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

    破晓,天云酒庄。

    “厚言啊,你说,当一个人的存在没有意义时,该如何让他消失呢。”墨妤炆穿着丝绸制蓝衬衫,领带懒系,目光涣散,盯着远方的巨型玻璃胶囊,一只红羽夜莺,恰落其棱角上,一声轻啾。

    “先生,一个人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一白衣女子正端坐桌前,专注沏茶,闻言,嘴角微勾,抬眸,对上墨妤炆的目光,道。

    午夜0:01,朝闻报社。

    所有的机器人都在各自的工位上。叶我华招呼上小雅,走进办公室,轻阖上门。他将小雅从头顶至底部吸盘打量一遍,道:“小雅啊,你是我研制出的第一代智能机器人,陪伴了我很多年。我……”叶我华停顿一刻,一时显得局促,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文档,双眼变得晶莹,道:“其实,做媒体,做报纸,需要等待,也需要勇气,最重要的,是对事实的敬畏。小雅,你是一个很棒的媒体,是我心目中的最佳记者。”小雅用纤细的机械手,挠了挠头部的方形铁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叶我华露出一抹微笑,心生爱怜。“可是,小雅,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幻梦。有些真相即深渊,是必须进行粉饰的。报道这样的真相,属实罪过。”小雅道:“主编,不好意思,我的程序设定里,没有对该类语境的相关回复,请原谅我的沉默。”叶我华被这句话逗笑了,自嘲地道:“我真是,对着一堆铜铁煽情。”随即转身对着荷叶屏风道,“可是厚言,我也只剩下这堆铜铁了。”

    “你还有一些秘密,潜伏在你心中,不过,的确,那些是你偷来的。这种东西,偷好偷,主人想拿回来,就难了。”厚言从屏风后走出来。

    叶我华扶额,道:“希望你刚才那句话不是程序设定,否则我对你的主人,真是彻底失望了。”

    “呵。你的失望,毫无意义。”厚言面无表情地道。

    “唉,”叶我华长叹一口气,道,“厚言啊,我知道你把兰翊也带来了,我想在死之前,再看一眼那个孩子。”

    厚言说:“兰翊,快出来吧。”

    “叶叔叔。”兰翊从屏风后走出来,披散着头发,戴一顶硕大的黑帽子,披酒红色丝绸斗篷,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孩子,好久不见。”叶我华站起来。

    “兰翊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小雅的显示屏上,面部表情泛起红晕。

    “我记得你把我的翅膀折了。”兰翊面无表情,目光涣散,道。

    ……

    “兰翊,如果你还怀念你的翅膀,那你今天便来对了,因为我才是罪魁祸首。”叶我华刚想站起身去抚摸一下兰翊,闻言又坐下,“我很抱歉,我也很……难过。但我想说,”用指甲触碰了一下办公桌上的石楠花,“兰翊,请不要被记忆塑造。”言毕,倒在桌上,无声。

    “很好,鳕卡毒素达标。兰翊妹妹,听说你喜欢刺绣。”沈厚言递给兰翊一幅空白刺绣,“我不太懂一针一线的美感在哪儿,但如果你享受它,那靠它消磨时光再好不过。”

    “夕阳西下。”兰翊轻声念出其上的文字。

    沈厚言妩媚一笑,“叶我华的的未来30年即将上演,时长四个半小时,准备好了吗,唯一的观众?”

    “嗯。”兰翊摩挲了一下刺绣,点头道。

    沈厚言示意兰翊坐下,兰翊便直挺挺地坐下,将酒红色斗篷褪去,摘下帽子,目光直视前方。如果你亲眼所见,一定会被眼前的情景惊呆——

    兰翊的大脑上全扎着导管,仿佛古老神话中的美杜莎。只是她身上还多了一条与心脏相连的超细导管。

    沈厚言拨通电话道:“墨先生,我这边就绪。”

    “很好。”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烟嗓音。

    在挂断电话的一瞬,兰翊保持原来姿态,却陷入昏迷。

    四个半小时以后,兰翊缓慢睁开眼,目光比起之前,愈发涣散几分。

    “叶叔叔的未来,很……”

    “嘘——”沈厚言竖起食指,放于嘴边,打断她,道,“不许透露,至于感慨,倾泻给自己的心灵吧。我对‘老者’的任何事都不敢兴趣。”

    “……”兰翊于是不言一语,当然她也没说给自己听,只是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澎湃,以平息脑电,和心电的波动。

    四个半小时以前,3-1室里,墨妤炆站在雪白雕花桌上,缓慢旋转米老鼠时钟的指针,角落里的木偶人在时空机里窜来窜去,旋转了几十万圈以后,木偶人突然驻足倒地,从周身冒出一股浊气,此刻,指针落在某年某月某日的8:41分52秒。墨妤炆将指针又往回拨了几十万圈,木偶人却始终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啊,是他自己不想去未来的。我在帮他。”墨妤炆跳下雕花桌,又坐在桌前,双手撑住脸颊,直视肖像上女孩的眼睛。话语是掩藏不住情绪的,声音听来,如一只杀死猎物的猛兽,洋洋得意之余,向同伴谦虚道,这只小羊活腻了,刚刚明显故意摔了一跤。

    此刻,是3025年9月17日,清晨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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