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

    陈香末懵了一下,闻到锦被被烧焦的味道之后,才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从床上窜下来。

    她坐在地上,一边尖叫一边用手去扑烧着的袖子,反而不小心叫发梢也点着了。

    旁边站着的人“嗤”得一笑,接着,一阵清凉的风拂过她的身体,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她愣愣地看看自己烧出了一个缺口的袖子,又抬头看向哪吒。

    哪吒却又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

    他笑的时候,少年特有的阳光感瞬间便冲散了眉宇间的冷厉,天生的好样貌便充分地显露出来,叫人注意到。

    陈香末被这笑容晃了神,她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好朋友关月容。

    关月容很爱笑,她也有一对小虎牙,所以每次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特别元气。她羡慕极了,有段时间还异想天开地想去牙科问问能不能箍出一对虎牙来。

    “还不起来?”哪吒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打算长在地上吗?”

    陈香末回了神,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的灰,略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换身衣裳,随我去见父亲。”

    待他走后,陈香末走到衣柜前,犹豫了一会儿。

    毕竟是别人的房间,这衣裳也不知道是谁的,她这样贸然取用好吗?

    但转念一想,是哪吒叫她换的,估计不妨事吧。

    她拉开柜门,柜子分了两格,上面叠了满满一格的衣服,下面则整整齐齐摆了几双绣花鞋。

    随手拿走最上面的那套,放在床上,陈香末开始解自己身上的那件。

    老鼠精的穿衣风格用现代的话来说,是又纯又欲。一身清冷的白裙,外裳却是重叠的几层浅蓝色的轻纱,若隐若现地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手臂。

    陈香末简单粗暴地将这几层纱衣一次性地剥下来,就看到自己的左边肩膀和手臂上有明显的紫色淤青——怪不得一动就那么疼。

    她不太在意地直接去套新衣服,浅黄色绣桃花半臂上衣配烟粉色高腰襦裙,还好她之前有参加汉服活动的经验,一下子就穿好了。

    然后,她走到梳妆台前,打算整理一下头发,却讶然地发现,自己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活像个花猫。

    她于是瞬间明白了,哪吒刚刚不仅是在笑她的笨拙,还是在笑她的脸被熏花了,心中不由得忿忿,这人怎么这么坏呢,也不提醒一下,光看她笑话了。

    陈香末用手帕仔细将脸擦干净,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面容又是一呆。

    欺霜赛雪的一张芙蓉面,眉如弯月,朱唇皓齿,眉心一朵金色菩提,宛若神女观音。只那对水波潋滟的含情桃花目,就算是木愣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也是一股欲语还休的情态,便叫那原本的圣洁转为极致的魅。

    老鼠精的颜值不知道比她高了几个等级。哪个女孩不爱美?可陈香末不喜欢顶着别人的脸到处晃,她更喜欢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那张脸。

    心中思绪万千,手上不免用了力,低头一看,手中的木梳竟断成了两截。

    陈香末只得捡了其中半块,小心翼翼地捏着柄继续梳发。

    老鼠精的头发也是又长又密,还很柔顺,陈香末也不会什么复杂的盘发,直接拿了两根发簪,一左一右地弄了一对猫耳髻,再将发尾用发带绑好。

    这间屋子外面是一处花园,她站在回廊上,远远便看到哪吒正立在莲花池旁,弯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她顺着台阶走进花园里,踏过青草地来到池畔,才看清了,原来他在用手指逗弄池中的锦鲤。

    她过来的时候,他正用食指去戳一条特别大的,鱼儿受了惊,“哗啦”一下跃出水面,掀起了一大片水花,刚好甩了她一脸。

    陈香末:“……”

    深吸了一口气,陈香末抹去脸上的水珠,愠怒地瞪着旁边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无辜回望着她,衣衫上的湿迹和鬓发上的水珠随着法力的运转自行变干。紧接着他飞上云头,转头看到陈香末仰着头一脸傻乎乎地样子,不解道:“还不跟上?”

    “我不会飞!”

