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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楼投毒案(四)

    狂风将树叶吹得唰唰作响,烛火也忽明忽暗。

    在一片破碎的昏暗光线中,一道遮掩得严实的人影在黑夜中穿梭,直到在罗晔府邸后门停下。

    一声轻微的“吱轧”声响起,隐没在风声之中。

    人影闪入门内,像从未曾出现。

    那人影正是趁着暗夜来找罗晔的赵举,一路随小厮到了罗晔歇息的院中。

    赵举偷偷抬起眼瞥了刚从床上爬起身的罗晔几眼。

    那罗晔显然是刚又完成一番云雨,此刻看上去心情正好。只是乌青的眼袋似乎比上次更加明显了。

    赵举在心里暗自唾了几口,表面上却又堆出笑,接过下人端上来的漱口水殷勤地递了上去。

    “不愧是罗少爷,果然是风流倜傥、英姿勃发啊。”

    “说吧,又有哪门子事儿。”罗晔随意地唾了口水。

    “还不是罗少爷您上次吩咐的春风楼那档子......”

    “本少爷什么时候吩咐你事了?”

    罗晔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厉声道。

    “欸是是,”赵举连忙陪不是,假意扇了自己俩耳光,“是小人自己碰上了些麻烦。”

    “罗少爷可知晓,那春风楼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

    见罗晔没有接话,赵举接着道:

    “小的今天才知道,那人居然是个女的,居然是许府的许大小姐许清徽。”

    “你怎么知道?”

    罗晔的眼神突然锋利地瞪了赵举一眼。

    “她......她亲口跟我说的。”

    赵举心底一凉。

    他本来对许清徽的说辞将信将疑,毕竟哪家大小姐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买间铺子自己费那力气经营,他以为是骗他的。

    却没想到许清徽的身份竟然是真的,而且看罗晔的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罗晔这厮竟然事先不告诉他,让他顶这么大个雷!

    “慌什么,多大点事,看你这点出息。”

    罗晔不屑地嗤笑了声,扭头吃下侍女喂过来的葡萄,不以为意。

    “不过是个草包罢了,就是要给她点教训瞧瞧,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您可知道,春风楼今天可是真的出了人命了。”

    “什么?!”

    那颗葡萄直接噎在了罗晔喉间,卡得他猛地咳了起来。

    “下药那蠢货用错了剂量,确实是吃死了人。””

    “你确定?”

    “验过尸了,确实是死了。眼下那些家属还在衙门前闹着呢!”

    赵举双手捧起接住罗晔吐出的籽,斟酌着字句问道:

    “您看,眼下这可如何是好哇?”

    罗晔最初的意思,本是让他找人在春风楼的饭菜里下泻药之类的东西,让顾客吃坏肚子并闹事,坏春风楼口碑,再带衙门的人去查封。

    谁承想这回找的那个办事的人居然如此不靠谱,一下子将他给的药全下进去了,这才导致剂量过重吃死了人。

    而下药那人许是知道自己坏了事,一早就来找他了。那人是个经不住事的,一见死了人便慌了神,赵举怕那人坏了事,便找人将其暗中解决了,并伪装成了畏罪自杀的样子。

    闻言罗晔神色冷了下来,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一团:

    “慌什么,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瞧你那点出息。”

    不一会他又喃喃自语到:

    “人是死在了春风楼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说给赵举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可是那许大小姐,现在可还关在那女牢里呢......”

    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烫手山芋。

    “什么?!你抓她做甚!”

    “不是您让把春风楼的人都抓牢里吗……”

    罗晔被赵举噎住,半响竟吐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最终平复下怒气问道:

    “那许家人,是什么反应?”

    “许家父子近期外出料理青阳书院的污糟子事了,那许夫人是个深宅妇人,素日门都没出。我已经派人将今日的事按下了,那边应当是还不知晓。”

    “行,处理得不错。你且先回去吧,后面该怎么做之后会通知你。”

    罗晔从床上翻身起来,在侍女的服侍下整理衣领,对赵举烦躁地挥了挥手。

    赵举还想说些什么,都被罗晔挡了回去,最后愤愤地走了。

    罗晔显然没在意赵举的反应,匆匆换身衣服后,便匆匆往隔壁他母亲的院子去了。

    .

