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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夜色深沉,安静的寝宫中,女人略显沙哑的声音隔着沉重的殿门传了进来,急促且迫切。半晌不见回应,她又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付提亚大脑飞快地运转着,终于想起来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在斗兽场里,他曾在加尔诺亲王的观赛包厢角落中瞥见过一个穿黑裙的女人,时隔已久,但女人喑哑憔悴的声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还记得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努力掩饰自己袖口下的淤青。他当时已经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可被真相击垮的他,根本没有心情探究这件事情,也没有把女人对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不要信他的话……”

    不要信加尔诺的话。

    倘若加尔诺对他说了谎,那又该如何解释养父为何要收留他呢?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另一种合理的解释。那个女人,不过就是想替巴德尔做最后的挽留,试图将他继续麻痹在巫族的谎言中罢了。

    黑色的卷发,翡翠色的绿眸,女人的外貌与巴德尔如此相似,她的身份也不言而喻——

    “我是葛琳娜,你养父巴德尔的妹妹,我来救你出去。”沙哑的女声清晰地在殿门外打响,如同磨砂纸般粗糙枯槁,紧接着传来一串门栓挪动的金属碰撞声。

    付提亚赶紧用后背抵住即将被打开的门,攥紧了手中铜质的烛台,声音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我凭什么相信你?”

    巴德尔将他诓骗了整整十七年,他难道要让历史的戏码再次重演吗?她怎么好意思拿着巴德尔的名号来哄骗他,已经知道真相的他,不会再中他们的诡计了!

    门外的女人似乎觉察到他的戒备,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无论加尔诺对你说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相。你冷静一点,先让我进去,我会跟你解释。”

    解释……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一声不吭地死死抵住门,外面却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他刚打算从门缝中窥探外面的情况,却听见殿内响起了一道细不可闻的风声。伴随着一抹浑浊的黑雾,那个黑发女人竟穿过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身形娇小孱弱,憔悴苍白的脸被遮盖在宽大的黑色兜帽下看不清神色,只依稀可见那双绿得发翠的眼眸,漠然地注视着他。她的周身被阴暗可怖的气流包围着,甚至无法分辨出她身上的自然之力。

    这便是巫族独有的气场。据巴德尔所说,巫族修习的是亡灵之术,为了获取更高强的法术,他们甚至会出卖自己的部分灵魂,与亡灵缔造更深的连结。那些包裹着他们的黑暗磁场便是所谓的亡灵之力,但这股能量,只有像付提亚这样体质特殊的王族血统才能看到。

    “王宫之内使用禁术,你还真跟那死老头一样,是个亡命之徒。”付提亚紧蹙着眉,没好气地说道。

    “我哥哥巴德尔待你不薄,他宁可与利尼坦王室树敌,也要将你保在身边。你不能因为他人的闲言碎语,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片真心。我的丈夫加尔诺,是个丧尽天良的恶魔,他与巴德尔谁更值得相信,我想你应当能分辨出来。”葛琳娜沙哑的嗓音在殿堂里轻轻回响,她的语气并不激昂,但平静的口吻更具有说服力。

    女人看上去憔悴苍白,手臂上还有淤青的伤口,显然在加尔诺庄园中受到了欺凌。但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荏弱无能,甚至敢潜入宫中冒险救他。既然她会巫术,为何还要留在那残暴成性的加尔诺亲王身边?

    “你们巫族到底为什么重视我?我是你们仇敌的后代,你们冒死都要保我性命,究竟有何目的?”他攥着烛台的指节泛白,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仿佛能够将她剖析透彻。

    既然你告诉我加尔诺说了谎,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话语一出,寝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或许出于心虚,或许有其他的苦衷,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沉默地注视了他片刻,叹了一口气,沉重说道,“这件事,必须由巴德尔亲自告诉你,我不能擅自为他做主。跟我走吧,恐怕女王已经察觉到了我擅闯宫殿,此地不宜久留。”

