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日(二)

    风清展现出来的手段之狠辣,灵力之充沛,让几大宗门也不得不承认,不愧是被授了客卿令,能留在仙都的大佬,他们完全不够看。

    修仙者最好的战场不在人间。人间丁点灵气没有,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片旱地。仙界虽然灵气衰微,但也并不是没有,贮灵器里的灵力耗光了,各家总有些密法能再从天地之间挤出一些来。

    可在这人间,先不说他们贮灵器中没有这么多灵力,就算有,他们也绝做不到如此倾囊。

    灵力就是修仙者的命啊。

    风清还不及这藤魔手中魔藤斧的斧口长,对上这几路仙门都头疼的藤魔,也丝毫不落下风,她闪身避开了一斧子,将冰剑狠狠刺入魔藤内,而后双臂齐齐用力,将自己甩上去。她的冰剑给藤魔造成了不少伤口,但都是皮肉伤,藤魔并不在意。

    但这些看似毫无威胁的细小伤口,每一处都有风清注入的寒霜之力。

    风清每在藤魔身上踏一步,都能从藤魔的伤口处牵引出一条迎接她的冰凌。

    她如得登云梯,踩着冰凌步步往上。

    就这样,风清来到了藤魔的胸口处,她六师兄的尸身和这藤魔融在一起,六师兄的皮肉嵌进去,魔藤又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

    风清看得清的,甚至只有六师兄囫囵的四肢形状。

    它在她师兄的身体上肆意生长,榨取他最后一丝价值。

    寒意一寸一寸滋生。

    她看到师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面纵横斑驳着数不清的伤痕,难以想象师兄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她艰难地伸出手,藤魔却并不会让她如意,魔斧调转方向,就朝着风清砍来。

    戏已经演够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风清陡然变了情态,看向着藤魔如同望着死物,眼波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掀起眼皮睨那直取她命门的魔斧,嘴角噙起轻蔑的笑意,汇聚灵力倾注在冰剑上,状似凶猛地狠狠回击。

    不多时的对峙之后,众人就见风清的冰剑在魔斧上豁开一道口子,还来不及欢欣鼓舞,眼睁睁看着风清的冰剑彻底破碎。

    完犊子!仙子的法器碎了!

    风清看似咬牙胡乱抓了冰剑碎片就冲向藤魔,实则一转身那块冰剑碎片就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她手中的正是琊雪,琊雪大半依旧缠在她的手腕上,只露出不过寸长的刀身,风清握着,那眼神再冷不过。

    师兄,对不起。

    小九一定替你报仇。

    一定。

    风清闭上眼,握着琊雪直直刺进了六师兄的心脏位置,斩断了寄生在师兄身上的魔藤的生机。

    魔藤瞬间枯萎,像是猝不及防行至深秋,生机眨眼就垂落下来。

    魔斧贴着风清的脑门变成了一堆带着秋霜的枯叶。

    行将就木一般,化作粉齑。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颗种子从数不清的枯叶中挣脱出来,想要借机溜走,风清伸手虚握,一股力量将它强行牵引过来,魔种借仙人的灵力滋补,生长成硕大的魔体,先前看不出魔气多少,如今就剩这么一颗小小的本体,握在风清的手中,简直魔气熏天,甚至从她的指缝间不断喷薄而出。

    “仙子,快放下,这也太危险了,魔气会侵蚀你的灵台的!”

    这可是高手,不能这样平白被魔种害了啊。

    洛音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咸吃萝卜淡操心,风清怕个鸟。

    风清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沉浸灵力,剥落出六师兄残留的记忆后。

    师兄的记忆混乱无常,风清没有找到幕后真凶的半点消息,她不甘心地继续读灵抽丝剥茧直到灵力消耗殆尽,额头冒出冷汗,才在六师兄的记忆里找到一点线索。

    狭鹰关。

    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若没记错,那是进入极西之地进入泫北的必经关卡。

    手上用力,魔种就被她捏了个粉碎。

    她冷静地造了一副冰棺,取下师兄的头颅,捡回残身,将他安置在冰棺里。

    又走向姬问玉,拿出一颗灵药,张佩仙想也没想就塞到了姬问玉的嘴里。

    “你没事吧?”洛音察觉她不对劲,蹙眉问道。

    风清摇摇头,可她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她方才一战,右手上的滞魂钉被牵动,向来对疼痛最无所谓的风清,甚至觉得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三魂七魄被钉死,无尽的烈焰灼烧着。

    风清只觉得天倾地颓,甚至分不清眼前的是人是鬼。

    她又回到了那种被罗刹梦蛊控制的状态,心魔在蛊惑她成魔,耳边是数不清的脚步声,仓促的、害怕的、一往无前的,还有大火在烧,烧地尽态极妍,烧地高高的。

    她看着高兴,也看着难过。

    眼前一会儿是十年前大师兄将她带入仙都的场景,一会儿是六师兄将还年幼的她抱在怀中,斥责岱融欺负小师妹的样子,还有,十几年前的碣罗城......