    而此时许府确是与赵举料想中并不相同的景象。

    “你还是不说实话吗?”

    许旌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平静,地上跪着的五两却无由地感受到了其中蕴藏着的怒气,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得更厉害了。

    五两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梗直了脖子,应答道:

    “小姐确实是去姜小姐家了,别的奴婢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好,既然不知道,就到这里跪到知道了为止,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五两已经对许清徽形成了一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盲目的信任。哪怕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小姐说的东西肯定是对的,按照小姐说的来做指定不会有错。

    许旌阳没想到五两如此倔强,竟真的半点都不说。要不是他一直派人盯着春风楼,还真的会对今天的事情一无所知,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可是他安排的人也只是在外听说了个大概,只知道春风楼里出了事,人都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当时场面太混乱,那人也无法确定被带走的人里有没有许清徽。

    许旌阳想去衙门探听情况,却猛然发现许家竟然一点衙门的关系都没有。

    这些年清川府的吏治越发黑暗,许家一直以文人清流自诩,与那些蝇营狗苟的往来划清界限、洁身自好。

    而幸好许家祖上算得上丰厚,算得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多年来仍经营教化事宜,在清川府也算体面,与官府之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但此时此刻许旌阳却不禁发笑自嘲:可笑洁身自好,连亲妹妹都救不了。

    他陷入迷茫与沉思,许家当前这对策,真的是对的吗?

    举世皆浊时,许家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

    夜已经深了,平日夜里透过牢房那扇小小的窗还会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漏进来,使得牢内的人多少能稍稍喘口气。

    可是今夜隔着牢房墙壁都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阴风怒吼,那扇小小的窗里半分光亮都见不着,整个牢房里显得更加压抑昏暗了。

    许清徽坐在潮湿的地面上,除了担忧和焦虑外,竟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宁静。

    人生的际遇属实是难以预料,换做几个月前,她哪里能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待在在阴暗逼仄的女牢里呢?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好好过好每一个当下才是最重要、甚至是唯一重要的吧。

    “你......你还好吗?”

    一道怯弱微弱、还带有几分嘶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许清徽扭头一看,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浑身脏兮兮的,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在牢房里呆了这么久,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基本能看得清楚事物。

    许是见许清徽一直呆坐在一侧的角落里,一言不发,担心她是被吓坏了,这姑娘这才小心翼翼地过来与她搭话。

    只是许清徽脑子还在放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姑娘接着道:

    “你是因为什么被关了进来呀?”

    “我攒了些钱,自己开了间小饭馆。结果他们砸了我的铺子,还说我的饭菜不干净、吃死了人。”

    许清徽收敛心神,回了一个浅笑。

    只是一出声她就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和刚刚那姑娘一样的沙哑:除定时发放的食物之外,牢房里连水都没有,长时间水分不足使得她们的嗓子都变哑了。

    “你一个女子,还能自己开饭馆啊?”

    那姑娘虽然在反问,对许清徽被抓进来的原因却没有真的很好奇,仿佛因为任何原因被抓进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对许清徽能自己开饭馆这件事,却是真心实意地好奇,甚至可以说是羡慕。

    “你又是因为什么被抓了进来?”

    “我也不知道。”

    “那你被抓进来多久了?”

    许清徽迟疑道,看那姑娘的衣着,应当是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数不清了,谁还能记得住这个啊!”

    李久墨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许清徽一愣,闻声看了过去。

    昏暗的牢房里,李久墨睁开了眼睛,像是一把已经生锈了的剑,仍在倔强地反射出寒芒。

    “进了这里,想出去就是一种奢望,起初还会算算天数,日子久了,谁还能在意这个。更何况,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原先与许清徽搭话的那个姑娘接话,默默地表达了赞同:

    “我们这样的贱命,死了便死了,原也是没人在乎的。”

    “怎么会......你们的父母兄长呢?他们还在挂念你们呀!”

    “我们这样的人,只会给家里人蒙羞罢了。”另一个姑娘黯然道,“先前我尚在家中的时候,听说邻居家的姑娘被重金赎了出去,可是第二天就跳河自尽了。”

    许清徽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在这个时代的观念里,女子的贞洁与名声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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