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三)

    “请殿下跟我走。”使女恭敬地对黛西行着礼。

    使女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公主。她的脸颊像山茶花一样美丽,她碧蓝色的眼睛像一片宁静的湖,她金色的长发柔软极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有人可以否认,黛西公主一定是全国最美丽的姑娘。但知道黛西公主存在的人并不多。

    但今天是黛西公主和莱特王子的十八岁成人礼,很快全国都会知道,莱特王子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黛西对使女笑笑:“劳驾。”

    预言家穿的是他来到王宫时所穿的斗篷。老实说这斗篷不大光彩,它的下摆处丝线一根根分开,稀疏得像黛西门口种的绣球花。国王见到他时皱了皱眉:“亲爱的的盖德先生,我以为在这种日子您会穿得更认真些。”

    预言家摸了下自己灰白的头发,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说:“陛下说得对极了。”

    莱特已经在花园中等待了。

    他和黛西在十五岁后只有每年生日会匆匆见上一面,但他们的关系却变得亲密,黛西总会留着最上层的蛋糕给他。

    今天他精心梳洗了许久。父王已经决定立他为王储,他将拥有最隆重的成年典礼,而且——这次的典礼有两个主角。

    “莱特!”王后匆匆忙忙来到花园。

    她穿上了最精致的礼服,戴着最贵重的珠宝,挽着高高的发髻,她今天与莱特一样喜悦,她的女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戴上王冠了。

    莱特恭敬地行着礼。

    “我的孩子,”王后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应该去典礼上了,盖德先生正在等着你呢。”

    莱特有些失望,他还没有等到黛西。

    “黛西已经去典礼上了。”王后笑起来。

    “陛下,”预言家看着礼堂外的人潮,“我想我应该告诉您一声,我刚刚发现了未来的一些变化。或许您不应该立莱特王子为王储了。”

    “为什么?”国王急忙问他:“那么谁将来可以继承王位呢?”

    “这或许就是上帝的安排了。”预言家说。

    “而且您并不只有莱特一个孩子,不是吗?您已经知道答案了。”

    国王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黛西?她是黑暗之神,她没有上过像莱特那样完备的教育,她一定是没有教养的,怎么可能呢?”

    预言家笑了,转身离开。

    黛西已经到达了礼堂。

    她用薄纱蒙住了脸,独独留出温柔的碧蓝色眼睛。礼堂外等候的宾客立马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姑娘是谁?”

    “我想第一美人不用从珍妮和苏菲中选择了。”

    黛西走进了礼堂。

    “我的天哪!”宾客们讶异极了,“她进了礼堂!”

    但很快更令人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优雅英俊的莱特王子不顾仪态地拨开人群,追上了那位美丽的姑娘。

    “想必她一定是莱特王子未来的王妃。”

    宾客不约而同地想。

    莱特王子进去后,王后很快也到了。

    典礼终于开始了。

    宾客们进入礼堂落座。

    他们发现那位姑娘正和莱特王子并排站在前方。

    本国习俗可并没有未婚妻全程陪同成人礼的习俗。

    人群又一次开始躁动。

    国王站在台上,十分不情愿地开口:“今天是莱特王子和他的姐姐的成人礼。”

    王后皱眉了,她小声提醒国王:“是黛西公主。”

    国王却充耳不闻:“那位姑娘,是时候摘下面纱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样的话是十分不尊重的,尤其是在一个姑娘的成人礼上,国王甚至连姑娘的名字都不提及。这场成人礼表示着,那位姑娘是这个国家的公主,而国王的恶劣态度代表他是十分厌恶这个女儿的。

    莱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黛西却伸手阻止了他,顺从地摘下她的面纱。

    “不要节外生枝,未来的王储。”黛西小声说。

    黛西与莱特的相貌相似极了,却比莱特更加明媚。人们的不满更甚。

    一位公爵夫人说:“嘿,如果我的父亲这样无礼地对待我的成人礼,我一定不会再认他。尤其我如果是这样温柔美丽的姑娘。”

    女士们很快附和起来。

    黛西轻轻勾起唇角。

    国王在台上涨红了脸,他只好不停地道歉,典礼得以继续进行。

    一旁的预言家注意到黛西嘴角的弧度,自言自语着:“我的陛下,你可真蠢啊。”

    不久到了神诫的环节。预言家将上前送给他们一人一个预言。

    莱特的预言是常规的预言“勿急于求成”,但预言家站在黛西面前时,却久久没有说话。

    黛西询问地看向他,他终于开口:“黛西公主,您不应该在这座王宫里浪费两年的时光。”

    “民间有更合格的学堂。”

    黛西有些诧异:“多谢,这是一个很不一般的预言。”

    是啊,很长并且不寻常的明确。

    预言家却避开她明亮的眼睛,匆匆到一旁去了。

    典礼很快结束了。

    黛西惦念着那个预言,匆匆去找了王后。

    “母后,我想要听从那个预言。”黛西垂着头。

    王后抚摸着带些的头,她知道这是黛西最好的选择。国王在成人礼上那样表态,以后对黛西一定不会多好。

    而且……黛西在今天以前,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发出一声哭闹。

    她相信自己女儿不会变得邪恶暴戾,但谁又会相信一个被上帝诅咒的姑娘不会走上那条路呢?

    她松了口:“好啊。”

    黛西本来想随意上路的。但她改变了主意。

    她亲手剪下了一头长发。

    使女吃惊地说:“公主,你的头发是不会……”

    她轻松地笑:“我知道,不过——”

    “尽管我为之愤怒,但目前在本国,外面闯荡的一个男人的确比一个女人讨人喜欢且方便。”

    莱特倚在她门边:“那么我想,你需要几身男装。”

    他很快送来一些普通且合身的男装。

    “多谢。”黛西认真地说。

    莱特扭过脸:“不用谢。”

    出发那天,来送她的只有莱特,王后和预言家。

    “一路小心,”莱特的声音有些小,“姐姐。”

    预言家笑了下:“公主殿下,请允许我送您一样礼物。”

    “公主!”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大声喊着。

    黛西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出现的姑娘:“……你是?”

    “哦,”预言家揶揄地说,“我以为您认得出,她是您十三岁那年救下的那只鸟。”

    “公主!公主!我陪您一起走!”姑娘叽叽喳喳的样子的确像一只鸟。

    黛西忍不住笑了:“你叫什么?”

    “公主起名字吧。”她不错眼珠地看着黛西。

    “那你就叫菲洛吧。”黛西最后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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