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小鬼

    末亦5000年,冷冶出生在东谷镇。那个和她血统没有半点关系的,温暖的南方。

    虽然极少下雪,但是偶尔,上天也会给这个安宁惯了的小镇带来一点点惊喜。

    七岁那年冬天,东谷飘来冷冶人生中的第一场雪。

    皑皑白雪沿着公路一路延伸到远处的山林。道路两边层层叠叠的屋顶像无数个错综排开的蛋糕。

    南方冬日从不凋零的树叶上挂着冰晶,叶子泛出的黄绿色与银白混合在一起。冷冶在屋前的滑梯上兴奋地跑跳,她刨开雪层,滑梯滑道露出明亮的蓝色。

    葫芦仰起头,在东谷镇的第一场大雪中,发出一声绵延满足的狼嗥。

    但母亲似乎没有这样的好心情,冷冶暗暗断定,母亲讨厌下雪,东谷镇银装素裹的这一天,她几乎没从母亲脸上看到过悦色。

    葫芦紧随着冷冶从院子溜达到厨房,最后,蜷缩在她脚边的地板上。混血山狼棕色的毛发散发着一股温暖的热量。

    “小冶,你可以多留点儿时间和朋友在一起。”冷樱常担忧地看着她,“葫芦可以在家等你回来。他们害怕它。”

    “我没有朋友。”冷冶不喜欢母亲和其他人有一样的念头,总是期望她看起来合群些,“你了解葫芦,它从不伤害任何人。”

    葫芦是一只母流浪犬和一只奈基山狼首领的混种,比小冶的年纪还要大。冷樱说是小冶的父亲在屋峪林捡回了他。

    葫芦看着她出生、长大,从小冶还是一个婴孩儿起,他就日夜守护在她身边。但整个芍药街,几乎没什么人能接受一只狼的混种在这片小镇大摇大摆。

    “冷冶,”母亲皱起眉头,“你不能总这样。”每当母亲生气时,就会叫她的全名,“除了葫芦,你也要学会和人……和同学相处。”

    “你也担心我看起来不正常?”她从想逃避这个话题,转而想和母亲好好“讨论讨论”了。

    冷樱停下手中切到一半的番茄,震惊地看着她,“我是你妈妈,”她一字一顿,“只担心你健不健康,快不快乐。”

    但冷冶早已习惯了“不正常”三个字。自打出生起,她就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芍药街和学校里总是有人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议论母亲——大多是关于“没结婚就怀了个丫头”“肯定在雪域和蛮族乱搞过”“她血液里残存着狼群兽性......半夜会发出狼嗥......”

    冷冶不擅长扯着嗓子和那些刺耳的辱骂打语言仗,争吵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只想让人拔掉毛的讨厌的公鸭。

    所以,她总是在忍无可忍的沉默后,一拳砸断对方的鼻梁。

    但一发火就把别家小孩的骨头弄断,也给母亲带来不少苦恼。

    很长一段时间里,长着双黑得瘆人的眼睛、身后永远尾随着一只野狼、沉默寡言但可以把人搞骨折的冷冶,成了东谷镇小学找家长频率最高的“恶小鬼”。

    现如今,整个芍药街十一二岁以下的男孩女孩,没人再敢冒然惹怒这个纤瘦的矮子。

    “我很快乐。”她带着赌气撒谎,“只要一个人待着,我就快乐无比。”

    “老师告诉我,你把同学的书包从四楼扔了下去。要和我解释一下吗?”

    “许卯活该,”幼年冷冶准备放弃等待母亲的糖拌番茄,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她冷嘲热讽的时候总让人想往脸上怼一拳。”

    母亲严肃地摇头,将刀和红透的番茄搁置在案板上,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捧起她的脸:“嘿,无论她说了什么,你也不应该扔她的书包。更不能动手。”

    冷冶抗拒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愿意看母亲的眼睛。

    “冷冶?”

    “……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动手吗?”

    “至少在别人没有出手伤害你的时候。”

    她沉默着,感觉到母亲在用力捧着她的脑袋,渴望得到自己回应的目光。

    “……好吧。”许久,她不情愿地妥协道。

    冷樱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继续在案板上忙活起来。她习惯了女儿的固执,这一丁点儿都没遗传自己。

    “为什么用嘴巴的伤害就不算伤害,即使她说‘没爹的都是野种’——”

    后半句冷冶没说出口,因为那是对母亲更加恶劣猖狂的侮辱。

    冷樱的手指从水果刀下,流出汩汩鲜血。

    “妈!”

