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莫名变得昏黑,大片大片墨色的浓云堆积在一起,沉得仿佛要坠下来。狂风卷着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浓云滚滚,遮天蔽日。
狂风中左右摇摆的树木几乎要被折断,一只脚却轻轻地踩在树枝上。
“看来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叶子唰唰落下来,漫天飞扬。
苏清漪抬头看向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不远处,冲天的妖气迎面而来,越来越近了。
那人站在树上,脚尖轻轻一点,在半空中灵活地一个翻身便跳进了院子里。她温柔地抚摸着身后的猫尾巴,笑得妖艳动人。
“看来妖王说得果然没错,火神没那么容易死掉。”妖界第一杀手猫妖迈着妖娆的步伐朝他走过去,眼睛仿佛盯着猎物一般,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不是吧,苏清漪有些头大。我最近走的这是什么狗屎运啊。一个大麻烦还没送走,另一个更大的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我?”司彦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竟然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可真是让我好找。”猫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猫妖似乎瞬间被激怒了,怒气腾腾地反问道:“什么?你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堂堂妖界第一的杀手,在整个六界都赫赫有名,你竟然敢说你不认识我,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不好意思。”司彦非常内疚地解释道,“我失忆了,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
猫妖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烦躁的说:“我管你失没失忆,总之今天我就要把你抓回去交给妖王处置。你要是敢逃跑的话。”
她甩出长长的猫尾缠住苏清漪的脖子,威胁道:“这小丫头就没命了。”
苏清漪虽然混得很惨,但好歹也是个魔尊。猫尾缠在她的脖子上,好像在挠痒痒一样,没什么感觉。
“哼,但凡被我猫尾缠住的凡人,我只要轻轻地勾一勾尾巴——”她得意地说着,可是怎么这个小丫头一点反应也没有。奇怪,应该痛不欲生才对啊。
她的猫尾又加深了些力道,更加用力地缠绕着她的脖子。
她清了清嗓,又重复了一次。
“我只要轻轻地勾一勾尾巴——”
苏清漪察觉出来异样,再这样下去会被怀疑的,不能被她发现我的身份。
于是立马配合地躺在地上打滚,“啊,好痛,好痛啊!”
司彦走上前去劝阻道:“我不会逃走的,有什么事冲我来,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刘胖和王霸趴在墙头上,因为离得比较远,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猫妖的背影,所以还未察觉到危险。
但是,当他看到苏清漪倒在地上打滚,王霸几乎是想也没想,一个箭步从墙上跳下去,猛冲上前一脚踹在猫妖身上。
猫妖狰狞着脸龇牙咧嘴地回过头去,大吼了一声。
刘胖见到猫妖的真面目后愣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体仿佛僵硬住石化一般。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仰天号啕大哭喊道:“啊……,妖怪,有妖怪啊!”
他身体一个重心不稳从墙头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救命,救命啊!”
苏清漪躺在地上微微眯开半只眼偷看。
王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妖怪,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他也很害怕,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慌乱。
他冷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四周,神情紧绷,眼神却无比地坚定。
猫妖愤怒跳起来朝他扑过去,“居然敢碍我的事,那就先解决掉你好了。”
王霸侧身躲避,却还是躲闪不及被猫妖锋利的爪子划伤了右臂,血沿着胳膊淌下来。
他捂着胳膊转身迅速跑掉。
苏清漪终于松一口气。
太好了,赶紧逃命去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猫妖没再去追他,她的目标是火神,她又将爪子重新对准了司彦。
正当猫妖全神贯注地盯着司彦时,王霸跑进厨房里左右乱翻终于找到一把菜刀,他走到窗边举起手臂用力扔了出去。
菜刀从窗户里飞出来,在半空中旋转好几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贴着苏清漪的脸颊擦过去,最后稳稳地落在猫妖的尾巴上。
“啊——”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惨叫,她几乎疯了一般抓着自己断掉的尾巴。
“不可能,一把破菜刀怎么可能砍断我的猫尾。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插在地上的菜刀泛着寒光,倒映出苏清漪惨白的脸。
是啊,普通的刀根本伤不到妖怪,但这把刀是魔界的神器赤焰魔刀。她当初觉得用着顺手便拿来人间切菜用了,那天被郝美借走后,就一直没有还。
猫妖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们,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可是身体却左右摇晃着,连站都站不稳。
她决定还是先回妖界去,临走前恶狠狠地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身影瞬间消失了,阴沉的天空再次放晴。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清漪站起身挠了挠脖子,猫尾解开后,脖子终于不痒了。
一扭头不经意间看到王霸被猫妖抓伤的地方还在流血。一滴滴血沿着胳膊流下来,落在白色的衣襟上,像落在水中绽放出的朵朵红莲,夺目刺眼。
苏清漪忽然想到。
他刚才并没有逃走,原来是为了救我……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郝美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霸爷,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她把背后的篓子放在地上,焦急地拉着王霸进了屋。
“快跟我进来,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把血止住。”
苏清漪见状,回头对司彦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浅浅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刚回到家,院子里的三只鸡便一路小跑过来把她团团围住,咯咯咯咯地叫着。
“你们是饿了吗,等着啊,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她去附近的菜园子里割了些野菜,捣碎弄烂了混着米糠放在碗里。往回走的时候,看到王霸正站在她家门口,头微微垂着倚靠在树上。
黄昏照在他绝美的侧脸上,天边的云朵仿佛喝醉了一样,透着一层红晕。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前走。谁知经过树下时,王霸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碗,故意阴阳怪气道:“呦~看来离开我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晚上就吃这个?”
苏清漪把碗往地上一放,三只鸡匆匆忙忙跑过来,争着抢着伸长脖子进去啄。
她理直气壮道:“这是给鸡吃的。”
“咳咳!”王霸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停顿了一会后,继续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苦衷吧?”
“苦衷?”
“是那天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王霸实在想不通,苏清漪到底为什么要拒绝他。
“没有。”苏清漪斩钉截铁地回答。
“难道是你家里人重病急需用钱,所以你才收了我母亲给的鸡吗?”
“也不是。”
“那是你父亲赌博欠了一堆钱吗?”
“……”
“还是你娘—”
“我娘早就已经死啦,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啦,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她了。”苏清漪突然打断他的话尖声喊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就这么讨厌我,一点也不喜欢吗?”王霸眼神中的光逐渐黯淡下来。
“是!”
王霸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暮色逐渐黯淡。在夕阳微弱的光芒中,他离开的背影,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郝美走过来,刚才她不经意间听到他俩的对话,轻声安抚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吧。我不相信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苏清漪眼神躲闪着,自嘲道:“我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再去喜欢别人。”
她仰头看向天,当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掩盖,黑夜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