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联系了老朋友张琪,她在一家口腔诊所做口腔执业医师。
“咚咚咚。”她扣响张琪的诊室,张琪正在查看患者资料。
“叶楚!好久不见了!”张琪见到叶楚后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不禁还想起当年和叶楚一起枪林弹雨,风霜露宿的日子。
“琪妹,你还是那么可人。”
“突然找我,什么事呀?”
叶楚翻出口袋里的匹脱斯林,张琪盯着看,不解,“你拿解麻醉药干嘛?”
“拜托你件事。”
叶楚让张琪把解麻醉用的匹脱斯林缝在口腔内壁里面,如果她被人注射了麻醉剂,口腔内的匹脱斯林就会起作用,能够在两小时内让麻醉剂失效,她就会苏醒过来。
张琪认真盯着她:“你最近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吗?”要忍痛将解药缝在口腔,还提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这一定不是寻常的凶险。
叶楚给她看了自己的怀孕报告,张琪惊讶:“恭喜你啊,升格做妈妈了。”
“都是被迫的。”她一直都很相信张琪,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她。
张琪听了后陷入沉默,良久才缓过来一句:“真的有人这么变态吗?图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图什么。”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张琪在抽屉里翻出一盒薄荷糖递给她。
“口腔估计会有异物感,给你一盒糖,不舒服的时候含着吃吧。”
叶楚微笑收下,“谢了,琪妹。”
“你输入定位器的编号。”
叶楚正在便利店吃着拉面,同时告诉文煜胶囊定位器的使用方法。
“我输入了,显示连接成功,不过定位器现在还是灰色图标,显示未在线。”文煜说。
“当然,我还没服用呢。”
“服用?”
“对啊,人家都叫胶囊了,得我吃进肚子才能起作用。”
文煜惊讶道:“那怎么不用外用的定位器?”
“外用的定位器太明显了,如果我真的被人带走,肯定会被人搜身。只能用体内的定位器,唯一不好的就是等我排出体内就没效了。所以你要是看到定位器在线了,马上跟过来。”
“手术时间在什么时候?”
“周三上午9点。”
文煜那边沉吟片刻,“如果他们最后没有出现,那手术完成后,孩子就……”
“所以我在赌,我相信他们会出手的,”叶楚咬定道,“而且,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出生的。”
“好的,我尊重你。”文煜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果断,毕竟是连峭壁都眼也不眨敢驾车奔驰的人。
叶楚放下筷子,抬眼就看到街上有个女人在走,她时哭时笑,情绪很不稳定。
她知道这个女人,比她大一岁,去年突然疯了。
好像是说自己的孩子没有了。
孩子……
叶楚突然站起身走过去,那个女人此时裹得像一颗粽子,面色红润白净,只是脸颊边挂了一点口水,不难看出她平时有得到家人的悉心照顾。
她蹲在路边,用手指抠着沥青地上的黑色石子,叶楚来到她身边时,她抬头对叶楚哼哧哼哧笑着。
叶楚拿出一张纸手帕给她擦脸边的口水,她抬头双目水汪汪的,“我的孩子……”
叶楚摸了摸她的头,“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孩子吗?”
女人叫江源惠子,去年夏天之前她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某一天她突然回了家,然后和家人不停地重复,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家人知道女人没有男朋友,以为她遭受□□,带去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损伤,也没有行流产手术的痕迹,完全不理解她说孩子没有了的事从何而来。
江源惠子和叶楚说:“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有过一个孩子!”她泪流满面,悲痛欲绝地盘腿坐在地上,“虽然ta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是我知道ta曾来过……”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笑了。
叶楚被她痴癫的模样震慑住了,不由也抚上还十分平坦的肚子。她对这个孩子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此刻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变化,是生命的奇妙让两人产生了本不存在的连结。
在自己遭遇这些奇怪的事之前,她也只把面前这个叫江源惠子的女人当成疯子,说着漫无边际的胡话。
可是现在,叶楚不确定了。
江源惠子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却不知道是怎么没有的。
叶楚不知道江源惠子的事,是不是和她有关联,或许,如果她放任不管,她会变成下一个江源惠子吗?
