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门淇叫嚣无论如何也不改变决定，但在一个老头从飞艇上一跃而下之后，她的态度谦卑了不少。
“我之前说过的吧，尽量把选手留到后面几场考试试淘汰。”老头捋捋胡子，一边苦恼一边思索，随即竖起手指，“这样好了，再临时加场考试。”
门淇不服气，却没有多说，只是掐腰嘟哝地问:“明白了，可是那是因为什么呢？”
“嗯，那是因为……”
老头子嘿嘿笑了笑，“这届的考生中有意思的人很多啊。”
“哈？”
……
乘坐飞艇来到补考考试的场地，鼬站在悬崖边观察那据说是天下间最好的葡萄蜘蛛的蛋，蜘蛛结成的网把数枚白色的蛋兜在一起，像水滴一样悬挂在空中，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掉落。刚才考官门淇示范了摘取葡萄蛛蛋的正确动作，仍然有几人鲁莽地跳下去送了性命。他听见小杰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是呢。”刚才同他们一起通过寿司测试的白发小男孩儿赞同道。
两个男孩儿对视一眼，突然一齐跳下悬崖，敏捷地沿蛛丝移动摘下蛛蛋，随后借蛛丝的弹力返回地面。
“给！”见鼬站在附近，小杰跑过来捧起一枚白色的蛋。
鼬意外道:“给我？”
小杰:“对！送给鼬你的，这几枚还要送给雷欧力他们。”
“谢谢。”
鼬接过蛋，比鸵鸟蛋还大的蛛蛋放在手中沉甸甸的，他看眼跟小杰一起过来的白发小孩儿，小孩儿看他一眼，歪头冲他笑笑又转身追上小杰和他一起把蛋分给同伴。
结果整场考试下来，仍然有一百多人继续参加考试。
在飞往第三场考试场地的飞艇上，考生们得到短暂地休息，小杰和他新交到的朋友奇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探险。派罗往两边看了看，雷欧力在擦拭他的随身匕首，而酷拉皮卡正在闭目养神。想了想，他起身准备离开。
派罗一动，酷拉皮卡就睁开了眼睛:“派罗，你去哪里？”
“我去找医生。”派罗回头。
“我已经没事了。”酷拉皮卡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胸膛，“你看。”
派罗却摇头:“不，一定要找医生，我知道酷拉皮卡你会为了让我放心而强撑身体。”
“喂，他真的已经恢复了。”雷欧力感觉自己被忽略了，“我可以担保，以未来医生的名义。”
之前两人接触不多，派罗还不知道雷欧力是医学生。
酷拉皮卡摸摸派罗的头顶:“不用担心。”
见派罗总算舒了口气，酷拉皮卡才道:“那个叫鼬的少年，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鼬？”
“嗯，”酷拉皮卡思索，“他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好像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雷欧力停止擦拭武器:“我赞同，之前那么多人威胁他，他也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
“而且你们发现了吗？他总是在最后关头才通过考试，一直在观察每个考生。”酷拉皮卡补充。
派罗道:“可在寿司那场考试里，他却是第一个交上作品的人。”
“从结果上看，那是为了激起其他考生的情绪吧？”
“鼬的确和我们一样是考生，我可以确定，如果是伪装，那他的演技未免过于高超。”派罗肯定道，“我和他一起找到的考场地点，在那期间，他表现得像真正寻找目标的考生一模一样。”
他道:“酷拉皮卡在怀疑他是考官安排的角色吧？这点在参加考试时我就预料到了，如果有考官伪装考生怎么办？我也猜测过鼬的身份，可在我看来，鼬并没有说谎。除此之外，其他考生也都没有问题。”
派罗努力解释自己并非是为鼬开脱。
“派罗，”
酷拉皮卡叹口气，“你好像很维护鼬，一说起他你就会很激动，我们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只是讨论不是吗？他是我们的同伴，了解自己的同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派罗一愣。
“抱歉酷拉皮卡，我只是不想有人针对我的朋友。”
“我理解哟，你很诊视他。”
甚至为了他抛弃隐忍的原则选择和其他人对抗。
酷拉皮卡欣慰道:“我相信你选择朋友的眼光。”
如果这能使派罗感到高兴，那么他会帮助他维持这段友谊。
……
鼬站在长廊望着玻璃窗外的云层。
“鼬！”
鼬缓缓回头:“派罗。”
派罗站到他身边，也不禁被翻滚的云朵吸引:“我很少坐飞艇，第一次来到天空，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地面被吓了一跳呢。鼬之前应该经历过很多吧，会不会觉得这一路来我的表现很可笑？”
“没有，”鼬的头又转回去，“每个人都有第一次的时候，不论什么表现都不足为怪。”
“真的吗？可我还是认为自己的能力有限，”派罗闭了闭眼，“那两个人面猿，如果我不揭穿它们，它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你认为是你导致了它们的死亡？”
“嗯，我并不想伤害它们，如果早知道他们会那样做，我绝不会站出来。”
“……”
听不到回答，派罗问:“鼬？”
鼬才说道:“自寻死路的是它们自己。这些人面猿知道它们在冒着生命危险，所以死亡是它们可以预料的结局之一，虽然这种风险可以凭借自己的技能降低，但概率从不为零。换种说法，死亡是它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之一，那么，你为什么要为它们自己的选择懊悔呢？”