    冷冶不知所措地看着冷樱,见她慌慌张张在抽屉里一通翻找,用纱布粗略包扎了一下。

    “……你和葫芦待着。我去趟诊所……家里的碘伏用完了。”

    时间过去很久,阴沉沉的天空逐渐变暗。夜幕降临。在院子里玩耍的冷冶躺在滑梯上睡着了,大雪落在睫毛上,一片一片。

    她不曾想到,醒来的时候,冬天从此定格。

    睁开双眼,进入眼帘的第一缕光线从医院的白炽灯上洒下。冷冶在一片昏沉中呆呆地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不够二十四小时,侦缉队是不会立案的。你确定她真的往那个方向去了?”伴随着旁边的谈话声钻进耳朵,冷冶的知觉逐渐清晰起来。

    冷冶辨别出病房里有医生的声音,没等回过神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便钻进了鼻子里。她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手背上扎着的吊瓶针,摇了摇晕乎的脑袋。还好,这是个熟悉的地方——母亲冷樱也是小镇医院的医生。

    “通往屋峪林的路上有不止一个人看见了冷樱,她发了疯似的往禁区方向跑。”角落里的女人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妈去哪儿了?”她发出微弱的疑问。

    听到冷冶醒来,医生即刻止住了话语,她走到床边,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睡醒了?”

    冷冶点点头。医生掀开被子,抽出温度计,“起来喝药,”她一边看着温度计指数,一边摇摇头,“没降下来。”

    角落里的女人走上前,担忧地看着她:“再休息休息,好吗?”

    冷冶惊讶地瞪着眼前的徐卯妈妈,女人腿后探出一个一直躲藏着的脑袋,那脑袋上扎着花哨的小辫子,小辫子的主人揉了揉泛红的眼。

    她心情更差了,还有一丝惶恐。

    她猜测,一定又是家长来找母亲告状。而今天她明明已经惹冷樱生气过一次了,她不想一天内让母亲难过两次。

    毕竟,冷樱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无条件爱着她的人。她即便再是别人眼中的“恶小鬼”,母亲也还是会在每一个清晨为她热牛奶,在晚上烤着南瓜蛋饼等她回家,为她摔破的膝盖心疼,为她不听话的晚归担忧。

    母亲知道她的柔软,包容她的不同,不放弃锻塑她的品格。恶小鬼的勇敢来源于这样温暖的爱意——那是城墙,是铠甲,是她可以偷偷钻进去、任由幸福裹挟的世界。

    很多年后,长大的冷冶才意识到,她从小便都这样:

    被一个人如此爱着,就够了。

    “恶小鬼”的恐慌在听到许卯妈妈的解释后,消散了一些。这个和善的女人搞清了来龙去脉,决定带女儿上门为那些没礼貌的无知言论道歉。

    于是遇到了在滑梯上昏睡过去的冷冶。

    “对不起。”冷冶被善意触动,决定先低头,“我不该扔你的书包。”

    芍药街的流言也非完全空穴来风,冷冶祖先的血脉的确和狼有深厚渊源。而一只狼在被威胁时,会凶神恶煞露出獠牙,也会在一块丢过来的肉前,收起利爪......然后被驯化。

    喂一口肉的恩情,到死它都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许卯的声音很生硬,眯起眼睛。

    “恶小鬼”像她的葫芦一样敏锐,她知道那双眼中没有歉意。但许卯的母亲让她联想到冷樱,所以冷冶不打算再计较,她冲那女人微微一笑。

    那时候,她还是很爱笑的。

    强烈的不安还是萦绕在冷冶周围。大概是因为每每生病,母亲从来都寸步不离。

    她在医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母亲既没来东谷医院上班,也没来接她。冷冶内心开始涌动出隐隐不安。

    “我要回家。”这一次,她跟医生说第七遍了。

    医生和护士互换了一下眼色,俯身安抚地拍拍她肩膀:“很快了小冶,听话,再等一等。”

    第三天下午,冷冶等来了侦缉队的人。

    警员看着窝在窗户边的冷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语来告诉这个孩子,他们在屋峪林边界,发现了冷樱的尸体。

    “我妈呢?”她望着警员。

    “小冶,你母亲出了点事情……我知道你可能太小还不太明白,你……”

    “我妈呢?”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问道。

    “她,先去另一个国度了,”警员咬咬牙,“小冶,你见不到她了。”

    她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眼前,一动不动:“妈妈呢……”

    “……她死了。”

    没有哀嚎和悲鸣。

    城墙倒下,铠甲崩裂,世界在她面前悄无声息地轰塌。

    眼泪很久很久之后,才从冷冶眼睛里汹涌而出,他躲避着她的目光,她却依然死死盯着他:“妈……妈呢……”

    七岁,这一刻,她与过去的生活方式已然告终。当母亲的尸体从法医解剖室里运出,她被阻止去看那奇怪缝合着的女人——按照东谷镇人的习俗,未满十二周岁的孩子不得正视亡人面孔。

    就这样,冷冶被剥夺了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却没能守得住东谷镇的传统:习惯目视死亡会成为她七岁的第一课,血腥味充斥在食物里的日子即将到来。

    当东谷镇的冰雪消融,她的世界里,却只剩下了不再终结的寒冬。

    ......

