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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之爱

    温莎金宫的正下方埋藏着一大片阴暗潮湿的地窖,望不见边际的长廊仿佛通向地狱,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声宛如婴儿的啼哭,使人不由脊背发凉。比华丽的宫殿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地牢里那些数不清的囚犯,穿着统一的亚麻布衫坐在监狱的铁栏里。他们有老有少,目光黯淡面色灰青,仿佛一具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成了这片牢狱中永恒的一部分。

    地牢唯一鲜活的声响来自于那些初来乍到的囚犯,他们还不了解这些铜墙铁壁的意义,妄图通过自己的哭诉得到守卫的垂怜,重获自由。他们捶打着坚实的铁牢,歇斯底里地哭喊求饶,直到用尽了力气,才逐渐意识过来,他们的人生已经有去无回,这狭小黑暗的牢房,便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角落的牢房里传来一个新鲜的声音,那是今日刚被侍卫押送进来的少年。比起其他情绪失控的囚犯,这个年轻人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竟然对着监狱的栅栏开始喃喃自语。

    “朔,他们要在日落的时候处决我,我的时间快到了。”

    “我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我有预感,真相远不止如此,这背后还有蹊跷。扎尔瑞亚斯为什么会那样古怪地看我……就好像,对我有深仇大恨一样……他可是我的父亲,就算我是天煞之子,他也不该那样看待我。”

    “靠我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出不去了,你说得对,维纳利斯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权杖给了她无人能敌的法力,我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她不怕我,她也肯定不相信关于我的预言。朔,你说过要帮我,救我出去,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他的语速越来越急促,手臂上的血污被汗水模糊,可陷入焦躁的他却无所察觉。

    “朔……”

    “朔,我知道你在,回答我,朔……”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狭窄的牢房里寂静无声,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砰砰作响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恐慌已经由不得他控制了。

    手脚都被铁链拷住,维纳利斯的那道束缚咒可以抑制他兽化的能力,导致他无法再变回蛇形。如果光拼蛮力,他甚至都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更别提对抗维纳利斯了。这次的情况与曾经每次遇到的危机不同,他以前总是能虎口脱险,在绝境中寻找到出路,但这次,他似乎真的无路可逃了。

    难道,这就是他的结局了吗?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坚硬的牢房墙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块硌得他后背生疼。他望着头顶渗着水的石板,眼神空洞麻木,仿佛失去了魂魄。他眼前仿佛已经能看见奥罗拉神殿的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盆,这场迟到十七年的火刑,终究还是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在黑暗中不知度过了多久,走廊的深处忽然响起了细微的对话声。

    “你们先退下。”

    “陛下,国王吩咐我们……”

    “退下,还要让我重复多少次?”

    他闭上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内心沸腾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那串清脆的脚步声向他的牢房一步步靠近,女人微冷且威严的声音在铁栏外轻轻打响,“丘易尼。”

    “丘易尼,过来。”她习惯了性地带上了命令的口吻,不怒而威的气场令人不敢抗拒。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强硬,她尽力放柔语气又补了一句,“听话,孩子。”

    他倚在墙上一动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敢对她的命令无动于衷的,恐怕也只有面前的这个孩子了吧。维纳利斯的眼角闪过一抹苦意。她微扬起手指,铁牢的锁应声而开。

    她缓步走入阴暗漆黑的牢房,墨绿色布绒的长裙融入了黑暗之中,腰间别着的权杖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点亮了她裙摆上坠饰的碎钻。那双茶褐色的狭眸收敛起平日凌厉可怖的锋芒,细细打量着阴影中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尚未愈合的灼伤,柔声问道,“疼不疼?”

    他没有回应。她蹲下身想要查看他的伤口,他却背过手去,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维纳利斯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垂下眼眸,眼中氤氲开愧疚悲伤的情绪,语气沉重地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是母亲亏欠你了。”顿了顿,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指,“丘易尼,你要知道,母亲从来没有忘记你。这十七年来,我每晚都会梦见当年的那场火刑,我恨自己身为女王,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你并非没有能力保护我,只是你为了权位,牺牲了我。”他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语,声音冷如冰霜,“你没有反悔,事到如今,你依旧做出了与十七年前同样的选择。”

    他狠狠地瞪着面前那妆容华贵的女人,恨不得撕碎她那张伪善的面具。

    她的目光颤了颤,打量了他片刻,才缓缓说道,“丘易尼,我希望你能理解母亲。继承王位统制利尼坦,是我们家族必须承担的使命。我必须保住这个王位,才有能力制衡议会的力量,才能机会救你。”她的语速很慢,好似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百般沉重。