“是么……作为雇佣兵，鼬杀过人么？”派罗看着他问。
“杀过。”
很多，算不过来。
“那你在杀人的时候，心理没有负担吗？”
这个问题好像触到了鼬的笑点，没有发出笑声，却掩住嘴肩膀微微地抖了抖，弄得派罗神经感到紧张。
“一开始会有，后来就习惯了，其实杀不杀都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越是做雇佣兵，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会为了其他人的选择感到痛苦，或者说那不是我该去考虑的事，因为我也选择了这种人生，所以早就拥有了相对的觉悟，其他人也是如此。”
鼬道:“该对他们人生负责的人是他们自己，不是我。”
仿佛被他的话语震惊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派罗沉思，他皱紧眉头，踟蹰着咬紧牙齿，纠结道:“不是这样的，杀人是不对的。”
谁也不是为了寻死才去做那些事，难道每个人该死吗？这些死去的人，他们身边的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被迫接受这种永远分离的苦痛，这也是正常的吗？
但鼬没有继续答复杀人有没有罪恶感的问题，他摸摸肚子:“我饿了。”
派罗也只能放弃纠结跟他一起来到餐厅。正好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两人也在，四人坐下，边吃边谈起白发少年的身世。
他似乎很熟悉暗杀的手段，应该曾经做过杀手，或者接触过这个行业。
派罗看眼鼬，这个人没有任何负担地默默进食，和奇犽不同，鼬身上看不出任何杀人者的痕迹，表情恬淡，对他而言杀不杀确实是件普普通通的事。
这时一脸阴沉的奇犽走到餐厅，见到他们，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此处。
雷欧力奇怪道:“好吓人的杀气，还是别和他打招呼为妙。”
酷拉皮卡点点头。
“说起来小杰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他人呢？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纷纷起身寻找小杰。
结果这小子居然一个人和尼特罗会长玩起了抢球游戏，本来奇犽和他们一起在玩，但他忽然情绪低落主动放弃了比赛。
“赢了的话可以直接获得猎人资格！”
小杰兴奋喊道。
但鉴于尼特罗之前从天而降砸出地面大坑的招式，雷欧力等人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果然，直到最后小杰也没能抢到那只球，仅仅做到逼迫尼特罗用了另一只手而已。
几人抱着累得睡着的小杰离开，不由暗自佩服小杰的毅力。
又过了几个小时，同样的活动室，尼特罗坐在地上拍球。
“现在改主意了，”尼特罗抠抠胡根，“赢了我就能直接成为三星猎人哦。”
站在他对面的人很是不耐烦，“没兴趣。特地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老头眼神飘忽，心虚地说:“没错！这艘飞艇上只有你能勉强和我玩玩儿，我也是很无聊啊。”
“……”
对面的人转头就走。
真没趣啊，远不如金的儿子……老头眯眼，单手蓄力将球掷出，球向那人背后极速飞去，被那人闪身躲开，直接击中墙壁，强大的力道瞬间将墙壁撞出人高的洞口。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整个飞艇都为之一颤。
及时躲开的人有些生气，瞪着那个仍笑呵呵的老头:“这也叫游戏？”
其他猎人和考生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惊叫不断，四处查找震动的根源，但奇异的是，搜查活动室的人打开门看了又看，又自觉地退出门外。
“会长，刚才是您？”
“嗯嗯，不用费功夫了，让他们回去休息吧。”
“可是……”
“没关系哟。”
待那人离开活动室，自始至终都没被看到的另一个人才开口道:“那就试试吧。”
他的手指开始结印。
……
鼬一瘸一拐地转过走廊。
嘴角还在疼，估计肿得能有鸡蛋那么大。要不是变身术可以改变模样，他现在这副尊容还真的见不得人。
那个臭老头儿，说好了抢到球就为止，结果他抢到球还是被追着打了一顿。那个魔鬼筋肉老头子，谁想和他肉搏啊？
——但是，三星执照是到手了。
“嘶！”
他一笑，嘴角又开始痛，那个老头还算懂得收力，不然这具身体非得报废不可。
“鼬！”远处传来派罗的声音。
当派罗见到靠在墙边的鼬，不禁一喜，快步跑了过来。
“鼬？”
见鼬的腿脚不利落，派罗赶紧扶着他。
鼬解释说刚才飞艇突然震动害得他摔倒伤到了腿。
好在从外表上看他没有受其他的伤。派罗一边安慰他一边带他朝医疗室走去，不过医生也说他这伤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没关系的，鼬，下场考试就由我来保护你。”
别这么说，就算他受了伤，也还到不了被人保护的地步。
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鼬还是用力地点头，假装受到了感动:“谢谢你，派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