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胖女人打量了一眼莉蒂西亚,她就站在那儿。那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让胖女人感觉有些奇怪,“当然可以,您打算住多久?”她问她,等待着她的回复,钟表走动的声音在空间中清晰极了,“卡擦卡擦”一下借着一下,有序的响着,永远也不会错乱。住多久?莉蒂西亚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身上带着的钱财,大概可以住上几个月,但她并不想在这儿停留过久。

    良久的思考后,她才缓缓开口:“先住几个月吧。”这属实是让原本沉默僵硬的氛围更加僵死了。就像是一个惊为天人的八卦消息从她口中说出,和中国国籍的人当上了美国的总统一个荒诞。三个星期?胖女人再次打量着她,在那一瞬间,莉蒂西亚就好像并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旅游的游客。她原本只是以为这小丫头会住两三天,再多点就是几个星期了。

    但作为在经济大萧条难得的生意,她没有任何迟疑与犹豫,她可不想白白让别人赚了这些钱。“那么需要多少钱?”莉蒂西亚终于问出了她心中最想听到的问题,她自忖了一下,思考着要不要讹她的钱哩!看着她并不是一个贫穷家庭的孩子,以及身上的衣服也都无时无刻不再像她展示着莉蒂西亚优渥的家境。“二百英镑。”她微笑着开口道。莉蒂西亚被这有些天价的数字怔住,但周围一片却就只有这一家店铺营业着,她并没有更多的选择。

    胖女人心中则是暗自窃喜的,就算是讨价还价,自己也并不算是太亏,她显然已经做好了被还价的准备,尽管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但此时此刻都并不是以前了。令她意料之外的,莉蒂西亚并没有说什么关于价钱高低的话,“金子可以么,我只有金子。”她确实并没有那卡蜜莉亚庄园的货币,只拿走了卡蜜莉亚小姐的一些首饰、珠宝。莉蒂西亚心中有些对不住卡蜜莉亚小姐,但她一定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的,在这种时刻。

    “当然,没有什么比金子更好的了。”胖女人小说喃喃道,这是实话。金子的价值一直是很高,而且比各种钞票好用多了。“那这些够么。”莉蒂西亚从身上拿出了两根金条,顿时感到肩膀上的重量变得轻了许多。胖女人看着金条的眼睛不住的发亮着,贪婪都要溢了出来。莉蒂西亚给的并不是很少,这是按照正规的金条切割标准制作的,一寸没多,一寸没少。卡蜜莉亚庄园的金条质量,不知道为什么,莉蒂西亚心中很放心,这或许是大家族独有的东西——对金钱的保障。

    她没有犹豫,就好像是害怕莉蒂西亚下一秒就会反悔,很快速,甚至是带着点抢,从她手中拿过金条。她瞥了眼衣服上的口袋,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柜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顿时都黯然失色,配不上这两条金条。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将金条牢牢抓在了手中。“我带你去客房,跟我来。”胖女人说着,语气中的热情早已经消退了大半,但莉蒂西亚并不在意。

    二人走上了二楼,这倒是让利蒂西娅颇感意外,她最开始来就只以为这里只有一层楼呢,想不到在不怎么显眼的地方还藏了个楼梯。楼梯踩在脚下咯吱作响,抖落下来的厚重灰尘在看不见的地方飘飘洒洒,像是下大雪,凌乱飞扬。利蒂西娅有些害怕这楼梯会突然坍塌,便走得慢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着地。胖女人显然没有任何等待她的耐心,但也没有催促,自顾自往前走。

    胖女人倒是没有什么停下来的意思,对这楼梯好像是习以为常了。她已经到了二楼,利蒂西娅还在楼梯上磨磨唧唧的,但眼看着胖女人的离去,她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自然也就不再想什么楼梯坍塌的事情。二人来到了二楼走廊里面,她们在第二间房门口停下,胖女人将钥匙扔给了她。“两个月,你在这的居住时间,早中晚饭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她说完朝着楼下走去。

    利蒂西娅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但也没什么办法了,好在终于找到了一家可以住宿的地方,这才给了她心中一点安慰。房间里面的床单装饰很简陋,不过好在还算是干净,这让利蒂西娅放了心。实不相瞒,在上楼的时候,她还害怕房间里面会是尘土飞扬的样子。现在看来,倒是勉强可以住。不像是刚打扫过的,里面的小桌子上积了一层灰,但这对于她来说并没什么关系。

    床铺都是白色的床单,市面上最便宜的亚麻布。触感自然是没有卡蜜莉亚庄园的白丝绸好,但是她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就不觉得失落了。反正这对于她来说也没多大影响,她知道自己来这儿本来就不是享受的。利蒂西娅躺在这张床上,身心顿时都放松了下来,这是她到卡蜜莉亚小姐身体里面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真正的放松。

