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玩游戏了

    一左一右的两张图片,是同个金发大眼的女孩,过去与现在的模样。

    几丝荧光点着漆黑,无数线路穿过拆解不勘的银色面孔。

    调出的通话纪录,停滞在一声巨大爆炸声里。

    经历长久的休眠,擎天柱再次回到伙伴身边后,没有耗费太多时间跟大伙叙旧──虽然他打从火种底开心再次见到伙伴们──他有太多信息需要更新。更何况,现在的状况对汽车人非常不乐观。

    处理器全是救护车传来的数据。无数窗口弹跳出来,擎天柱快速一个个建档,又一个个关闭。在最后几个档案中慢下来:

    吉儿.范伦铁诺,十年前在意大利,意外救了被绑架的那个小女孩;毫无顾忌表明自己加入汽车人阵线的意愿,成为他们最亲近的人类。最后一次联系是三天前,身分东窗事发后便了无音讯。

    在墨西哥失去的横炮,从未得到片刻安息。他的机体被人类回收,没人知道究竟经历了甚么。画面中横炮的面部,只是再次证明人类对于他们科技的贪婪与觊觎,被拆解得毫无尊严──横炮可不是他们的「东西」。他绝对不允许人类对自己的同胞这般糟蹋,为所欲为。

    爵士在那次通话中,最后的爆炸后就断了讯息。能够让爵士失去联系的状况非比寻常,即使他对爵士依然保持信心;可这次爵士是在擎天柱毫无音讯的情况下失踪,身为代理领导的他,不可能断然做出如此粗心的举动──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

    还有一个窗口,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重新上线后,第一个见到的旧人。

    忘了是甚么时候留下的瞬间,画面里她回过头看向自己,带着浅浅的笑容。

    可惜那日,狂风里她面对自己,脸上却了无笑意。

    史黛拉。

    当吉儿音讯切断时,出现在场的人。

    是横炮如此面目后,传送图像的人。

    在爵士历经爆炸前,最后通话的人。

    「擎天柱。」一旁等待首领吸收数据的救护车开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

    一阵沉默。救护车也不打扰。

    「救护车,」隔了几刻后,擎天柱终于开口,「这些事都急需我们立刻行动。」

    「爵士、横炮、吉儿?」救护车一个个点名,擎天柱点点头。

    「我们恐怕已经浪费太多时间。」擎天柱嗓音低沉。

    「擎天柱,你的意思是……?」救护车似乎有些明白擎天柱想干啥,但又不太相信。

    「汽车人,出发。」擎天柱在内线呼唤所有伙伴。

    「目标:人类基地。」

    *

    哒、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黑暗之中。

    四周一片漆黑,边角荧光蓝的线条指向更深的黑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气温往更深去就更是下降。两名白袍研究人员一步一步缓缓向更深处的漆黑里去。

    绕过几个光线明亮的研究室,也走过几处阴暗的实验室;这个无法预测面积的研究基地,若不是周围的合金墙面不断提醒此处的先进,这里就像一个单向的无底黑洞,实在让人没能预料甚么时候会走到目的地。没有心急地加快步伐,也没有受到黑暗阻挡而慢下脚步,就在这种乌漆抹黑的地方向前行。

    两人突然一并停下脚步。

    「……」

    「……天吶!」

    银色的金属面孔被无数线路贯穿,悬吊在半空中。从未阖起的光学镜,一边被外来的金属残忍地穿过。左半面的银壳被拆除,露出底下精密的零件与线路被强迫拔除,连结异端的线路。空间里的阴暗,隐没了许多侵入极深的线路。那张银色的脸,停格在当时他生命消失的瞬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面那个再次发出惊呼──走过无数个奇怪的实验室,甚么奇形怪状的机器没见过,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酷刑般的骇物。这画面让吉儿一股毛骨悚然。

