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

    虽说昆仑山有结界,但看见山门倒塌的那一刻,谢云卿倒是觉得结界被妖怪冲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看见宋轻舟开门,她立马挡住门板,先是扫了一眼师兄后探头往屋里张望了一番。

    宋轻舟似乎是没想到师妹会守在自己房间门口,一巴掌覆上她的脑袋将她往门外推,嘴上还说着:“再不出去,手夹门缝了。”

    “你夹呀。”

    谢云卿语气听起来有些挑衅,不料下一刻便面目狰狞地哀嚎起来,收回手的时候,指节上已然出现两道一深一浅的红痕,隐隐发着热。

    她含住手指,满眼责备地怒视着宋轻舟,声音含糊道:“师兄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闻言,宋轻舟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抱着双臂靠在门边,屋里的烛火照亮着他的半张脸,被阴影笼罩的清冷眼眸落在眼前的师妹身上,手臂上的白衣已经隐隐透出一点赤色,在头发的遮掩下并不惹眼。

    “那么,师妹是想帮师兄上药?”

    说这句话时,他表情带上几分戏谑。

    寻常姑娘听了这样孟浪的话,指不定羞得满脸通红,但是谢云卿是三次元的人,一个虚拟的角色对她这么说根本就激不起她心中一点波澜。

    她点头,“药我带来了。黄师兄和江师兄的毒已经解了,我顺便从大夫那里顺了一瓶过来。”

    说完,她刚往前一步,宋轻舟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屋,只听门“砰”的一声关上,她被拒之门外了。

    她敲门,“师兄?”

    门后声音平淡,“夜深了,师妹早点回去歇息吧。”

    谢云卿不依不挠,“师兄不告诉我伤势,我是不会回去的!”

    “……随你。”

    门后没了声音。

    谢云卿看着手里的药瓶,忍着骂人的话,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屁股刚刚落地,系统突然跳出几个预示着危险的红字。

    【注意蛇妖出没】

    她立马从地上弹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除了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树之外并没有一个鬼影。

    “系统大哥,玩我呢?”

    谢云卿不满道。

    可系统的红字依旧没有消失,反而还响起了警报,就像救护车的声音,响得她心慌意乱。

    这时,屋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连忙敲门喊道:“师兄?师兄!”

    可并没有人回应,她将耳朵贴到门上,隐约能听到嘶嘶的声音,就像蛇在吐信子。

    她笨拙地根据身体记忆唤出玉剑,正要将门劈开,屋内却突然一阵冲击将门冲开,她也因此被冲飞,重重地摔到地上。

    一条巨蟒从屋内窜出,盘踞在苍天大树上,没过一会儿,那树像是被吸干了灵气,以异常快的速度衰败。

    谢云卿挣扎着起身,看见宋轻舟从屋内出来,被撕烂的袖子垂吊在刚才泛红的手臂上,借着屋内的光,她能看见有血在流。

    “嘶嘶——”

    蛇好像怒了。

    多半是被宋轻舟身上的妖血刺激到了。

    谢云卿用尽力气爬回台阶下,喊道:“师兄,伤口!”

    可宋轻舟置若罔闻,扯下腰间的银壶,凝气飞到空中,将其掷出,口中不知叽叽歪歪念着什么,最后一声有力的“收!”

    银壶像是得到什么命令,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笼罩在巨蟒身上,那巨蟒越变越小,最后顺着光束被收进了壶中。

    光芒隐去,宋轻舟一个转身,收回银壶,飘飘然落地。

    谢云卿看得目瞪口呆,但也没忘了正事,连忙抓住他的衣摆,道:“伤,伤口!”

    宋轻舟扯开了衣摆,她以为他又要当耳旁风,正思考着下一个死缠烂打的招数,突然浑身一轻,发现自己被宋轻舟提了起来。

    “千金小姐,都不知有无一斤。”

    “我……”

    “现在该疗伤的是你。”

    他眼眸低垂,看着眼前这个只堪堪到自己肩膀高的师妹,目光看向颤巍巍的脚。

    “坐下。”

    谢云卿心有余悸,一时漏听了他的话,刚想问回去,整个人顺势就被拽住按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她只好顺着坐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宋轻舟。

    “不疼?”

    “嗯?啊啊啊疼疼疼!”

    小腿被重重一摁,谢云卿觉得整个人的骨架都快散了一般,疼得要死。

    “还好,比我想象中的轻,就是一时半会动不了了。”

    宋轻舟边说边按着谢云卿的手臂和大腿。

    但谢云卿现在不关心这个,已经被收服的蛇妖突然又跑了出来,很难说不是在与师兄缠斗的过程中吸收了他身上的妖血,这才有足够的力量挣脱出来。

    看宋轻舟手臂上两个明显的洞,显然就是被蛇咬的。

    不快点止血的话……

    她全身疼痛,手脚暂时又无法动弹,师兄的精力全都在她的身上,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小洞一直渗血,妖血很难凝固,没有药也止不住。

    “这段时日的早操晚练你也不用到场,好好休息。山上虽然没有大鱼大肉……”

    谢云卿只知道宋轻舟喋喋不休地说着很多话,但是她看着他腰间躁动不安的银壶,心知不能再拖延,犹豫再三,她俯首而下。

    与此同时,宋轻舟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真是甜的。”

    谢云卿舔了舔嘴唇,回甘了一下,竟觉得像以前喝过的果酒。

    “师兄?”