    “你仍然对我下达了死刑。”

    “那是为了骗过他们的障眼法。我会帮助你逃出去,让别人顶替你执行死刑。他们不会再追杀你了,丘易尼这个名字,从此就消失了。”

    他眯起茶色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女人的神情,她真挚认真的口吻似乎不在说谎。但她忽然移开了对视的目光,神情变得深邃了些许,叹了口气道,“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母亲的一个请求。”

    “——离开利尼坦。”她冷艳端庄的面容被笼罩在牢房的阴影中,深邃得令人感到害怕。

    他狭长的瞳孔里闪过讶异之色,但他马上便会了意,嘴角溢出一抹讽刺的冷笑,“是因为那个预言吧,你怕我留在利尼坦,那个预言就会实现。”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么?把我驱逐出境,再也不用见到我,再也不用担心我毁了你的仕途,毁了你的国家。只要我远离你的视线,你就可以安稳地坐在你的王位上,不再受到预言的威胁……”他的语气变得愈发激动。

    “丘易尼,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怎样?”他目光如炬般盯着他的母后,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为何不能为我洗脱冤名,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因为我做不到!”她忽然扬起了语调,眼眶蹭地变红了。她的眼底泛起泪光,目光颤动地凝望着他,声音微弱地重复了一遍,“我做不到。我给不了你身份,你身上流淌着巫族的血脉,你的父亲不是扎克瑞亚斯。”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像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心脏,心跳仿佛一瞬静止。

    ……什么?

    国王不是他的父亲?难道……难道他是她的私生子?!

    “你……”他的神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瞠目结舌地问道,“我的父亲是谁?”

    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问题的答案。

    巫族的血脉……是他……只可能是他……

    怎么会这样……

    维纳利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在这里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我会送你去人类的世界,那是我们先祖曾生活的地方,你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再也不会受到身份的束缚,遭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丘易尼,忘记这一切吧,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走廊深处的烛光猛地一阵摇曳,发出噼啪的响声。他望着面前近乎哀求着他的母亲,难以想象这些话语竟然出自堂堂利尼坦女王之口。他看得出她已经尽力了,她那被权力的欲望填满的心,已经挤不出多余的柔情。可那些话语在他听来却如此刺耳,像刀剑一样再次扎进了他的心脏,他那本就四分五裂的心,彻底无法愈合。

    在那一刻,他对面前的那个女人彻底寒心了。

    他眼中的火光逐渐消散,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他沉静地对视着他的母后,所有尖锐的情绪都像潮汐般退去,只留下一片荒芜空寂的礁石滩。片刻后,他终于扬起唇,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像是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具,完美得无可挑剔。

    “——我知道了,母后,我会听从您的安排。”

    “好,很好。”她也扬起了释然欣慰的笑容,站起身拂去衣袖上的灰尘,“我会派维克托过来接你,你只需要作好心理准备,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

    “汝不属于这里……汝违背了自然之力的法则,此乃不可饶恕的大忌……”

    “我奉德尔菲索王之命,前来执行任务,还请先灵放行。”

    “汝的行为会扰乱时空洪流,带来不可逆转的灾厄……汝需速速回归原位……”

    “事关王朝存亡,我必须留在这里。”

    “汝的力量将受到约束……待灵石法力耗尽,汝将被强制召回原有时空……”

    “……闭嘴,别来烦我了。”

    银发的少女在虚空中掷出一股暗红色的旋风,那些由万物灵魄幻化的青蓝色烟雾蓦然消散,四周也渐渐从黑暗变回了现实。天色已接近黄昏,残阳将远处宫殿的塔尖镀上了绛红色的边沿,一排雅雀高鸣着掠过长空,留下了黑色的影子。

    看起来她又在虚空里被困了好久个时辰,差点就误了正事。

    快到执行死刑的时间了,只要他离开地牢里设下的法术结界,她就有办法救他。但她不能暴露自己,贸然出手肯定会被维纳利斯察觉,到时候必须谨慎行事。他本不该在十七岁时被处死,一定是因为她的出现,导致了时空的偏差,她必须修正这些错误,才能让历史重回正轨。

    先确定他的位置吧……

    少女闭上眼眸,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贴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夕阳笼罩着她柔和恬静的面庞,为她清冷的五官增添了几抹明艳的色彩。风经过她的身旁,都似乎变得温柔了起来。就这样静静站立了片刻,她便感知到了什么,再次睁开橄榄色的眼眸,神情中浮出些许困惑。

    他怎么跑到那里了?