    是对于逃离了那个可怕的笼子的放松,她现在自由了,似乎一切都变成了她以前的样子。如果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也还不错,利蒂西娅想。她早就想要以后该怎么维持生计。按照她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休息两三天后,她可以出去找一份工作。

    利蒂西娅会的东西很多,都是以前狐狸交给她的。维持生计或许并不困难,她可以做些文字方面的工作,或者是金融。再不济,她还想到自己可以给别人占卜呢。她总觉得灵摆并不是完全的失效了。当然,麻瓜们的塔罗牌她也会,而且算的还是比较准的。

    她坐在床上看起了从卡蜜莉亚庄园带来的书。利蒂西娅挑选了几本比较有趣的小书,和炼金术有关,虽然有趣,但是内容可一点都不简单的,足够她钻研几个月了。时间滑过她的书页,一点点走到了下午六点,远处传来的铃声变成了一种信号,将她从书本中惊醒。随后房间外便传来了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了。

    利蒂西娅缓缓合上书,有些依依不舍。这才跑去开门。外面并不是之前收了她金条的那个胖女人,而是一个小男孩,比她矮了一点,身体很消瘦,几乎接近了皮包骨头。他有一双棕色的大眼睛,就像是琥珀,鼻梁塌塌的,皮肤是小麦色但比小麦色要白一点,微卷的棕红头发显然是刚修剪过不久,刘海贴在了眉毛上面一点儿。他有点像是印第安人,如果头上带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羽毛的话,那或许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印第安人。他的眉毛很粗重,甚至生长的有些狂野了,但是在他的脸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了那些粗狂,反而让它们变得乖顺,哦,利蒂西娅这才发现,那些东西是他的那一双眼睛。

    “妈妈叫我来叫您吃饭。”他怯怯地说,有些怕她。利蒂西娅笑了一下,道:“谢谢你。”随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包小饼干塞给了他,“一点小礼物。”男孩如获至宝,快速把饼干藏在了衣服口袋,利蒂西娅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尝尝,味道应该不会差。”利蒂西娅说。男孩这才打开袋子,拿出了一块,掰了一点塞进嘴里,随后抬了抬眉毛,又伸手想再掰一块,但是手刚碰到饼干,就把它放了回去。

    “不好吃么?”利蒂西娅问。男孩摇了摇头,“好吃是好吃,但是......”利蒂西娅看了他一眼,对他后面要说的话并不感兴趣,随后看了他一眼,二人就走下楼去吃饭。利蒂西娅自然不懂得男孩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她有些不太理解。这或许是和她的经历有关。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大小姐,从没受过一丁点儿苦。狐狸虽然和她以前看过许多人间的事情,但她永远都是怀着真实又虚假怜悯的心去看待一切。她怜悯这些穷苦的世人,但从不感到同情。她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吊死在树上,溺死在冰冷的河水。她只会关心他们身后的家庭,却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这些原因。

    或者说,她怜悯孩子,那些没有父亲的、弱小的孩子。一个家庭没有父亲就好像是失去了顶梁柱,一切都乱了套了,简直比揭不开锅还有慌乱。每当这时候,她只会说一句:“可怜的孩子。”狐狸看到她这样已经是习以为常,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从不知道狐狸是怎么想的,或许和她想得一样。她们的目光只会在自己关注的事情上变得长远。

    男孩带她来到了这里的餐厅,比她想象的要乱许多。她以为他们会在外面的餐桌那儿吃饭,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这的人都围着那张陈旧的木头桌子坐下,就是很普通的木头桌子,比卡蜜莉亚庄园和马尔福庄园的都要差很多。旁边就是烧饭的地方,灶台上面清理得很干净,但是利蒂西娅心中总觉得这里并不是很干净。

    木头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只大铁锅,外面有些生锈。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和男孩走了进去。她的到来似乎打断了原本欢愉的聊天。大家愣了一下,随后就都知道这是胖女人今天所说的那个房客了。“碗在橱柜里面,自己拿。”胖女人说,“我们这儿就是这个时间开饭,早上是七点钟,中午时十一点半。”利蒂西娅点了点头,就去拿了一只木碗,找了个桌子旁边的空位置坐下。

    英国人并没有在吃饭时候做自我介绍的习惯,利蒂西娅也不愿意多说自己的过去。桌子边就围了一圈人,有个小女孩和她差不多大小,除此之外就是那个胖女人和小男孩了,还有一个比她要大很多,年纪与胖女人相仿的女孩。她就是刚才与胖女人高声聊天的人。