    哼,还不是像巴德尔一样把问题搪塞了过去。恐怕说谎的不是加尔诺,而是你们这些机关算尽的巫族人吧。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来人,有人要挟持我!救命啊——”他高声叫了起来,磁铁一般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巫女的身上,茶眸里透出猩红的恨意,带着清晰明确的报复与挑衅。

    “你……”葛琳娜的眼中腾起怒气,冷睨了他一会儿,蓦然向他张开了手掌。只见她纤细的手指间窜出了暗紫色的微光,周身的气压骤降,他立即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束缚住,硬生生地被拽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道白光迸现,他的身上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瞬间冲破了巫术的束缚。葛琳娜目光有些仲怔,蹙着眉打量他一番,“这不是亡灵之术,是谁教你的这些?”

    付提亚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无师自通。”

    果然,哄骗不成,就开始对他动手了。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幸好有朔在暗中相助,替他抵挡住了葛琳娜的袭击,否则他又要沦为巫族的人质了。

    “糟了,维纳利斯的合约……”葛琳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深邃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向他剜了过去,“你还在谁的面前展示过法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我哥哥吗?”

    “这不关你的事吧,葛琳娜。我不想知道你们背后在做什么肮脏的勾当,现在我命令你,赶紧从我的寝殿里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了。”他对面前的巫女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付提亚,我哥哥对你那么照顾,可你呢……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是我哥哥知道了这些,一定对你失望至极!我早就告诉过他,你身上流淌着维纳利斯的血脉,他是在养虎为患!”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翡翠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怒意。

    “养虎为患……你终于肯说实话了,葛琳娜,你早便是那样看待我的吧。”付提亚语气中带着讽刺的笑意,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将女人吞噬。

    就在这时,殿门外响起了整齐有力的步伐声,他喊的救兵终于赶来了。黑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撇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就转身化作一道浑浊的黑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数十名侍卫撞进门来,将付提亚团团围在了中间,可殿内除了他已然空无一人。他配合地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揶揄道,“你们来得可真快,要是再晚一点,就能替我收尸了。”

    这番波折似乎并没有给他枯燥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维克托元老来他殿里问了几句话,他也如实将事情始末告诉了他——自己的寝殿深夜被葛琳娜王妃非法入侵,对方还使用了禁术,对他图谋不轨。他严肃地提出了宫中安保不周的问题,但维克托只是敷衍地告诉他会适当加派人手。

    他询问维克托会他们会如何处置葛琳娜,毕竟使用禁术在利尼坦是死罪。维克托再次含糊其辞,只告诉他女王会定夺此事。他们似乎并不打算依法处置葛琳娜,不知是出于加尔诺亲王的面子,还是背后别有他因。

    总之,他在金丝笼中的软禁生活又恢复了单调的平静。但自从知道朔尾随他进了宫后,他莫名觉得心安了许多。说来也怪,他明明根本不了解朔,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出手相助,他却翘首期盼着能够再次见到她。

    那个银发少女有种魔力,能轻易瓦解他的所有戒备,露出自己从不向世人展露的另一面。她总是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给予他雪中送炭般的帮助。既然她说过她暂时不会害他,那他便暂时相信她吧。

    “朔,你在吗,陪我聊天,我快无聊死了。”

    “朔,你吃过这种干酪吗,他们说是俄迩匹克野山羊的羊奶制成的,说实话,还不如圣洛哥市集上的好吃。”

    “朔,你去过圣洛哥吗?我就是在那个村子里长大的。那里的雪山真的很美,有时我跟着养父夜里出去打猎,到天亮的时候就能看见日照金山。小小的村落沐浴在金光中,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在天地之间显得如此渺小,小得仿若尘埃,转眼间就灰飞烟灭。”

    “或许正是因为渺小,才总是努力想要证明些什么吧。朔,你相信神灵吗?他们认为女王是神选之子,而我却是神灵都避而远之的天煞,是不是很荒唐?佛格那个老狐狸有一点说得很对,一切都是人在背后搞鬼,我总有一天会揭穿他们的谎言。”

    “……朔,你都跟了我这么久,还出手帮了我,我们算是朋友了吧?能不能对朋友热情一点,别总是这么爱答不理,搞得我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