    ......

    5012年的冬天已经过去,雪域广袤的平原进入冰雪消融的季节。

    这里人迹罕至,位于末亦世界的边缘之地。

    三百年前,核渊战争就连这荒凉极北也曾波及,只不过,那是久到快要被末亦国遗忘的事情了。

    “一超六族”的世界格局早在那时初定,在“左门”推动下,统帅府、西甘族、图海族、雪挲族、圣群岛族、蒲遥族、独瓦族七大政体成立“联合公约会”,签署下了一部三百年来唯一一次全体通过的律法,又称《第一条约》:

    “热bing器在末亦国全面禁用,否则将受到统帅府和各独立族不限于武力手段的联合制裁。”

    鼎盛一时的雪挲族,就是在向南扩张的侵略战争中,因为这一律法的破坏将自己险些葬送。

    三十多年前,统帅府所谓“南侵战争”、雪挲族口中的“南征战争”之后,战败的雪挲族被迫从雪域南部向北迁徙,一直翻越天祁岭,被统帅府和各族赶杀至世界极北端。

    讽刺的是,雪挲族祖先原本建造在天祁岭山体内的野心军事基地,却成为了他们最后血脉的逃生仓,残余的王族军队居所和如今的政权本营。

    野火烧不尽。统领维多带着他残存的雪挲血脉,在天祁岭山脚下,在世界尽头,在末亦国的遗弃之地,悄然生长着。就是这样一位二十六岁违反《第一条约》、发动战争,三十年后依然冒险游走在军火黑市的统领,此时,正在雪挲暗杀营的旋日斗兽场准备观看新一批初炼武器考核。

    他手里,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一把钥匙。

    冷冶扔掉身上的狐皮大衣,试图扭动了一下不太舒服的脖圈,信号灯恼人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她耳边,一刻不息。

    情况不能再糟糕了。

    面对四名逼近的实战武器,冷冶有一把断掉的假西甘钢刀......和她可怜的一米三八身高。

    火啸、鼓、猎鹰、夜魁分别手握赤、银、金、黑四把颜色不同的长刀,冷冶目光在这些兵器上来回扫视,想到了些什么……

    武器的兵器种类繁多,茅枪剑戟,偏偏眼前四个实战武器都是刀。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中可能存在真正的西甘钢?

    这是一道需要她解开的谜题,如果能辨出真假、便可借助西甘刀的硬度和锋利度砍断鸟笼门锁……逃出去。

    但这之前还有一个步骤。

    将兵器抢过来——从脑袋只有杀人指令的四个实战武器手中。

    这些该去下地狱的雪挲人!冷冶咬紧牙齿,一步步后退。

    要如何独自对战四个暗杀营杀手?她只有十二岁,必须避免用断刀迎挡攻击,对方挥刀的力量足以震骨折她的手臂。她试图引诱他们将刀刃砍向铁网,但这是实战期的武器,一招一式都极具精准度。

    暗杀营的武器不擅长团队作战,他们像一群抢夺猎物的野兽,对这只小羔羊虎视眈眈。冷冶看那眼神——不愧是经历过地狱改造的眼神,一旦被抓住,便会被这群獠牙狠狠啃碎骨头。

    面对鸟笼里的疯狂围捕,冷冶身材矮小灵活、反应足够快,像风一样在四个武器间穿梭周旋,但她深知自己持续体力并不见得有优势。冰冷的刀刃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冷冶踩着刀柄弹跳到鸟笼上,向笼顶飞跃去,恼人的白鸦在耳边扑打着。铁荆棘扎破她战靴,坚铁刺尖剐蹭着她足底细嫩的皮肉。

    班元皱着眉头,抬望着笼中飞舞的黑色身影,发紫的嘴唇紧紧抿着。

    冷冶看不清戴着黑色半遮面罩的四个武器样貌,只得通过手中的刀器分辨他们。

    火啸不慎砍在鸟笼坚硬的钢筋网上,刀裂成两半。

    “货真价实的雪挲钢刀在另外三把之中。”她想。

    引诱火啸挥刀的同时,冷冶也付出了代价,她左手臂受伤,热流在她训练服下蔓延,黑色的衣袖印出血印。

    冷冶一记横踢瞄准黑魁握兵器的手腕,将他手背与鸟笼上缠绕的铁荆棘穿刺在一起。黑魁怒吼着试图掐住她的脖子,冷冶一边退后一边敏捷地接过他掉落的黑色长刀。

    紧接着便是一片钢铁交鸣声。

    她体力耗尽,后背和腿被刀器撕咬开数条口子,耳边的碎发被鲜血黏在侧脸上。一并受伤的还有她从黑魁手中抢来的这把卷刃的赝品——又是一把冒牌货,经过刀器交锋,冷冶将目标缩小到猎鹰和鼓。

