想要复活格拉德温他却在阻止我,借口竟然是因为我会收到反噬....

    阿布没有再说话,因为此时此刻,他知道无论和我说什么,在我这种状态下都是没有用的。“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为复活格拉德温而努力了。”他说着,我情绪平复了一点,看着他。

    月光下,我们如同沉浸在冰冷的海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像我以前许多次那般。但是他似乎是真心实意想要把我从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拉回来。

    在明暗交界线,他的脸也变得只剩下黑白了。单一的黑白就能勾勒出他的整个样貌与喜怒哀乐。或许这单一的颜色也就是构成他整个人的灵魂与躯体。

    我看着他,目光有些迷离。

    后来,我抱住了他,他似乎很意外但没有排斥。

    在那个冰冷的夜晚,塔楼的风吹干了我脸上的泪痕,黏腻的挂在我的皮肤。我的头贴着他的胸口,胸腔里面那颗心跳动的声音一时间清晰可见。

    原来他也是有心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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