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掌想碰，手指交叠在一起。他个子高，手掌也是宽大，黎遇春的手掌被他发烫的手心完全包裹住。
包厢里徐东洲他们有人在烫火锅，有人在K歌，听到包间门被推开，齐齐看过去，都被出现在门口手牵手的两人惊愣住。
大家安静下来，八人的包间只剩下火锅沸腾的咕噜声，和五月天唱的步步。
“怎么，不认识我们？你们至于这么惊讶吗？”黎遇春笑着打趣。
徐东洲最先反应过来，他冲过去把音乐关掉，拿了一个话筒塞给边嘉树：“老边，不错啊，先一步脱单了，还是我们人美心善的遇春学姐，说两句呗。”
“你小子嘴这么甜。”黎遇春笑出声，朝徐东洲挑了挑眉，“待会儿v你夸夸费。”
边嘉树没接话筒，他敛了敛神色。
一道清冽带着淡淡颗粒感的声音在黎遇春耳畔响起。
他一本正经宣布：“我们两个决定在一起，今天大家多多尽兴，我请客。”
话音刚落鼓掌声响起，还夹杂着口哨声。黄希坐在中间位置，脸上闪过落寞。
边吃火锅边K歌玩尽兴后有人觉得没有意思，提议玩游戏。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要不玩点刺激的？”
“逛三园怎么样？输了的真心话大冒险。”
徐东洲对着黎遇春挤眉弄眼，提醒道：“老边可是游戏黑洞啊。”
八人一排坐在沙发，从左往右依次开始。黎遇春看了下，他们在靠后的位置。
“星期天，逛三园，动物园。”
“大象、狮子、熊猫、老虎、猴子……”
轮到边嘉树，他说：“麻雀。”
“哎，动物园里有麻雀吗？”有人出声打断。
大家想看边嘉树受惩罚，纷纷接话：“对呀，谁去动物园看麻雀啊，老边你是不是没有去过动物园啊，乖乖接受惩罚吧。”
“要不大冒险，跟遇春学姐亲一个？”
边嘉树过去二十年的小山村生活里除了低头学习，就是分担家务农活，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游戏场面。应对这样的情况，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直接认输。
“谁说动物园里没有麻雀？”黎遇春出声：“麻雀两个翅膀，你还不准人家飞进去啊，又没说必须是观赏的动物。”
“咦，”大家一副磕到了的表情，“老边现在有人护了，那我们重新来，这次从右边开始吧。”
“那我来个绝杀，老边你准备好哦。”男生兴奋地拍大腿，站起来，迅速说：“前任园里有什么？”
“什么？”边嘉树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
“前…任…园…”有人特意重复。
“老边，这题你就认输吧，”徐东洲不怀好意地笑：“这题当着遇春姐的面赢了也不太好，说吧，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边嘉树没有马上回复，他低头凑到黎遇春耳边询问：“选哪个？”
“随意。”黎遇春勾唇笑，她已经看透了这帮人的心思：“他们不为难到我们，不会罢休的。”
“大冒险吧，”边嘉树顿了片刻回复。
“yes!”出题目的男生兴奋叫出声，和徐东洲击掌庆祝。
“看他们那样，”黎遇春忍不住笑。
边嘉树叹了口气，无奈道：“什么挑战，再不说作废了啊。”
“别，别……”男生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砸了咂舌：“我们基地现在就成了你们一对，我们帮你两增进下感情，要不亲一下吧。”
“我靠，你小子真敢说啊，”徐东洲激动地拍他肩膀，竖起大拇指：“虽然我也想说，勇士。”
说完还朝边嘉树比了个手势：“老边，加油。”
边嘉树眼神微凝，男生连忙摆手：“老边，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很想刀我，但你先别急。”
气氛僵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两人身上，边嘉树迟迟没有动作，神色微肃。
“差不多可以了啊，”黄希出声：“嘉哥不是这样轻佻的人，输了自罚一杯得了……”
话音还没落下，众人响起惊呼声。
黎遇春抓住边嘉树的一只手臂，倾身，嘴唇擦过边嘉树的眼下。
蜻蜓点水般，那一瞬太突然，软软的触感，边嘉树下意识屏住呼吸，睫毛颤动，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亲完，她凑到坐着的人耳边，小声说：“你眼下这颗痣，让我又喜欢又讨厌。”