    黑魁用受伤的手揪着冷冶脖子提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她滚到一边,脑袋扎进雪地里,被撞得昏昏沉沉,嘴巴里翻涌着血腥味……眼前,出现了鼓的靴子,他踢了踢她肩膀……冷冶试图爬起来,可身体不听使唤。

    鼓单手将她举起,用力抛向鸟笼。

    “不!”

    冷冶用胳膊紧紧护住头,撞击的刹那,整个背部一片钻心的火辣,铁刺扎进她脊背和手臂……

    所有武器从各个角落向不得动弹的冷冶靠近过来。

    最近的是鼓,他伶着银色长刀,一步步逼近,露出终结时杀戮的表情。冷冶嘶吼着把自己的侧腰和右腿从铁荆棘上拔下来,又顷刻扑倒在地上……雪被一点点染成深红……她后脑勺抵着冰凉的雪地,迅速用前臂挡住了鼓迎面劈下的一刀。

    刀尖刺穿她手腕,在冷冶眼珠前戛然而止。

    痛,无边无际的痛,像漫起的黑色潮水,看不到尽头。细胞在嘶吼,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痛到她一瞬间竟想让这刀尖再深入一点点,穿过眼球破入头颅,结束她的磨难。

    可惜这不是真正的西甘钢刀。力度止于眼前。

    她还活着。

    冷冶艰难地聚焦着有些模糊的意识。摇摇晃晃地、用最后一丝力气抵住刀锋,温热的血从嘴巴、鼻孔、耳朵和喉咙里冒出来。

    光线霎时间褪去,眼前昏沉下来,“不!”她在大脑中呼喊着自己,“冷冶!”

    ......

    “冷冶!睁开眼!冷冶!!”

    “小冶……”母亲冷樱手指流着鲜血,流泪满面地望着她。

    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狼狗摇摇晃晃如同无数次梦境中那般,出现在她面前,呜咽着。

    冷冶意识模糊,无法辨别眼前的幻象。

    在那声声呼唤中,她突然倒抽一口气,左手一把握住眼前的刀刃......颤抖着将刀反推出手掌心。

    鼓惊讶地看着这个幼年小鬼,她紧攥刀刃的手一片惨不忍睹的鲜血淋漓,将一股力量回击向他的刀柄。

    “不、不可能。”他摇头。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孩子甚至不是实战期的武器。

    血顺着寒光闪烁的兵器汹涌而下。昏暗褪去,太阳亮了起来,冷冶感觉一股热量涌动在她的丹田、心轮、头顶、甚至眼睛,然后向全身无限扩散。

    伤口的痛感变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几乎要溢出指尖的那股力量,有一种奇怪的发胀感。

    班元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重伤瘫倒在地的冷冶:

    她忽然如同鹰隼一般飞跃而起,用以往数倍的速度和力量赤手攻击起四名武器——折断手臂、扭伤脊背、砍裂面罩、将他们击撞在鸟笼铁荆棘上。又如同烈风般,提起猎鹰的金色西甘刀将笼顶盘旋的白鸦一一刺中。

    死鸟霹雳吧啦掉落一地。冷冶从笼顶飞下,稳稳踩到地面。

    她烦死那些白鸦。现在,它们终于安静了。

    一片死寂。

    “滴滴——滴滴——滴——”她脖圈绿灯闪烁,声音又大了起来。

    冷冶猛然挥刀,铁锁链条“啪”地裂开,她手中的那把金色刀柄西甘钢刀却完好无缺。

    雪挲禁军立刻围上来,将一排黑色枪口对准冷冶。

    “别在天祁岭外拿出那玩意儿!”萨利尔冷声。外族人出现在雪域的概率低但却不是零,举着禁废的热bing器实属招摇。

    士兵们听令纷纷收起,又齐刷刷举起盾牌和剑,在班元前筑起一道人墙。

    冷冶没有动。许久,“退后。”班元命令到。

    士兵们迟疑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挪。他们是雪挲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刚刚四个武器中任意一个,就可以将这一队士兵送去幽阎地狱。而面对击倒四名实战武器的银幽子,他们手中的剑大概看起来像一根牙签。

    人墙散开,班元神色严肃又震惊。他缓缓走向了冷冶,目光掠过她鼻侧的痣,停留在那双眼睛上。

    一双不再漆黑、绿如鬼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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