    前面的爵士不发一语,只是停顿在原地。

    看着这银色造物一阵后,他才开始观察周围。很快他就发现这银色面甲上外接的线路,接到一旁的仪器上。

    仪器上有个男人。冒充研究人员全息影像的爵士缓步走到那男人面前。

    那个男人奄奄一息。几乎毫无生机。

    爵士仔细打量仪器后,试探性地按下左侧某个按键;忽然,某种巨大机器启动的声音大响,某几条线路发出通电的光泽,吓得原本不敢乱动的吉儿跳到他的身后缩着。

    「这、这这甚么?」吉儿躲在爵士背后,只敢露出一点点视线偷瞄眼前被启动的仪器。

    「不知道。」爵士回,「随意按按。」

    「这应应、应该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吧?」穿着某个倒霉被绑在遥远厕所的研究员的白袍,吉儿紧张地问。

    「大不了妳又被抓回去啰。」爵士敷衍回应。

    「你怎么这样啊──」

    「呜啊──」

    在吉儿还没向爵士抗议完,仪器上的男人突然发出惨叫声,被困住的四肢开始扭曲。吉儿又是一吓,整个人缩在爵士背后。

    「啊、啊──呜──」

    男人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垂下的头猛烈晃动。爵士眉头缓缓皱起,吉儿偷偷从侧边探出脸。

    「你──碳机!」男人猛然睁开双眼,充满血丝的眼珠瞠得死大,活像是要把人吞下肚一般,吓得吉儿又再次缩回去。

    碳机?

    爵士看着眼前的人类。

    「我……我要杀──杀了你们、杀光……你们──碳机──」

    人类从来不用这个词来称呼彼此。

    爵士眉头越皱越紧。

    「……横炮?」

    「……」男人双眼瞬间睁得极大,枯槁的脸上很是震惊又很是困惑。躲在爵士背后的吉儿也一愣。

    「是我,横炮。」雷射般的细圈从研究员的头顶开始向下移动,爵士转换成一名黑发戴着护目镜的男子,「是我,我是爵士。」

    「……呜、啊、啊──」那个男人痛苦大吼,爵士差点伸手去碰仪器上的他,但他及时停住──谁知道这么一碰会导致机器甚么变化──防止失去这个可能是横炮的人,他强制压抑正极速运转的情感处理器,尽力使自己保持一贯的冷静。

    「普神,他们到底对你做了甚么?」爵士自言自语,即便某些程序正在CPU中快速运转,却甚么也不能做,就怕不小心就失去跟眼前这男人的交会──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这个男人胡乱大吼。

    「──如果你在这里,那是谁来袭击我?」

    「啊啊、唔啊──」

    「爵士、爵士,他真的是横炮?」吉儿又再次探出头,比起心事重重的爵士,从未真正见过横炮的吉儿倒是兴奋至极。

    「基本上,这躯体不是。」爵士回,「可意识上,我想极可能是。」

    「这么说来,横炮还活着!活在这里!」吉儿激动万分,「那我们赶快带走他啊!」

    「我也这么想。可怕是离开这机器后他就活不了。」蓝色的护目镜上,反映着面目扭曲、凄厉哀号的男人。

    ──这个男人,本来也是活着的吧?

    怎么想人类也不可能拿个尸体来做这种事;他们可不同于赛柏坦人,只要火种不灭、或者有任何办法重新燃起熄灭的火种──重新修复外在机身后依然可以存在,即便型态可能有所不同。

    可人类只要一死,就甚么都不会留下,没有任何机会的啊!

    就算保存完整的尸首,他们也没有输入新讯的能力,也不会有任何信息保存在躯体内。

    打从生命起源之初,人类就没有这种可能,没有这种延续的可能。

    相较于人类这么脆弱的生命,他们实在比人类强韧太多了。

    为了得到他们的科技,人类就这般丧心病狂吗?

    「唔啊──啊、呃唔──」

    眼前的男人毫无章法地猛烈摇头,疯狂大吼。高突的青筋爬满他全身,四肢使尽全力扭曲成畸形,却没争到摧毁那副扣死自己的铁匣的半分可能。凄厉哀号的声音撞击整个密室,如雷贯耳。

    ──横炮从来没这么失控。也不曾这么脆弱。

    他相信那一定是比被丢入辗压机来得更痛不欲生。

    在所有条件都不兼容、相互排斥的情况下,这种意识转移怎么可能轻松容易?尤其是转移到人类这种特别排外且异常敏感的碳机体里!爵士侧过头,看向那悬挂在半空,头部被拆得不堪的横炮本体──到底是甚么病态的心理,才能够让人类为了自身利益,摀住双耳、蒙蔽双眼,忽视所作所为的一切,对曾经生死相助的他们,做尽这样罔顾良知的实验?

