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妇人那句话说完,常元壹颤抖着身子往回看,只见一直待在里屋里的许在逸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步子轻悠悠的:“好久不见啊,常元壹,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为何,常元壹总觉得此刻的许在逸背后带着某种恐惧。
她情不自禁往后退,因为害怕而全身紧绷,“许在逸,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想做什么?”
随着许在逸一步步逼近,退到角落里的常元壹已经无路可退。
她双手撑在墙后,呼吸急促,神情紧绷,额头也渗出冷汗,身子控制不住颤抖。
那一天,许在逸的眼神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他就好像是被困在井底绝望到了极致的青蛙,因为某种嫉妒和不甘,拼命地想要将心里心里的所有情绪发泄。
“你知道吗,我喜欢虞成恩,可是她不喜欢我。我想要得到她,可是她不想要我……常元壹,你和林灿,你们两个人真的好让人嫉妒。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虞成恩那么抗拒我,怎么都不让我碰她。”
许在逸走到常元壹面前停下,“既然我怎么都得不到虞成恩,而我又恨透了林灿,那我就让林灿永远也失去你好了。”
他缓缓地笑了下,蹲在无力瘫坐的常元壹身前:“你说,脏了的你,林灿肯定不会要了,对吧?哈哈哈,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是拆散你们两个人最好的方式啊。”
“你不要碰我,你滚开!”常元壹拼命甩开许在逸伸过来的手。
她用脚踹,用手扇许巴掌。
抓住间隙逃到另一个角落里。
被打的那半张脸开始泛红泛痛,许在逸就像彻底失去理智一般,迅速站起朝另一边的常元壹走近。
确切来说,从彻底被虞成恩拒绝的那一刻起,许在逸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知道,他什么都得不到了,关于虞成恩的丝毫,他都无法得到。所以,疯狂的许在逸对林灿的嫉妒和恨达到了极点,他发誓要让林灿失去点什么。
他要拆散这两个人,不择一切手段。
“别、别过来……”无措的常元壹惊恐的目光在周围四处探寻,突然,她看到墙头小柜子里的一把水果刀,已经无法思考的她惶恐地将这把小刀拿起,举在面前。
“许在逸,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浑身都在颤抖的常元壹声嘶力竭地喊出这番话。
而不断逼近的许在逸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常元壹,你以为你拿着一把小刀我就会怕你?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从你手里拿走它——轻而易举,我想要玷污你的清白——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把小刀和不断逼近的许在逸的脚步。
那一刻,常元壹的心仿佛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她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剧烈,整个人呼吸是那么错乱,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紧张和恐惧占据整个大脑,脑子一片空白。
许在逸并没有那么好的耐烦心,他就像丧心病狂的猛兽,不顾一切地将常元壹的双手控制住,随后,他腾出一只手去扒开常元壹的衣服。
他就是要让常元壹在自己面前越落魄不堪越好。
常元壹手里的小刀落了出去,被许在逸顺势踢到更远处,她流着眼泪望着远处的那把小刀,拼命地挣扎……挣扎……
许在逸将常元壹按倒在地,常元壹的衣服被他褪去一半,他现在开始去撕扯常元壹下半身的裙子。
常元壹使劲浑身解数踢他,她的脸上都是泪痕,不断喊救命的嗓子都快哑了,她跃起上半身用脑袋去撞许在逸。
趁着许在逸缓解头上的剧痛感时,常元壹拼命地爬向角落里的那把小刀所在地,她一把将小刀拿起,握在手里。
只要许在逸一靠近,她就将小刀刺向他。
常元壹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她做好了和许在逸“同归于尽”的准备,她就算死,也不要被许在逸这种混蛋玷污。
许在逸不怕她。
他不信常元壹敢真的拿刀刺自己,所以他随意地摸了下额头,又继续失心疯般地朝常元壹走去。
常元壹握紧手里的刀,闭上眼睛,将其举起,用力朝不断逼近的许在逸挥去。
*
门被人撞开,眼睛急得猩红的林灿惊慌地冲入房内。
他看到小刀刺入许在逸的身体,连忙朝常元壹跑过去。
林灿用一只手蒙住常元壹的眼睛,一只手握住她拿刀的手,随后迅速离开,将刀夺过来,握在自己手里。
常元壹憔悴的模样映在他的眼帘,那一刻,林灿眼里满是伤,他自责又愧疚,恨透了自己保护的失职。
在被蒙住眼睛前,常元壹看到林灿来了,此刻,她林灿搂在怀里,所有崩溃惊慌的情绪就像洪水一般,瞬间宣泄出来。
她将整个脑袋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声里满是伤痛。
可听的人——林灿,心里更痛。
他憎恨自己的懈怠,恨自己这么晚才来,恨自己让常元壹陷在那么久的惊恐无措和害怕里。
林灿单手将衣衫不整的常元壹抱紧,抱得很紧很紧。
而他另一只手则握住了那把带血的刀子。
外面的妇人听到了动静,惊慌大叫,男人和她一起跑过来看。
脚步声连续传来。
林灿凑到常元壹耳边,低声轻语:“元壹,听我说,你什么都没做,你是受害者。刀子在我手上。”
说完,林灿就将常元壹放开,拉着被捅了一刀的许在逸到另一个角落里。
赶来的妇人和男人看到屋子里的状况,惊吓得合不拢嘴。
……
警方判定林灿犯下伤人罪,处以五年有期徒刑。
无措的常元壹哭着去求警察,跟警察说这件事不是林灿做的,是她,可是警方不认,因为林灿已经自己招供。
再加上当场的证人——这名妇人和男人都看到是林灿握着那把刀。
常元壹想要去看林灿,可是林灿拒绝见他。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以泪洗面,每天晚上都哭,不停地哭……好像只要她一哭,林灿就会回来。
可是并没有。
林灿没有回来,也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为她擦干眼泪安慰她。
常元壹哭得眼睛都干了,林灿也不愿接受她的探望。
裴更齐和吕阳都来安抚常元壹,劝她振作起来向前看,但没有一个人说的常元壹愿意听进去。
她很自责,太自责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林灿为了保护她,可以如此牺牲自己……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林灿一次又一次地为她失去这么多……她想不明白……
躺在床上,常元壹总会将手伸到以往林灿躺过的地方,试图从那里感受他残存的一点点温度,试图想象着他还在……还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前,在她能够触碰得到的地方……