    他们穿的衣服就是最平常的,英国低产阶级家庭穿的衣服,只有胖女人穿得稍微好一点,但也没有好很多,可能是要撑门面的缘故。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有一盘黑面包在铁锅后面,她还想再看看桌上有没有别的食物,但除了铁锅和黑面包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利蒂西娅看了眼铁锅里面的汤,暂且称之为汤吧——就是一锅稀水,漂浮着几篇胡萝卜和卷心菜。

    她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给自己盛了一碗,并拿了一片黑面包。胖女人看到她吃饭前并没有做祷告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基督教并不是每个人都信仰的。“说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利蒂西娅看向胖女人,“普罗提·格林。”胖女人说,这仅仅是因为利蒂西娅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她才这么说的。“利蒂西娅。”利蒂西娅说道,她并没有把之前的名字——克里斯多告诉她,这是属于她唯一的一些东西。

    黑面包有些硬邦邦的,利蒂西娅自从来到卡蜜莉亚小姐的身体,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还好她盛了一碗汤,让黑面包变得不那么难以下咽。她真实想象不出如果人一天三餐都吃黑面包那会怎么样。这也就说明了那个小男孩为什么那么赢弱了。她忽然只觉得有些心酸,想把自己从卡蜜莉亚庄园带来的面包分给大家,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晚餐就这么结束了,格林夫人的孩子帮着她收拾着厨房,她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让她有种温馨的错觉。房间里面并没有炉火,让她有些寒冷,好在衣服很厚实,所以并没有多么冷,反而是那两个孩子穿得实在是单薄。格林夫人不怎么爱说话,她知道这是对于她的,但她或许并不是一个坏人。利蒂西娅这样想,就回到房间里面,继续钻研炼金术了。

    大概是在晚餐结束后的几个小时之后。她有些无所事事的呆在房间里面。街道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自从经济大萧条开始,就一直是冷冷清清。她记得以前不是这样,倒是车水马龙。住在这儿从楼上往下望,可以轻松地看到下面的一些关闭的店铺,还有一些干枯的水洼,英国常年雨季,不过到了这个季节,天就变得干燥了。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利蒂西娅从窗户旁走去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晚餐时候的小女孩和那个男孩。她此时也是闲着没什么事情,便叫二人进屋子里了。两个孩子似乎有些不怎么自在,特别是小男孩羞红这脸,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头以缓解尴尬。她看出他是有话对她说,也猜到了七八分,便先开口道:“今天的饼干吃了么,你觉得怎么样?”这句话不得不说是很巧妙的,男孩一听到利蒂西娅这么说,似乎是提前看透了他的心思,当然,他并没有像这么多,他只觉得利蒂西娅是突然这么问的。不好意思的感觉便也消退了许多,脸确实变得更加红了。

    他点点头,利蒂西娅轻轻一笑。那就是卡蜜莉亚庄园最普通的甜点,一般招待客人都不会出现在桌子上面的,要是上面再加点葡萄干,果脯,那倒是还能当个零嘴解馋。“那既然你觉得好吃,我就多给你几包。”利蒂西娅去柜子又拿了几包饼干,递给了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二人没有拒绝,收下了。莉蒂西亚心中一笑,用最廉价的东西收获可贵的人心。当然,这些东西是不能收获真正的人心,她知道。这些饼干对于在卡蜜莉亚庄园或者马尔福庄园的她来说自然是不屑于看的,但是现在处境变了,所以这些饼干在她心中的价值也升高了。

    两个孩子拿了饼干一直在道谢,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是想找我聊聊天么?那请吧。”莉蒂西亚请他们进自己的房间,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子坐下。男孩和女孩还有些害羞,莉蒂西亚倒觉得没什么,就先起了个话头,“你们叫什么?”

    “安格斯·格林,她是我的姐姐,玛丽安娜。”安格斯听到莉蒂西亚这么问他,之前的害羞顿时烟消云散,态度转变之快,让莉蒂西亚险些认为他之前是装的。他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可以叫你莉蒂西亚吗?你在晚饭只说过你叫莉蒂西亚。”安格斯说。莉蒂西亚微笑点点头,她并不介意。

    “那你来自哪里?”安格斯对她的来源产生了好奇,“很有钱的地方么?”,莉蒂西亚愣了一下,随后又想之前那样,微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我看到你给妈妈两条金条。”安格斯说,“那应该能买好多包饼干糖果的吧!”莉蒂西亚捂着嘴笑了一下,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就算是在这个年代也可以。但是真的会有人拿金条去买这些东西么。无非也就只有天真孩童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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