    ──不。

    打从一开始,人类都只当他们是一种机器,一种武器,一个可能。

    「如果有办法把横炮的意识转移到一个人的身上,那就代表也可以转回横炮身上啊!」吉儿被男人的吼叫声弄得又急又慌,「──或者转到你身上?!」

    ……

    「小妞,有件事妳得先搞清楚。」

    爵士语气低沉,转回头,看不透他护目镜下的眼神。

    「──我们不是东西。」

    「……」

    第一次遇到爵士的低气压,吉儿愣了愣。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人类可以做到的科技,你们应该早就……」

    「这样剧烈的排斥反应,怎么算得上是成功。」爵士回过头,看着眼前不断惨叫的男人,停止片刻,才伸手按掉刚才自己启动机器的按钮。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也暗了几分。

    「我们是生命体,一个有意识的生命。」

    「不是机器,不是容器。」爵士语气慢慢走回平静,「是生命,有感觉的生命。和你们一样,有自己的灵魂。」

    「爵士,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就是……」虽然爵士已经没了刚才的可怕,但吉儿还是对自己的发言过意不去。可是除了表达自己的无心之过外,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

    「……」

    阴暗的闭密实验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呼。」爵士自个儿吐了口气。

    「毕竟我们还是有太多不同了,对吧?」吉儿看着转回头的爵士,对她弯了弯嘴角,「这实在太困难了──要理解完全不一样的事情,花了九百万年都不见得能成功。」

    看爵士还能笑着自嘲汽车人跟霸天虎数百万年的对立争霸,吉儿虽然还是很愧疚,但确实也安心一些;可又怕爵士心底其实还憋着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再确认一次:「……所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要真的那么会计较,我早离开地球了。」爵士又恢复平常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挑高一边的眉毛,「──或者毁灭地球?」

    「──你根本还在生气!」

    「嘿、妳还真禁不起玩笑。」爵士啧了两声,「放心吧,逗妳玩而已──毕竟地球上的碳机如此娇软,真要打我还舍不得呢。」

    莫名感到自己代替地球上的所有女人被调戏了,吉儿突然一股热气汹涌到胸口上,又气又觉得自己先是理亏,整个人无地自容。

    「爵士,你讲话真的很惹人厌!」

    对此,爵士只是两手一摊,耸耸肩,扬扬嘴角。

    「游戏到此结束了。」

    突然,后方数尺,从他们来时的通道,大门大开。白光倾泻而来。

    爵士瞬间收起嘻笑,迅速转身面对来者,斜出单手挡住背后的吉儿。

    「我想你很清楚了,你对这样的情况完全无能为力。」

    门口高挑的身影逆着光。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啊,原来是妳啊。」爵士嘴角一弯。

    「终于亲眼见到妳了。史黛拉。」

    「你都看见了。」红发碧眼的女人说着,「不必再抱持任何渺茫的希望。」

    「谁、甚么?」比起怕到又躲回自己背后的吉儿,爵士倒是十分从容,「妳在说妳自己?横炮?还是都是?」

    「你都看见了。」她又重复一次。

    「妳绕了这么多圈,我看到的东西太多。不确定妳在说哪个?」爵士无所谓地笑笑。

    「我说了,游戏结束了。」似乎对爵士的无赖开始不耐烦,她又说一遍。

    「可是我还没开始玩呢。」爵士嘴上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妳的游戏结束了,我们的才正要开始。」

    「你们能有甚么行动。」她淡漠回应,「谁不知道你们有多无趣。」

    「这不就是妳想要的吗?」爵士笑笑。

    「等妳的游戏结束,我们才能接手妳游戏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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