可是只要常元壹一睁开眼睛,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眼泪就像不受控制地往外流,那段时间,常元壹蛋糕店不去了,学校也不去了,哪里都不去。
她就一直待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以为只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就可以缓解对林灿的思念,可是她错了。
实在看不下去,杨培友替常元壹到监狱里探望林灿,并将常元壹想说的话转让给林灿。
林灿虽然拒绝见常元壹,但杨培友——他并没有拒绝。
隔着一层玻璃。
两个人举着电话。
杨培友望着对面的林灿,那一天,他觉得林灿突然变了很多。
原本的他心里很沉重,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年少阳光,但现在的林灿从里都外都被生活削平了棱角。
他的面容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杨培友心疼——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来了。”林灿举着电话,一眼不眨地看着对面的杨培友,接着开口:“我知道,是她让你来的。”
杨培友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满是惋惜:“林灿,你就这么不肯让常元壹见一见你吗……”
对面的林灿沉默了很久,随后,他的声音才在电话里响起。
“不是不见,是不能见。见了我,她心会痛,会难受,不见——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眼里满是笃定,对自己所说的话坚定不移,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改变这个主意。
“可是她见不到你,依然难受,难道你偏要为她选择最痛最难熬的这一条路吗?”杨培友不像是林灿的老板,更像是两个人的父母,他努力让自己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思考,认真地去感受他们的想法。
“不,再难过也只是暂时的,等再过一段时间,元壹就会慢慢忘了,在那以后,她就不会感到痛,我们常说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杨叔。”
林灿将目光垂下,看起来就像是藏了很多心事的人:“我不在外面的时候,劳烦你替我好好照顾照顾元壹。她总是不会记得按时吃饭,你帮我提醒念叨几句;她总是习惯出门不带伞,你帮我给她将伞放在门口,这样她出门的时候就会看到……还有……”
他原本打算继续说下去,可是那一刻他猛然发现,要说的实在太多太多……只要他不在常元壹身边,他就做不到放心,可无论他现在有多想回到常元壹身边,他都无法跨越眼前的这道屏障。
见林灿突然顿住,杨培友的心情也变得和他一样沉重,他看了对面的林灿几秒,随后问道:“林灿,你后悔吗?”
这一局后悔问的不是当下,问的不是那件事,问的不是这一年,问的……是从最初的到现在的很多很多年。
林灿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他抬起头,目光里藏着数不尽的思念,可是那个被思念的人在很远的地方。
“不后悔。杨叔,我从来都不后悔,这一生能够遇见元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只是我太无能,没能给她最好的生活,若是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你就替我对她说一句对不起罢。”
他将电话举在耳边:“杨叔,让常元壹好好生活,永远都不要徘徊在原地,要让她向前看,你告诉她,让她不要等我,女孩子的青春就那几年,最好……最好了把我忘了。”
说完,林灿就将电话放下,在相关人员的带领下,他重新走了回去。
而那一天,杨培友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两个孩子的结果尽可能好,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做,命运才不会让这么多不公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从监狱里回去以后,杨培友找到常元壹。
那天,常元壹满眼期待,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杨叔,怎么样?阿灿他怎么说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杨培友忽地缓缓一笑,他觉得自己不能在常元壹面前摆出这幅是丧丧的模样,林灿希望常元壹能够振作起来。
他想,他应该帮林灿实现这个心愿。
“元壹,林灿我见到了,他现在很好,让我告诉你,不要太担心他……”
“怎么可能会很好。”常元壹不肯罢休地撅起嘴,脑海里浮现出林灿的模样:“阿灿也真是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说自己很好很好,到底好不好,我心里难道不会有个数吗?”
常元壹开始念叨起他的这一点不是来,不过,在她心里,她其实是很高兴的——这一次,林灿终于有回音了,哪怕辗转反侧,但她起码得知到了关于林灿的一点消息。
不多,哪怕就一点,她也很高兴很满意了。
“然后呢?阿灿哥哥还说了什么?”常元壹满眼期待地继续询问。
杨培友顿了顿,和蔼开口:“元壹,林灿让我多照顾你一点,对了,他说,你要好好生活,等他出来的时候,他要看到一个身体健康笑容满面的你,所以啊,为了迎接五年后他的检查,你得好好地活下去,知不知道?”
“知道,我肯定知道。”常元壹眼眶泛红地点点头,“太好了……所以,阿灿哥哥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等他对不对?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没良心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别等他。”
常元壹有些惭愧地抹去流出来的眼泪,“杨叔,你下次去看阿灿哥哥的时候让他放心。你跟他说,我一定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让他也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地等着他出来地那一天。”
“嗯,放心吧,元壹,你的话我一定会转达给林灿。”
杨培友从兜里拿出几张纸,递到常元壹的手里,常元壹接过来,颤抖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从那以后,常元壹开始振作起来。
她好好吃饭,一日三餐绝不落下,她开始打开门走出去,接受外面的阳光,她渐渐变得像以前一样充满希望。
因为……
有个声音一直在她的心里提醒她——过不了多久,林灿就会出来见她的,她得好好活下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