    徐晟洲带着北麟军赶到的时候风清就是这幅样子,被所有人围着,却没有人在她身边。

    他隔得远远地,也能感受到那姑娘身上的茫然无措。

    “小仙女这是怎么了?”旭阳忍不住嘀咕。

    洛音终于忍不住要去拉风清一把的时候,风清的脚步动了,徐晟洲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风清的眼中有了焦距。

    脑袋里像是有无数的锣鼓在敲打,她的世界扭曲变形,只有那条通向徐晟洲的路是正常的。

    她不能死。

    她不想死。

    她要自救。

    就咬他一口。

    就一口。

    随着这一战的收尾,魔气在这片天地消失,天边翻起鱼肚色,偶尔的星星点点的火把照出姑娘冷艳迷离的面庞。

    风清奔跑着,朝着徐晟洲。

    徐晟洲比任何人都要惊讶。

    看着风清跑过来的身影,他还是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她。

    风清扑到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的味道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徐晟洲不知所措,却还是能懂这姑娘又流露出一种在雾野时,不易察觉的脆弱来,他生涩地拍了拍风清的后背:“别怕,都结束了。”

    怀里的姑娘忽然仰起头,目光直白地落在他的脖子上。

    风清咽了咽口水。

    徐晟洲:......

    他试探着问:“饿了吗?”

    风清刚踮起脚准备进食,人就昏厥在他怀里。

    徐晟洲坐在床边,脸色颇为拧巴地看着军医给风清诊脉。

    老军医翻了两遍泛黄的老医书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一脸愁容地小声道:“这......仙子一切都好,五脏六腑都无亏损,只是气息薄弱而已。”

    徐晟洲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军医强行为自己挽尊:“回禀少将军,也可能是我的问题,毕竟仙子和凡人不同,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徐晟洲默然,拜拜手,军医识相地退了出去。

    他盯了好一会儿风清的睡颜,而后轻声地问:“猫猫要摸我吗?”

    他兀自点点头,又说:“就一下。”说完他就伸出手将风清搭在被子外的小手握在掌中,小姑娘的手小,又软又嫩,握在手中和易碎的玉一样,他不敢用力,大拇指轻轻滑过她秀气的手背。

    手感好到不可思议。

    他撇了一眼好似沉睡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更加自然地把玩他的新玩具。

    难怪宝贝这双手,当真是精致又好看,连指甲盖都是圆润饱满,她的手可不像臭男人骨节突出,徐晟洲光是摸着就能想象到她的骨相有多美。

    目光落到另一只手上,滞魂钉的存在又让他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徐晟洲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对着她的右手轻轻吹起,好似无声地安慰。

    “少将......”旭阳又一次撞见事故现场,心中大骇,少将军这是趁人之危要偷亲吗!他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徐晟洲神色自若地挺直背,只是握着的手依旧没松,他甚至没有塞到被子里遮掩一下的想法,他余光淡淡一瞥,旭阳险些腿软。

    “少将军,姬宗主来了。”旭阳低着头说。

    “请他进来。”徐晟洲说。

    风清晕倒之后,徐晟洲联合几大仙门能说得上话的人先安顿在嘉郡,毕竟嘉郡被喀什雄侵占的最久,百废待兴,况且他们也已经到了这里,先前受伤的人不在少数,就近休整一番也是好的。

    青海云宗、神音阁、剑气门等都没有意见,稷澜宗现在更亲徐晟洲,自然也没有意见,姬问玉吃了风清的解药,宗门长老助他运功疗伤,吐出毒血之后听闻风清昏厥,就立马找了过来。

    姬问玉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之下更添了几分羸弱,他进门目光就落在床榻之上的风清,佛玉灵体本就有悲天悯人的佛相,尤其是姬问玉那双眼,垂落之间都是对苍生万物的悲悯,更何况他不顾自己也要来看风清,眼里含着的关切藏都藏不住。

    徐晟洲心里像是堵了一块,但还是给姬问玉挪了屁股,分了他半边位置。

    他牵着风清的左手,问姬问玉:“滞魂钉你能拔吗?”

    姬问玉点了点头,说:“可以。”姬问玉自然也看到了徐晟洲牵着仙子的手,教养让姬问玉问不出那样出格的问题,但精明如徐晟洲,又如何看不懂他眼中的异色。

    徐晟洲却只是一笑,并没有松开的打算,他说:“她要我牵着才舒服。”

    姬问玉微不可查的掩下神色,专注给仙子解除滞魂钉,他将佛玉从自己的灵台之中取出来,那是徐晟洲第一次见到所谓的佛玉灵天的真面目。

    小小的还没拇指大的佛玉,明明和姬问玉是完全不同的样貌,徐晟洲却从中看到了同样的悲悯。

    佛玉飞至风清的右手上,滞魂钉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立刻开始反击。

    这也是滞魂钉不能随便拔的原因,一定强行拔出,双方都会遭受到强烈的反噬,除非是像风清那样,以极致的灵力碾压滞魂钉的力量。

    但姬问玉那里比得上风清,好在他是佛玉灵体,借助纯净的佛玉,他可以帮助风清脱离滞魂钉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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