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舟有些无措地把她放下来，有一瞬间他大脑里一片空白。

    劝栗舒别哭？怎么劝？

    但人是他气哭的，他是不是不该劝？

    他这边一片茫然，栗舒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抹眼泪，没忍住笑了下。

    她赶紧绷住，但刚才的严肃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陈川舟看向她，眼神中仍旧是满满的迷茫。

    栗舒本来挺悲伤的，这下也哭不出来了，叹口气又坐下，顺便把陈川舟也拉得坐下:“聊聊？”

    “陈川舟，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的家庭什么乱七八糟的外物都不重要，我图的是你这个人。”栗舒缓缓说。

    “你说你可能会家暴，原因是你打过陈伟那人渣，根本就是放屁，”她顿了下，“正因为你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没有人比你更憎恨这种行为了，所以，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栗舒向后仰躺在一片野草中，轻声说:“我下定决心跑过来跟你表白，不就是我信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完美的男朋友吗？”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相信吗？”栗舒重新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川舟。

    陈川舟没说话。

    良久，他握紧了栗舒的手。

    两个人拉着手漫步在林荫中，享受着温热的空气。

    栗舒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皱皱眉接起来:“喂？”

    电话是栗彤打来的，语气深沉:“姐。”

    栗舒紧张起来，因为栗彤很少叫她“姐”:“怎……怎么了？”她攥着陈川舟的手用力了些。

    “告诉你一个事。”

    “高考分出了。”

    栗舒倒轻松得多:“哦，那你帮我查一下？”

    “嗯，”栗彤严肃地咽了下口水，“我和姥姥这就查，你先别挂。”

    徐雪梅家里有电脑，陈川舟听说是高考查分的事也紧张起来，凑近了听。

    只听电话那头吧吧嗒嗒一阵键盘声，栗彤突然惨叫了一声:“姐！”

    “咋咋咋咋没分啊？”

    栗舒虽然有信心，听到栗彤的话心里也跳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徐雪梅老太太就往栗彤胳膊上招呼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往下看看！咋咋呼呼的！”

    “什么啊……”栗彤嘟囔着，“哦，下面有行小字，‘你的位次已进入全省前五十名’……”

    栗彤蓦地顿住。

    栗舒倒轻松:“嗯，挂了吧。”

    栗彤又尖叫起来，栗舒迅速挂断了电话。

    陈川舟还没回过神，呆呆地看着她。栗舒忍住笑，把手伸到他眼前轻轻晃了几晃:“喂。”

    陈川舟回过神来，捉住她的手，眼中含笑:“真棒啊。”

    栗舒难得臭屁一次:“唔，你才知道啊。”

    陈川舟配合她:“对不起啊，真的真的不好意思。”

    栗舒笑出声来:“原谅你了。”

    栗舒脑子里边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她迅速准确无误地逮住它，屏住息，毫无预兆地拉了下陈川舟的胳膊。

    陈川舟转头看向她。

    栗舒一横心，扶上陈川舟的肩，倾身去找他的唇。

    唇瓣挨上。栗舒唇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找准了。

    栗舒的心跳快得惊人，她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一株手边的草。

    陈川舟先是一滞，左手极不熟练地拥上栗舒的后背，另一只手却是拉回了她那只揪着草的手。

    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

    他的手指扣进栗舒的指间。

    在这个阳光温柔而热烈的午后，在这片沉默而友善的树林，一对恋人接了一个绵长而安静的吻。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得多。

    两个人像所有热恋的情侣一般，整日黏在一起，还到县城里去了几趟，吃几顿质量普通但意义非同寻常的饭，看一些很差劲的电影，座位稀稀拉拉的影院里，他们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十指相扣。

    陈川舟有些愧疚:这个县城里能够和栗舒一起去的地方太少又不太让他满意，让他觉得配不上和这么好的栗舒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而在村子里的时间，栗舒总是拉着陈川舟去许老师家里，栗舒读书，而陈川舟总是复习，准备自考。

    他们就这样过着和彼此在一起平常而不平凡的日子。

    栗舒大大方方告诉了栗彤和徐雪梅她和陈川舟的关系，甚至专程打电话给父亲。

    栗父说知道了。

    栗舒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很快就离栗舒报道的日子不远了。

    栗父本来要来接栗舒，但栗舒回绝了，选择了大巴。

    那天只有栗彤和陈川舟送她到县上的车站。

    栗彤自从知道他俩的关系后勉强做到了与陈川舟和睦相处。至少没在路上和他吵架。

    很快要上车了。

    栗舒用力地抱了下陈川舟，又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

    “陈川舟，”她说，“我等着你。”

    陈川舟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下。

    “好。”他温声说。

    车子缓缓动了。

    陈川舟静静看着那辆车，上面载着他喜欢的人。

    车子凝成一个点。

    你要等着我。

    他兀自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