    她发现宋轻舟似乎在发呆,便歪头侧首想将他拉回神,他却突然别开脸,随手扯掉被撕裂的衣袖,三两下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起身道:“我叫人送你回去。”

    谢云卿见他态度怪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太失态了,可那毕竟只是纸片人,她也就没有放心上。更重要的是,没有上药,那血过不了一会儿又会渗出来。

    趁着师兄还没走远,她对着背影喊道:“师兄,伤口!”

    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没有,坐在原地吹了好久的冷风,才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往这边赶来。

    待来人走进些,才得清是个相貌清爽的小师兄,见他束袖是玄色的,也就是无尘峰的人。

    被背起来的时候,谢云卿才想起来问来人,“是师兄喊你来的吗?”

    那人惊愕,“难道你不是谢师妹?”

    “我是我是。”

    那人松了口气。

    “敢问小师兄怎么称呼?”

    谢云卿记忆里搜索不到这号人。

    “莫玄。”

    谢云卿本以为是个吊儿郎当的无尘峰弟子,说起话来却怪认真的,看他刚才跑着来,应该是还不会御剑,宋轻舟这大半夜喊一个连御剑都不会的师弟来背她,这不是折腾人吗?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在昆仑山的名声可就更差了。

    来的要是柳卿尘就好了。

    “那柳师兄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想起柳卿尘就想到山门倒塌的事,也不知道这件事后续如何了。

    莫玄依旧认真回答道:“被罚一年的任意差遣。”

    “任意差遣”即是指出任务没有任何的酬劳,而且派的都是危险未知的任务,这个惩罚还算轻,虽然她觉得错的是这个豆腐渣工程。

    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她本想着出手帮忙,可又想到谢家家产本就非她所有,她也没有权利私自利用谢员外。

    “不过……莫玄师兄不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突然问莫玄,毕竟夜半三更,她一个入门不久的大小姐,全身受伤地坐在大道峰大弟子寝屋门前。

    前面正好转了个弯,莫玄跨过一块挡在路边的石头,道:“看宋师兄屋前遍地狼籍的惨状,刚才一定发生过争斗吧,真可惜我没能看到宋师兄与妖怪混战的场面。不过宋师兄貌似挺喜欢师妹的。”

    “喜欢?”谢云卿颇感意外,这人是怎么看出来宋轻舟喜欢她的,她伸着麻痹的小手指在莫玄跟前晃了晃说,“师兄喜欢的是师姐。”

    “师姐?”莫玄不由顿了一下脚步,问道,“哪个师姐?”

    “当然是贺师姐啦。”

    贺丹雪是掌门之女,芳龄十八,比宋轻舟小两岁,却在宋轻舟刚入山门时给了他无尽的温柔,他因此一直偷偷喜欢着贺丹雪。

    当然她没有将这些当着莫玄的面说出来。

    晚风浮动谢云卿额前的发丝,她催道:“怎么不走了?我浑身还疼着呢。”

    莫玄这才又继续往小道上走,边走边道:“师妹这话可就多余了,山门之中谁人不喜欢贺师姐,但是……”

    “但是,又有哪个怪人喜欢我,对吧?”

    谢云卿知道他说不出后面的话,自己自觉地就给他补上了。

    回到自己寝屋时,她的脚已经稍微有点知觉了,她便拍拍莫玄的肩膀道:“门口放我下来吧,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白天的修炼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吧。”

    莫玄依言将她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师妹看起来脸蛋圆圆的,却和纸一样轻,费不了多少力气。听说师妹上次回来也受了不小的伤,下次可要注意些,不然修炼的进度都跟不上。”

    “没事,跟不上就跟不上,反正有师兄师姐们在,我……”

    话说一半,谢云卿觉得这样说可能不妥,又换了个说辞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看我的手,伤痕累累,到头来还是连御剑都不会。但是我相信小师兄!继续努力!”

    莫玄重重点头,“那师妹好生歇息,师兄先走了!”

    “诶等等。”

    莫玄回头,见谢云卿拿着自己的玉剑,递给自己,顿觉疑惑,“师妹这是?”

    “送给你。”

    莫玄往后退了两步,迟疑道:“可是这是你的配剑……”

    谢云卿直接将剑塞到他怀里,道:“这剑失去了它的主人,等于成了废铁,倒不如让更值得的人去拥有它,我想它的主人也不希望它成为破铜烂铁。”

    莫玄一头雾水,可谢云卿态度强硬,加上他的佩剑在上次修炼时断了,还未去寻新的佩剑,若是能得到这玉剑,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必多说了,就当是小师兄此次送我回来的谢礼。”

    谢云卿说完转身进了屋,折腾了一天,也不知道宋轻舟有没有搞定他的伤口,不过他在这昆仑山待了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提着发疼的身子骨挪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这才感觉扫尽一天的疲惫,身上的疼痛仿佛也轻了很多,身体好像变成了水被如海绵的床榻吸入,逐渐失去意识。

    睡梦中,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靠在树下,拿着一枚看起来锐利非凡的飞镖在……肩膀上刻着什么……

    手臂被染上几道蜿蜒的血流。

    她想靠近点瞧清楚,却被一声“是修”闯入,顷刻间眼前的一切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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