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念本想照常选条裤子。她平日习惯穿裤子。

    但是，她还在家的时候，姜佳给她一个劲发信息说，一定要她穿好看点，叫她千万不要再穿牛仔裤，要穿条裙子。

    说她看见那些女生都精心打扮，超级美，如果打扮得太朴素，在那里反而会很显眼。

    季知念看完后沉默了，最后打开林月买的一柜子裙子的衣橱。

    她也没思考多久，就在五颜六色、各种款式的裙子中，挑中角落里这件黑色的裙子。

    颜色朴素，款式简单。这条黑色的裙子，在灯光的倾洒下，反射出流动的质感。

    但她根本不知道黑色反而十分衬托她白皙的肌肤和安静的气质。

    所以一路走出来，停在她身上的视线比往日只增不减。各个隐秘的视线投射也让她越来越不安。

    她不希望成为人群的关注点，一举一动都被视线打量。结果现在适得其反。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赶去赴约了。

    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时候。

    季知念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姜佳，暗暗祈祷她能快点到，再快一点。因为她察觉到在这里有一些隐晦的目光放肆扫视她的肌肤，不禁轻蹙眉心，心里涌出一股厌恶。

    手机传来震动，她垂头，划开，微信上姜佳说他们快到了，一下子松了口气。

    当她再次抬头时，猛然扫到前方的一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是……叶清清。

    不禁努力睁大眼睛，正打算再辨别一下。

    陈鹤飞正准备去街尾自家的酒吧，刚好路过这里，就冷不丁看到在门口站立的季知念。

    一身黑裙，安安静静。他顿时看直了眼，呆呆站在那里，走不动了。

    叶清清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陈鹤飞。英挺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高大威武。

    路上，他和兄弟谈笑风生，她的心一直为他小鹿乱撞。

    她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能发现到她今天的些许不一样，她是为他精心打扮的，只要多看她一眼，就够了。

    他眼睛如鹰锁定前方，一秒都没有移开。叶清清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最先察觉到，然后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

    是……季知念？

    叶清清挽着赵栋的手慢慢握紧，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身影。

    该死！我就知道你季知念是装的，在家说我好看，结果转身，你就虚伪地打扮得这么漂亮！

    恶心！陈鹤飞一眼没看我，却被你勾得视线黏在你身上？

    陈鹤飞一个哥们看到他的蠢样，很是明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飞哥，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姑娘？你护着的那个！？”

    众人看他还是没回神，一阵嘲笑。

    陈鹤飞这下回神了，笑得肆意：“滚！你们先去。”说着就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叶清清压住愤怒，恼羞。转头跟赵栋说，气得颤抖：“那是我姐，一会我跟飞哥一起去，你不用等我了。”说完她也追上去。

    季知念慢慢确认了就是叶清清，以及……陈鹤飞？

    她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在这种不安的环境下，她不由产生一丝放松，对已经来到跟前的陈鹤飞笑了笑。

    陈鹤飞告诫自己不要八辈子没看过女人一样，让人察觉到，又把她吓走了。

    于是装作跟朋友一样的关系，爽朗笑了一下，随意问道：“我还以为看错了，这么巧？你在这里干嘛？”

    陈鹤飞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结实，一身痞气，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很不好惹。

    此时，他一站在季知念面前，周围放肆的视线都开始收敛起来。

    “同学生日，选定了这家酒吧，在这里等人。”季知念乖乖说道。

    暖风吹拂着她的墨发，一些跳动的头发跳到她洁白的脸颊上。陈鹤飞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有小虫子悄悄爬过，他想把它们轻轻理好。

    “姐姐，你干嘛不早跟我说你也来！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来呀！”一道亲昵地声音插进来，叶清清笑嘻嘻地挽着季知念的胳膊，问道。

    此时，她站在陈鹤飞对面，终于能抬头光明正大看他了。

    季知念有点不适，轻轻挣脱了一下。叶清清也很快速地松开了。

    下一秒，季知念就感到另一侧胳膊被人挽住，一看是姜佳。

    姜佳满脸愧色，有点自责，让季知念在这里等那么久。但是，还不是都怪赵明凯，那么慢。

    放学后。

    姜佳一拉开后座，正要弯腰进去，一下子发现后座竟然坐着江砚，她没有防备，吓得当场“啊”惊呼了一声。

    尽管江砚没搭理她，但是姜佳却觉得此时的气氛很窒息。她尴尬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只得干笑了几声，大脑一快：“……哈哈哈，你也在啊……哈哈哈，等等念念也会来哈，等……等会，……”

    最后她越说越尴尬，却又停不下来。可能她太吵了，这下江砚终于有反应了，轻轻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姜佳一激灵，终于闭嘴不说了，车内车外再次陷入沉默。当然不自在的只有她。