    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冷冷道:“鼠妖,休要耍花招。要么自己跟过来,要么我绑你去。”

    陈香末已经麻木了,她伸出手臂,两手腕并在一起,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哪吒愣了一下,接着混天绫从云端飞来缚住了她的双手。

    哪吒拽着红绫的另一端微微用力,陈香末就被轻飘飘地抛上云朵。

    两个人一路无言地就这么飞着。

    在这期间,哪吒解开了混天绫,陈香末反而觉得更没安全感了——至少被混天绫绑着,摔下去的时候好歹能有个人拉着。现在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立在云头……她僵硬地站在没有存在感的云团上,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努力忽略自己正在万米高空飞行的事实。

    不知道飞到了何处,大片大片金色的霞光刺破云层照射进来,陈香末眯着眼睛往下看,这底下金灿灿的一片光,什么也看不清。

    随着云头越来越近,能看到这是一座座巍峨的山峰,其间错落有致地坐落着无数佛塔,正是这些佛塔发出熠熠的佛光,将整座山笼罩其中。

    这是……

    灵山?

    哪吒不是带她去见李天王吗,怎么来了灵山?

    哪吒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解释道:“玲珑宝塔本是佛祖赐予父王之宝,如今损毁,父王理应向佛祖赔罪。听闻宝塔因你而碎,所以佛祖想要见你一面。”

    行吧。陈香末无言地转过头去,望着脚底下愈来愈近的佛塔,

    佛祖可以算是整个西游世界实力最强大的大能了吧,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恢复原状,并且能送她回家。

    哪吒领着她径直去了大雄宝殿。这是如来佛祖日常讲经传授佛法的地方,殿内十分宽敞。根据陈香末的估计,可能有十几个操场那么大。

    宝殿中弥漫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大殿两侧密密麻麻地坐满了罗汉和菩萨,他们按照次序一层一层地布满了两边的墙壁,保持着各种各样的禅姿。如果不是他们的眼睛随着她的行进而缓缓转动的话,陈香末都要以为他们是泥塑的了。

    如来佛祖就端坐在正位的莲花台上,他的法相有整个大殿那样高,面颊丰润,双耳垂肩,眉心一处红点,再加上标志性的榴莲头,竟然和电视剧里看起来一模一样。

    他似乎知道陈香末在想什么一样,开口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在偌大的大殿中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却丝毫不会给人刺耳的感受,反而如清泉流淌,让人浑身清爽。

    陈香末懂得前半句话的意思是在说皮相都是表象,但是后半句话她就不懂了。她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递向一旁的哪吒。

    哪吒解释道:“佛祖的意思是,皮相都是虚幻,若是能够看破表相,不为之所迷,便能够达到佛陀之境……”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顿住了,紧紧地盯着陈香末的眼睛。

    陈香末疑惑地回望他,却看到他的眉头渐渐锁起来,定格了足足两分钟左右,眉心却又重新舒展开来,原本总是含着冷意的眼眸也柔和下来,化为沉静的深潭。

    “看来哪吒是明白了。这位异界来的小友,你可明白了?”

    如来的声音让陈香末浑身一震:“佛祖,您知道我从哪里来?那您能告诉我怎么回家吗?”

    如来微笑着点头:“你能来到此界,也证明来你与此界生灵有缘,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是缘法。”

    如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香末还想刨根问底,如来已经略过她对哪吒父子说话了:“李天王、哪吒,你们带来的这位施主并非是金鼻白毛老鼠精,而是从他界而来的一位凡人。但她的肉身的确是那老鼠的,所以照妖镜没有分辨出来。”

    李靖惊诧:“难道是,这老鼠竟然使了什么法子,将魂魄和肉身换了不成?”不论是何种生灵,魂魄都是与肉身有种不可分割的联系的,这是天道冥冥的缘法所在。

    神仙为了某种需要可以将魂灵出窍,脱离身体,但也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尽快回来的,不然会造成肉身损毁。再者,即便有人逆天而行将他人肉身占为己有,也不可能继承那具身体的法力或是妖力,甚至也没办法驾驭这具身体很久,因为会被肉身排斥。而在肉身溃败之后,魂魄也会因为违背天道而烟消云散。

    如果正如佛祖所说,老鼠精占了凡人的身子,她修炼多年魂灵强大,岂是孱弱的凡人身躯能够承受得住的?要不了多久,她占据的这具肉身就会溃败而亡,她也会随之魂飞魄散——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不被抓上天庭而做了这等事,有什么意义吗?

    佛祖接着道:“玲珑宝塔可以修复,但是老鼠精必须尽快捉拿回来,以免更多生灵受害。”

    李天王作了一揖:“便叫哪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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