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多重人格这种事是会遗传的吗?还是说能产生多重人格的思维模式,可以对自己以外的人起引导作用呢?
那父母有问题的小孩子不就百分百中招了吗?成年人都不一定会独立思考,何况是幼儿。
齐奂一边想着,一边懒懒散散地往后退。
婚检包不包括精神病检?
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的话,是不是更该孤独终老?
可是现如今谁脑子没有问题呢?
咣——
齐奂的腰椎先一步领先脑子,出了问题,她哐唧一下撞在了身后的推车上。
“呃,张叔啊,小心点我的腰啊。”齐奂一回头就看到保卫科老张扶着推尸车在笑。
“小孩子哪有腰。”得,他笑得更开心了。
推尸车上面是空的,而且老张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齐奂在倒着走,所以他其实是故意等在这儿让她撞上来的,自然是撞得不重。
“我才不是小孩子。”齐奂嗤之以鼻。
老张其实不老,还没四十,只是他跟司机小张是亲戚,差了辈分,所以殡仪馆的年轻人便随了小张喊他,都叫了叔。
他倒也就装起了个叔的样子,看谁都是一脸慈祥。
“等有了新人,你就不是小孩,现在你就是。”老张推着车示意齐奂跟上,“都跟你说了,就算是在这边也别太贪玩,这后山确实人少,但又不是没人,就算没人,不还有别的。”
哪能没事就在走廊里倒退着晃悠呢,也不看看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殡仪馆啊,撞车事小,撞到别的那可就麻烦了。
“别的?”齐奂皱起鼻子,“别的什么,跟我讲讲。”
“咱可没空,现在我得去后山挖个坟。”老张压着声音故作神秘,“来了几个警官。”
齐奂歪了歪脑袋,“警官?是咱墓园的客人出问题了?可是咱墓园里的客人不都是灰么?”
挖出来又有什么用,不都成生物质回归大自然了嘛。
老张继续神秘兮兮,“不是墓园里的,是说我们后山小林子里可能有埋尸。”
“嗯?”齐奂很有兴致,“有埋尸?全乎的那种?是案子?”
“那肯定是了,而且瞧着还挺着急的,文件还没拿到呢,人就来了,那我们也得配合着积极一点,先准备一下东西。”
“但是灵堂那边不是还在吵架吗?人手够不够啊。”今天是周末,他们好几个同事周末都等着回家呢,像是齐奂这样留守的并不多。
“对啊,灵堂那边还吵着呢,可咱能怎么办,也不能赶人啊,那灵堂是家属租下来的,叫了好多人来,我看有公司的保险的,估计得掰扯很久。”
老张摇了摇头。
“有租灵堂了啊,那能不能让我先把遗体推过去......”齐奂只在乎这个,“家属不让我碰那位客人,可是他已经解冻了,再放一天可能会爆。”
唐小军有点微胖,体脂率应该不低,死因又是溺毙,加之确实是放得久了,又已经抽过一次腹水,情况是真的不妙。
老张又是摇头,“我听了一小会儿,估计是这么回事......”
他把灵堂里几拨人的各执一词跟齐奂讲了讲。
齐奂便又重新翻回了唐小军的验尸报告,但确实没什么可以看的了。
唐小军的幼年、成长和癖好跟他前几日的意外都说不上有必要的关联,他溺毙只不过单纯是因为忘了拉手刹而已。
【唏嘘,谁能想到拉手刹的习惯这么重要呢!】
灵堂里的意外保险代表:虽然是车主自己踩的油门更妙,但忘了拉手刹也行。
他连忙大喊,“我就说是手刹的事!”
车险的代表也跟着叫起来,“对啊对啊,那车辆性能也根本没有问题!”
【哈?还要告唐小军强迫吗?这个举证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啊,根本不用尸检,因为唐小军行车习惯不好也不只是体现在机动车上,他开那种生物动能车,习惯也不好噢,他去巫山下雨从来不打伞耶。】
李贤若的丈夫脸色一青,隐约觉得趋向不对,果然下一句就听到——
【所以这一次的宝宝嗝屁兜是李贤若买的啊,车里还剩了一个呢,她有家室,可不敢胡来。】
【唉等等,她怎么知道买什么号......噢,是因为咱这儿的男人都普遍撑死了中号吗?所以鉴于她家里本来就有小号的,便再买个中号的以防万一就行。】
李贤若的丈夫脸色由青变紫,“胡胡胡,胡说,说八道!”
结巴了!
方兰铃冷笑着看他,胜券在握,“呵,证据这不就有了,有本事现在就查查购买记录啊!”