    这时赵明凯从后面走上来，看自己女朋友在那边傻站着，手脚无措。一下子就明白了。哎，就是只窝里横的兔子。

    他无奈道：“拜托！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开车，你坐副驾驶啊，傻站着干嘛，上车！”姜佳感激地看了眼自己男朋友。

    真没找错人！

    接着她轻轻关门，轻轻拉开前门，爬到副驾驶上，全程轻手轻脚，没发出任何动静。

    车缓缓行驶在路上，姜佳从后视镜假装不经意地撇了一下后座。

    念念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告诉吗？哎，她怎么就忘了江砚或许也会出现的可能呢？

    这几天，姜佳都不敢去季知念座位那边说一句话，因为他们之间不知道发生什么，气氛超级冷淡。

    她察觉到气氛很古怪，喉咙里的话就出不来了，然后对念念使了个眼色，就火速溜走了。

    为此，她还曾经暗地里偷偷跟念念吐槽。

    大意就是尽管江砚那张脸帅的她能配着吃下好几碗米饭，但是！他的性格，也太冷了！她受不了。

    最后，她还总结以后他的女朋友有得受了！脾气一定要好，不然两人在一起，不天天闹矛盾吗？

    姜佳没注意到，季知念在听的时候一言未发，眼神有点出神。

    车子走到一半的时候。

    姜佳看到季知念说她已经到了，不禁有点着急，压低声音对赵明凯一个劲地催促，快点，念念都到了，怎么那么慢。

    没想到，这时候赵明凯接了个微信就车子一个转道，去另一个方向。然后哄着姜佳说现在要去接一个朋友，没办法。

    姜佳气得上手不住狠狠拧他大腿。赵明凯被掐得直叫。

    其实他也很无奈，也没想到苏芮突然也要跟着去，大家都是朋友。

    他也不可能拒绝。况且苏芮在圈中人缘又很好，他那些狐朋狗友要是知道他没接，也不知道咋说。

    车停了，姜佳从窗外看到一个女生缓缓走来，一身贴身棉质白裙，头发编成鱼尾松散搭在胸前，五官古典精致，走路十分淑女，十分典雅。

    车子再次启动，缓缓上路。

    姜佳偷偷瞄了一眼，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换了一条裙子，画了一点淡妆，不然，真的很容易形成对比，造成自卑。

    越观察，姜佳越觉得这个女生气质跟念念都是比较偏内向的。

    她在后面笔直端庄的坐着，嘴角挂着浅笑，一举一动都很带着美感，被人养育的很精细，美丽，就像名贵的青花瓷。让人不敢接触。

    姜佳默默收回打量的视线，她还是喜欢念念。

    季知念就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森林中，最葱郁茂盛的大树下，那一潭波光粼粼的幽湖，周围一切静谧极了，自然又充满生命力。

    到了。

    姜佳老远就看到季知念，以及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谁啊？？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乖巧，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一对。

    “……念念，不好意思，来晚了，对不起啦！”姜佳向季知念撒娇，抱歉道。

    季知念对她笑了笑，表示没关系。接着她的笑意猛然僵住，因为她看到姜佳身后的人。

    四目相视

    江砚一身黑衣，似乎要融入黑暗中，似乎在压制着什么，眼眸深沉。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面无表情。

    陈鹤飞敏锐地察觉到季知念的状态很不对劲，径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此时，江砚也将视线转向他。

    他的视线一片风平浪静，那片平静下，却似乎有一只伺机报复的野兽，十分危险。

    对视大概几秒，陈鹤飞终于忍不住蹙眉，压下吃惊。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出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能隐隐察觉到对面眼神是只有经常在黑暗和鲜血中游走的人所拥有的。

    不禁心里暗骂一声。哪里混的？妈的。

    反观江砚早已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再次扫向季知念。

    他的眼神有点不耐，好似在问季知念：“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季知念搞不懂现在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这两人在针锋相对。

    她收到视线，回神了，不好意思地对陈鹤飞指着他们，说：“他们来了，我要进去了，那……嗯，就以后，再见。”

    陈鹤飞对那小子的不爽到了极点，心里对他竖起强烈的敌意。当个屁的朋友！

    然后他开始发动攻击，自然亲昵地用手揉了揉季知念的头顶，弓下腰，低沉地笑了笑。

    “念念，有机会到我酒吧玩。嗯？更好玩，知道吗？”说后也不等季知念的反应，他转身大步流星走了，朝后面懒懒地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叶清清见人走了，愤愤跺了几下脚，急忙追着人也走了。

    季知念被陈鹤飞这突然过分亲昵的举动搞得一愣。一刹那，她的脸红到脖子根，全身僵硬地看向江砚。

    场面寂静。

    半晌，季知念心虚地脚软，感觉要站不住了，只得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这次江砚终于动了，朝她直直走来，眼尾泛着薄薄的红，眼底映衬着火光，不紧不慢走来，神色淡漠。

    只是他对她一声未吭，擦身而过。

    鼻尖只有他残留的气息，很凉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