说完旋即抽身离开。
“这样可以吧？”黎遇春歪头看向起哄的人，眉眼间都是笑意，仿佛他们说不行，还能再来一次。
“可以了，可以了，我们很满意。”
老边到底还是个纯情男大学生，本来是担心他愣头青，想给两个人的感情升点温，如今这样徐东洲等人也知道见好就收。
边嘉树耳根微红，觉得心口莫名有些燥热。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把里面的液体一口闷，喝到嘴里才发觉味道不对。
“老边？那是刚倒的酒，不是饮料。”
“没事。”
边嘉树摇头，刚喝完就开始上脸，这下不仅是耳朵，整张脸都是通红。
一行人玩到凌晨才结束，边嘉树叫来服务员结账。
结完账，他双手叉腰，看着屋子里的人。包厢里开了空调，温度高。他上身只穿一件白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解开，露出分明的锁骨。
黎遇春坐在沙发上，手捧脸看着中间的男人，想把他拉过来，这幅景象应该只有她能看。
大家在商量拼车回学校，都有默契地略掉两人。
黄希跑到黎遇春跟前：“遇春姐，要不我跟你和嘉哥一个车吧，正好我两都要回女生宿舍。”
“黄希，你就跟我们一起吧，正好还差一个人，”徐东洲边说边朝她使眼色。
黄希站着，没说话。
黎遇春挑眉，依旧面带笑意，保持和善：“要不你还是跟东洲他们一起吧，我们这可能不太方便哦。”
说完她扯了下一旁边嘉树的袖子，问他：“你说是吗？”
边嘉树正在跟别的男生说话，察觉到手部力量，他回过头，温声道：“你决定就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排坐在出租车后排，黎遇春看他就喝了那一杯酒，但脸还是红的厉害。
她拉开一点窗户，帮他透气。
边嘉树本闭着眼，这是他第二次喝酒，还是不能适应酒精。头有些痛，一缕凉风吹进来，脑子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为自己现在不太好的状态道歉：“不好意思。”
黎遇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难受的话，借你靠一下。”
边嘉树低头看了眼，摇头：“我还好。”
嗓音低沉，跟平时截然不同。
黎遇春没说话，直接伸手，把他的头往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随后目视着前方，没有注意到男生带笑的嘴角。
车箱里只剩下导航声和司机播放的年代歌曲，忽然司机脚下猛地一踩刹车，后排两人的身体惯性往前倾。
虽喝了酒，但边嘉树反应还在，一把抓住黎遇春的手腕将人护住。
抓的很紧，黎遇春漏出的手腕泛红。
“对不起。”边嘉树看着她脱口而出。
黎遇春皱眉：“你再道歉，我就不理你了。”
驾驶位的司机摇开车窗，对着外面的车骂了句：“吊代笔，乱变什么道。”
闻言，车内剩下的两人相视一笑。
女生宿舍楼下，黎遇春跟他告别。快走进大门，黎遇春突然转身，叫住他。
“边嘉树，你明天有空吗？”
边嘉树没有犹豫地点头。
“那请把你明天一天的时间交给我，早上9点集合哦。”
“好，听你安排。”
边嘉树低头看她，双眸里倒映着路灯的光，像有星星淬在眼中。
“那晚安。”黎遇春笑着说完，转身往女生宿舍里跑去。
边嘉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抬头，今晚月亮是格外的圆，他深吸一口气，心情更是前所未有舒畅，像坐在一艘小船，晃晃悠悠。
黎遇春安排的第一站是南市动物园，距离上一次来已经过了很多年，小时候学校每次组织春游、秋游都是必来之地。
周末人多，两人到的时候大门口已经排了很多人在检票。
“你第一个想看的动物是什么？”黎遇春问他。
边嘉树皱眉想了片刻，“羊吧。”
黎遇春很是意外，她眼神里带着不解：“为什么是羊呢？”
“老家那边养羊比较多。”
“想家了？”黎遇春问他。
边嘉树若有所思，没有正面回答，也问她：“你想看什么动物？”
“嗯……”黎遇春咬唇思考，“没有什么特别想的，小时候来太多次了。”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前排，检票进去身边的人突然都开始狂奔。
见状，黎遇春问身边的人：“你好不好奇他们都是去看什么的？”
还没等他回答，黎遇春就主动拉起边嘉树的手，跟随着人群一起跑起来。
纲瓦纳展区外面围了一圈人，都举着手机在拍。两个人挤在后面看不清里面住的小主人。