【至于唐小军本人的出轨行为,都在他的工作手机里啊,他从来不删的,每一个得了折扣和贷款的女客户都是,他从不白白给人争取这些的。】
售车公司代表:“听听,我们公司不仅车没问题,工作时间没问题,利益还反而被损害了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
齐奂挥别了要去工具间拿东西的老张,又走回了停尸间内。
这里的地面一层一般是不作停尸的,除非是需要家属短暂确认妆容,或是某些特殊时候,尸体比较多,要排着队入库的话,才有可能放在表面一层。
故而这里寻常时候就是个办公室模样,几个入殓师都会在这儿放点小物件,添些活人味儿。
齐奂现在就准备给这里点个香薰,添点......
檀香味儿好了,说好了要戒色的嘛。齐奂麻溜点上了蜡烛,正打算做个八段锦维持一下气血,便见有人背着斜阳走进了停尸间。
【噫,现在卷颜值都已经卷到剪影了嘛,怎么会有人光是杵在背光里都能轮廓比别人清晰呢?】
刚走进来的谷箪:收获每日夸夸!
可惜齐奂的下一句便是——
【啊,是你啊,你这会儿来是怎么回事?】
谷箪:……这会儿为什么不行?我讨人嫌了?
他迅速复盘了一下昨晚两人的对话,虽然意见不算统一,但也没有冲突吧。
“你好。”齐奂这边已经开口打了招呼,然后心里暗自感叹——
【社会险恶啊,我刚刚宣布戒色三天耶,考验他就来了!】
谷箪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抓了个口罩戴好,“你好,我过来......”
“挖个尸体?”齐奂指了指后山方向,“后山哪里啊?”
“等一下跟你细说。”谷箪朝她靠了几步,拉近了半米距离,“还得等上级批复下来,你现在要工作吗?”
他把手里的申请递给齐奂,“是这一位提供的线索。”
齐奂把脑子里的验尸报告一合,接过谷箪给的这一份,“现在本来是要工作的,可是家属那边吵起来了,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她确实挺郁闷目前的情况,但她通常都懒得抱怨,特别是向一个外人抱怨。
却不知为何今天突然话就多了,“待会还有另外两位要送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晚饭。”
结果谷警官还要来挖尸体,哼哼哼,还俗的心一点也没有了,这就出家!
齐奂猛吸一口檀香气。
“抱歉,你忙你的吧,我这边......”谷箪自然还是希望由齐奂来帮个忙的,他们队虽也叫了法医待命,但两者看尸体的角度不一样。
再说这次的情况还十分复杂。
“啊,昨天还说需要我呢。”齐奂盯着手里的申请喃喃,那她还翻不翻?
“需要!”倒是谷箪急了,“需要的。”
他的语言能力好像总在齐奂这里枯竭,可太无助了。
而齐奂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反常,她在说什么令人尴尬的台词,什么叫昨天还说需要我呢,呢?你在撒娇吗齐师太?
丢脸!
羞耻!
下下!
两个人各自审判了一下自己,然后很有默契地遵从本心,抬起眼来看向了对方。
四目相对,一个无波古井水,一个清澈见底泉。
皆是表象。
心里可都把浪给翻上了!
“啊,让我看看。”齐奂的脸皮还是比较薄一些的,她先一步转开了目光,盯回了手里的申请,“这一位是......荆振贾。”
“嗯,我们调了近半年福市的逝者记录,排查了一下姓名与蔬菜有谐音的人,其中这一位最最有可能是那个系列的受害者。”
谷箪抬起手点了一下荆振贾的名字,“男性,年轻人,生活作风不太好。”
齐奂点了点头,“但是他已经烧了啊,死因是......心梗。”
那也太普通了,殡仪馆每天收的尸体里,能有一半是心梗。
另一半则是脑梗。
而其中除了真的是这么死的部分,还包括医院或是居委会偷懒,胡乱给填了这么个理由的部分。
是以“心梗”二字在齐奂看来,参考意义不大。
谷箪自然也懂,“是打电脑游戏猝死的。”
他们已经联络过了荆振贾的家人,了解了一些情况,也去了荆振贾的家里看过了他的电脑。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有点复杂。”谷箪叹了口气,“这一位死者并不是我们今天来这里要找的那位。”
荆振贾既是蔬菜系列旧日的受害者,又是今日提供线索的人。
警方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踪迹,指向了可能存在的另一名死者,这一位若是能被找到,估摸着还有尸体在。
至于荆振贾本人嘛,虽也是受害者没错,但因为没有尸体,法医也派不上用场,只能看看齐奂的神通是不是也管得着骨灰的范畴了。
“这样啊。”齐奂转身取了停尸间里的工作日志,“那我找一找啊,看看能不能有点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