    *****

    血色的残阳沉到了街道的尽头,半边的天空仿佛都被烈火点燃,薄如纸片的云层卷起金黄色的焦边。一辆简约的暗色马车在街道上疾驰,墨绿色垂帘将车窗遮得严严实实。

    付提亚靠窗坐在车里,如果他没有被反绑双手,以一种极不舒适的姿势挺背僵坐着,他可能会更享受车厢里柔软的座椅。他瞥了眼马车另一边穿着托加长袍的元老,挑起眉说道,“维克托大人,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您不如帮我松绑了吧。 ”

    维克托皱着布满皱纹的眉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好好坐着,别惹是生非。”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维克托大人,我们是要出温莎城吗?”

    “是。”老臣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似乎都不愿意多说半个字。

    “难道人类世界的入口在温莎城外?维纳利斯会来亲自送我吗?”

    “不要直呼陛下的名讳。”他蹙眉怒斥了一句,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番,“你只须听从安排,其余的不要多问。”

    “维克托大人,您作为女王的亲信,什么都经由你的手掌控,女王对你,就没有一点怀疑么?”付提亚看着他愈发铁青的面孔,嘴角扬起一丝诡谲的微笑,“维纳利斯跟议会这样作对,您竟然还选择站在女王这边。是因为先王的恩情,还是别有所图?”

    “你的话太多了。”维克托冷冷地抛下一句,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不愧是阅人无数的老臣,哪怕他如此挑衅,维克托仍然波澜不惊地坐在那里,心如止水一般平静。或许是已经对他荒唐不经的行为有了心理准备,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维克托都不会感到意外了吧。

    付提亚心里暗笑着转过头去,绛色的夕阳透过垂帘的缝隙撒进车厢内,宛如浸润在鲜血中的金丝绸缎。

    也不知他的死刑进展如何了。维纳利斯以女王身份出席他的死刑,大概想借此向议会表示自己铁面无私的态度,殊不知真正的丘易尼已经被调包了。也不知谁是那个倒霉的替死鬼,将以丘易尼的身份惨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令人惋叹。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鼻翼间忽然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他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这香味他再熟悉不过。他赶紧地扫了一眼维克托,确认后者没有察觉到异样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眼底氤氲开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鸢尾花与月桂的香味,他不可能闻错——是朔,他就知道,她肯定会帮他的。

    于是,车厢内好不容易维持的沉寂再次被他的喊声打破,“停车!停车——”

    维克托的耐心似乎终于消磨殆尽,阴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向他剜了过去,像是要活生生将他碾碎。

    付提亚一脸无辜,“我尿急……”

    “忍着。”

    “憋不住了,我保证,很快。”

    “闭嘴。”

    “大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故意激怒维克托,使他厌烦得别过头去。说话的间隙,他悄悄移动着背后被束缚住着的手,摸寻车门的金属把手。趁着维克托不注意,猛地拉开门栓,果断地跳下了马车。由于手被绳索束缚,他无法在空中自如地调整落地的姿势,只能尽量低头缩着脖颈,避免脸直接着地摔成个狗啃泥。

    尽管马车速度很快,地上的积雪却很好地减缓了落地时的冲击力。他在雪地里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来,身上除了几处擦伤,没有伤到骨头。

    他手腕上的束缚不知何时被人解了开来,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那道久违清冷的女声,“我带你走。”

    话音未落,手掌立即传来温热的皮肤触感,下一瞬,他的双脚腾空离开了地面。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逐渐模糊成了一片雾白的光景。强烈的失重感从脚底翻涌而上,巨大的离心力使四肢承受着撕裂般的疼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不适使他蹙眉闭上了眼睛。

    ……这是……瞬移术吗?

    付提亚对瞬移术并不陌生,巴德尔曾经带他使用过这种法术,一瞬之间便能穿梭几里,情急之下可以用来逃离官兵追捕。然而,瞬移术带来的强烈眩晕感几乎没有初学者能够承受的住,往往要吐上半天才能缓过劲来。同时,它的危险系数与传送距离成正比,使用不当可能会导致致命的后果,缺胳膊少腿就算幸运的,更有甚者可能在传送的过程中人首分离。

    随着失重感愈发强烈,只觉后背传来一阵撞击的疼痛,他闷声倒在了松软的雪地上。呕吐欲占据了浑身的每个细胞,胃里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上蹿。他好不容易抑制住不适,四肢变得瘫软无力,索性闭着眼睛瘫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想动。

    片刻后,嘴角却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终于,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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