    事实上,一直以来的确是他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自从上次对话后,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门外的侍卫对于他的行为见怪不怪,似乎早已认定他的精神不太正常了。

    ——只有他确信,他没有疯。她一定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在。

    *****

    狭长幽暗的走廊烛光摇曳,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世代国王的肖像画,那些被历史尘封的伟人静静注目着每一个从长廊经过的人,提醒着他们各自背负的沉重使命。长廊的尽头是一道深色暗纹的殿门,比起皇宫别处华丽繁复的装潢,这座女王的事务殿显得简约许多。

    维克托是这里的常客。作为女王最信赖的元老,被她单独召见是常有的事情。许多在朝堂上不被提及的事情,也常常由他和女王在这座隐蔽的事务殿私下谈论。而他今日前来,自然是又带来了一个不便在朝堂上直言的消息。

    “大人请留步……国王,还在与陛下商谈。”门口的侍卫轻声提醒他。

    维克托点了点头,在殿门口停下了脚步。

    原先对朝政不管不问的国王扎克瑞亚斯,近来总是出现在事务殿内,被他碰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似乎自从听说了丘易尼在奥罗拉神殿现身,国王就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女王也时常提醒维克托,要确保服侍丘易尼的宫仆守住口风,以免他住在皇宫的事情被国王知道。

    但国王,似乎已经对他们起了疑心……

    “维纳利斯,你让我与你分居搬到偏殿,我照做了;你让我在外人面前假装与你恩爱有加,我照做了;你让我不插手朝政不问国事,我也照做了。我看在我们父辈是熟知的面子上,对你再三忍让,而你却得寸进尺。我已经成为了他们口中毫无实权的废物国王,你却还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在我面前做那些肮脏的勾当,认为我会对此视而不见。”

    “葛琳娜王妃为什么会夜闯皇宫,为什么会在皇宫里明目张胆地使用禁术,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又被你一手给压下来了,朝堂上的那些元老碍于你的权威不敢违抗,你以为我也会像他们那样,对此事不管不问么?”

    “你可别忘了,王座上不只有你一个人,他们臣服于你,也同样臣服于我,你想对我隐瞒的事情,我早就心知肚明。你没有履行你的承诺,反而把那个孽种偷偷接来了皇宫。倘若这件事被议会元老知道,你袒护那个天煞孤星躲过了自己的死刑,还在宫中肆意妄为,不但你的王位不保,我也要跟着遭殃!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但他的事情,你必须干净利落地做个了断。如果你实在做不到,我可以替你完成。”

    “你敢!”殿内传来了女王气急败坏的叫喊,显然情绪有些失控,“你敢碰他一下,我就把你国王的名分给废了!当初要不是我的父王相中了你家族的财富,安排了我们两家的政治婚约,你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王族赐予的,你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我的决策,胡搅蛮缠!”

    “你竟然好意思说我胡搅蛮缠?你贵为一国之主,却做出令人难以启齿的不德勾当,与一个巫族的男人纠缠不清,你的行为配得上你的身份么?”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扎克瑞亚斯?你对我心怀怨恨也就罢了,有必要对他也那么残忍吗?你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这样你还不满意吗?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们这一辈的错误,不该由他来承担。”

    “你明知他的出生是你的错误,为何还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如果你真的在乎那个孩子,就会为了他放弃王位,而不是把他草率托付给那个巫族的男人。维纳利斯,我了解你有多么自私,他在你的眼中,永远没有王权重要,永远没有自己重要,所以别再假发慈悲惺惺作态了。”

    “我怎么可能是为了一己私欲?你疯了吗!我是为了利尼坦,为了履行君主的使命,才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把他抛弃,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都怪这该死的王位,是你把我逼到了那一步。他们认为我是铁血无情,真正残忍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

    维克托在门外有些待不住了。虽然不是他有意而为,但在这里听墙根显然是个欠妥的行为,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要听到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了。老臣露出为难的神色,纠结了半天,低声对门口的侍卫说道,“我还是,等女王有空,再前来叨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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