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的十一月底褪去了夏季的炎热，但因为地处热带上，夜风吹在身上还带了些热气。

    当我回到家时，一眼瞧见客厅里的两极分化。母亲周身黑气环绕的打电话，父亲则事不关己的看电视。

    此情景，我招呼也没打就往卧室走去。

    母亲瞧见我，抬脚就追着来到了卧室门前。

    伸手将刚关上的门粗暴的推开，兴师问罪道：“孙星橙！你是不是长本事了，你看看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好事了？我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哟，你对得起我们这些年的辛苦付出吗？早知道就不让你读这么多书了，高中毕业就送你去工厂打工！”

    我坐着卸妆的手没有停顿，压抑着脾气说道：“我今天看电影的时候刚好遇到老同学，就多聊了几句后面一起吃了个饭。”

    母亲并没听我的解释，而是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气大的都震动到了桌上其他的东西，她脸色难看的很：“你还好意思说！就这么巧能遇到老同学？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为什么要给人家小刘难堪？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说完母亲气愤的抬手，‘啪、啪、啪’地打了自己脸颊几下道：“我这张老脸呀，今天都给你丢尽了！”

    没有去阻拦母亲地行为，无视怒火中的她快速的卸好妆，强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收拾起桌面来。

    母亲恼怒之下，将我还没收起来的东西一股脑全拂掉在地上。

    我抬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母亲的眼睛，沉声道：“出去，我要换衣服。”

    这一刻视线里满是她气的胸膛发抖、怒目睁圆的样子，和记忆里中母亲的脸重合在一起。不同的是少时我不敢和她对视，现在的我看她时都需要稍稍低头了。

    房间内的剑拔弩张丝毫没有影响到客厅的父亲。无声的对视下母亲拜下阵来，随着她的摔门离去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压抑的情绪彻底崩坏。我瘫坐在地上任由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不用多久就听见从客厅传来摔东西的声响。

    隔着门都清楚知道母亲有多气急败坏。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家的，小的管不了大的也不省心。干脆让我死了算了！你看看你女儿，都30的人还嫁不出去。人家街里街坊问起来我都害臊！平时我是给她面子，这么大个人了没有工作也不成家简直是个笑话。整天就知道背着个电脑出去躲懒，好心好意给她安排、介绍对象还各种挑剔！她有什么资格挑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听着母亲再门外的言论，我不禁苦笑了起来。自从我25岁以后她便是如此，天天灌输着‘女人30岁前不嫁人就没人要’的理论。

    我努力的调节情绪，决定将前不久萌生的想法实践。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站了起身来换上之前的运动装。

    收拾好东西后背上背包再次走出房间，母亲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看看人家二楼邻居的女儿。人家知道自己妈妈得癌症后，为了圆妈妈的心愿去找前男友复合结婚。人家多孝顺呀，那像她呀！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现在还没个人要。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呀！”

    我沉默环视一圈有些凌乱的客厅，母亲和父亲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见我走出来也有些面面相觑，毕竟都习惯了这种情况下我龟缩在房间里的行为。

    我仰着下巴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每说一个字就好像在心上剜了一刀：“您说我是白眼狼？那你该查查什么是白眼狼。当年高考报志愿，是谁逼着我报的会计？是我自愿的吗，我想要怎么样的人生你在意过吗。”

    说到这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依旧仰着头道：“我本来也可以和喜欢的人结婚的，说不定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是你！是你不许我去外省，一定要我去亲戚家的公司实习，所以我才和异地恋多年的宋若分手。”

    “你！”母亲一脸被噎到的表情瞪着我，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

    我冷冷的看着母亲：“我什么条件？我要身材有脸蛋、自己不仅有存款还有套房，找一个180cm、有颜有钱的过份吗？”

    母亲向抢到发言权的开口：“是不过分，但你要知道有那条件的人他看不上你。人家要找年轻的，你都要30了谁要呀。”

    母亲的话令我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是，我跳槽后的公司倒闭了没出去工作，但每个月的家用从来没少过你吧。我现在这样过得很开心，可您为什么总要在我开心的时候打击我呢？逼着我结婚生子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过你安排好的人生才是孝顺吗？你生我、养我就是为了让我结婚嫁人的吗！”

    随着我密集输出，逐渐变得咬牙切齿。泪珠也不知是从那个字开始，争先恐后的夺框而出。

    母亲被我声嘶力竭的样子刺激到了，她抬手就朝着我丢了样东西过来。

    我敏捷的躲开了攻击，头也没回的往外走。

    父亲这会终于坐不住了，开口挽留我：“星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别和你妈妈生气了好不好，你妈妈也是为你好说的呀？”

    但父亲的话并没有成功挽留我，依然坚定的向门口走去。

    母亲愤愤不平道：“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孩子。”

    我换好鞋子，毫不留恋的留下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