黎遇春拍了拍边嘉树的肩膀，“你高，有没有看到什么？”
边嘉树摇头，手指向名牌，“那边写的是白面僧猴。”
“哦哦哦，”黎遇春挠了挠头，“好像没见过。”
说完她兴奋地拉边嘉树的手臂，“看蓝色衣服那个女孩子的相机，她拍到了。”
闻言，边嘉树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黎遇春抬头问他。
人多嘈杂，边嘉树俯身凑到她耳边，“你跟别人眼中的很不一样。”
“是吗？别人眼中的我是什么样，”黎遇春笑着打趣：“不会觉得我不食人间烟火吧，那你都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就跟我在一起了，现在不会想反悔了吧？“
她眨了眨眼，“没有机会了哦。”
看着她带笑不失俏皮的面庞，边嘉树感觉自己的心被慢慢填满，他环顾四周，一张张陌生面孔提醒他确实身在现实世界。
两人步履不停，连续逛了四个馆之后黎遇春肚子就开始罢工，她提议先吃午饭。
两人挑了家人不算多的面馆落座，点了两碗店家的招牌。
点完黎遇春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看到面条已经端上桌。
黎遇春走近坐下，才发现自己面前这碗没有香菜，而边嘉树那碗香菜多的有些不像正常放的量。
黎遇春也不扭捏，她坐下，接受边嘉树的贴心服务。
她笑着打趣：“某人不错啊，还知道我不爱吃香菜，这观察能力值得点赞。”
吃完饭两人在动物园又逛了一个小时，黎遇春低头看手机，时间差不多。
“回学校吧，”她看向边嘉树。
边嘉树顿了片刻才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回学校，黎遇春却没直接回宿舍，又带着他去美院。
“美院社团刚结束活动，我找他们借了下画室，”黎遇春解释。
两人走进画室，里面只有一个女生。
见状，她朝两人小跑过来，把钥匙递给黎遇春：“学姐，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哦。”
黎遇春：“放心。”
女生指了指边嘉树，小声问黎遇春：“这是学姐男朋友？”
“对，”黎遇春点头承认。
女生笑着捂嘴：“好帅，之前在学校论坛看过你两的合照，当时我就觉得cp感很强。”
“我不打扰你们了，学姐学长，你两好好玩哦。”
黎遇春摆好油画框，边脱外套边看向身后的人，“剩下的时间做我的模特好不好？”
边嘉树眼神里透露着不解：“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黎遇春手指过去，“脱掉外套，坐到凳子上。”
边嘉树听话照做，脱掉大衣外套，里面穿的是一件高领黑色毛衣，他走过去坐下。保持着一贯良好坐姿，腰板笔挺。
黎遇春整理好画具，准备起型，看他一眼，放下手中刮刀，走过去。
她伸手将边嘉树毛衣领子往下拉，露出喉结，又将他垂在两侧的手握起放到大腿上。
“随意点，这可不是很快就能完事，久了怕你累。”
说完重新回到座位，开始起型。
边嘉树看着作画的人时不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每次望过来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心脏一紧，她从未这么认真地凝视过自己。
两人视线忽地对上，黎遇春先笑，后者也跟着扯唇。
“别紧张，”黎遇春开始上色。
窗外路过的人不停更迭，直到太阳落山，教室内光线也变得昏暗，黎遇春终于放下画笔。
她朝边嘉树招手，“好了，来看看。”
坐太久身体有些僵硬，边嘉树缓慢起身，适应之后大步走过去。
教室里没有开灯，两个人都没有主动。
边嘉树此刻低头认真看着画板，这个角度黎遇春能看到他高挺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头发许是到了该修剪的时候，耷下来的刘海露出几分乖巧。
黎遇春突然想伸手摸一摸，于是她将手上的颜料在身上擦了擦，真的伸手。
她五指先触碰到边嘉树的脸侧，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颤了一下。
却立马顺从地蹲下身，方便她的角度。
黎遇春闭上眼，从侧脸到鼻梁，再到唇，最后手指停留在他眼下的那颗红痣。
昏暗的环境里只余两人，安静地能听到彼此呼吸和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