一阵寒毛自后背根根竖起。
被动地被人牵着鼻子走,就不是叶楚了,所以,周三的手术,她越来越期待了。
叶楚把江源惠子送回了家,江源妈妈来开的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女人,手上的皮紧包着肉,脸上有疲惫之态,家里很冷清,客厅有穿堂风嗖嗖吹出来,屋里干净没有多余的杂物。
“谢谢你送惠子回来,她又趁我们不注意溜出去了,她给你添麻烦了吧。”
叶楚摇摇头:“没事,我怕有坏人盯上她,顺路送她回来。”
离开了江源惠子家,叶楚低头走,手揣在裤袋里,如果江源惠子真的和她的经历有联系,那说明被带入这场骗局的一定还有其他人,她不敢想象还有多少女人会是受害者,如果怀上孩子之后的结果是孩子没有了,那孩子到底去了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不可能会死吧,他们千辛万苦想要确认的就是怀孕结果。
越想越奇怪,在这背后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叶楚踢了踢腿,眼睛往背后瞟。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快点走到台前来吧——你们。
周三上午7点,叶楚就到医院报道了。她换上了患者的病号服,医生抽了血给她做术前身体确认,她平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要推去手术室前,她将胶囊定位器吞服下肚,胶囊定位器的线上状态一改变,文煜就看到了,他昨晚就来了E36区的一家旅店住下,还租了一辆共享飞行器,只要叶楚的位置改变,他就马上跟去。
叶楚看着来行手术的医生,口罩之下,看到的只有两只黝黑的眼球。
她注视着对方,对方也在注视着她。
未知的,总是恐怖的。
“医生,我准备上麻药了吗?”
“是的。”
针孔刺入手臂静脉,她仿佛感受到液体流入血管,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文煜一直在等待着,手心不自觉冒出微薄的汗,叶楚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化过,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接近半小时了,按照手术时间也开始了20分钟,流产手术的话早就结束了。
终于,叶楚的位置移动了!
而且离开了医院!
文煜马上驾驶飞行器追了上去。
叶楚醒来的时候,看到天花板上密集的手术灯照悬在自己的脸上方,兴许是麻醉剂药效没有完全褪去,她还有点晕,手术灯就像万花筒一样。
她还在手术室吗?看来是失败了?孩子已经没有了?
她侧头,看到面前有两个穿白袍的人在交流。
“做完这个女人,今天应该就结束了吧?”
“应该是,这种活哪还天天有。”
“这一对可以啊,只进行了一次仪式就怀上了,不用费那么大劲。”
“是啊,有的要搞几次仪式,最高的我接手的就有十次呢!”
“对了,退忆注射剂拿进来了没?”
“我好像拿了,你等下,我找找。”
白袍,叶楚记得她之前那个手术室的医生穿的是绿色手术服。
还有刚才他们在说什么仪式,注射剂?
“没找到,看来漏拿了。”其中一个高个的男人出去了。
叶楚彻底清醒,她确实还在手术室,但已经不是同一个手术室,这里要宽敞许多,而且这里分割出两个隔间,一个隔间是手术室,另外隔了一扇玻璃是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她看到有一个金属柜子上摆满了实验用的瓶瓶罐罐。
距离她三米远站着个扎马尾的白袍女人,此刻这个女人背对着叶楚在倒弄桌面上的东西。
叶楚猫着腰翻身起来,一双眼像鹰一样锐利,眼角飞起,双手展开,脚步轻沾地面。
女人转身,见到站着的叶楚吓得手上的针筒都掉到了地面,叶楚怕她尖叫唤来安保人员。
叶楚右手单手撑在面前的障碍桌子上借力,双腿一闪就越过了桌子,两秒内就来到女人面前,立即站到女人身后,用手肘钳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往自己胸口压,再腾出一只手到桌面快速拿了一把手术剪刀,抵在女人的脖子上,一连串动作,只在30秒内完成。
女人被捂得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叶楚呵斥她:“想活命你就别动!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好……好!你问,你问!”
“这里是哪里?你是做什么的?”
“这……这里是手术室啊,我是医生啊!”
“别跟我耍花样!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偷让我怀孕?”
女人表情古怪,“我……我是来取走你的孩子的人。”
“取走我的孩子?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你给我说清楚点!不要耍滑头浪费时间,刀口进去了就是白进红出了。”叶楚微微摩擦她的肌肤,真的有一丝血溢了出来。
“我说!我说!我们是人类繁衍计划小组,代号女娲。因为现在核污染,生态环境破坏厉害,人类的生育能力过低很快就会灭绝,为了人类的繁衍,我们会密谋让具备生育条件的男女交合,等女子怀孕,再将受精成功的胚胎取出。”
这一段话听得叶楚毛骨悚然,这是人干的吗?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出胚胎!令人发指的行径!
“取出的胚胎去哪里了?”
“会放到实验室的模拟子宫培育出婴儿。”
“婴儿之后在哪里生活?”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这个环节。”
“刚才你们说的仪式和什么试剂是什么?”
“仪式就是生父母的交合次数,我们称为仪式,那个叫退忆试剂,是注射给生母用的,为了让母亲忘掉自己怀孕和被取走胚胎的这段记忆。”
“还有什么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孩子之后会送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女人几乎崩溃,她第一次面对送来的母亲是清醒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