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

    栗舒烦躁地跺了几下脚。

    她的手表和手机都在奶奶家里,手搭凉棚看了看太阳,猜测大概四五点了。她本来一直在等栗彤来找她,但是她不是什么耐心的性格,没多久就忍不住想自己试着走出这片森林,但这里实在很大。

    栗舒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自己乱走在原地懊悔地蹲下了。

    她突然听到一阵水声,心里瞬间雀跃起来,站起身来朝声源处走去。

    拨开杂草,一条河出现在她面前。

    她又有些失望:若是在山上,顺着流向或许还能下山,可偏偏这里地势起伏不大。

    算了,洗把脸也是好的。栗舒抱着这种心态上前。

    水很凉,很清,她很没形象地随便冲了几下,衣服也湿了些,她看着水中倒映出来那张精致的脸,叹了口气。

    “啪!”寂静的山谷里忽然响了一声,吓了栗舒一跳,她连忙看过去,竟然是个人。

    一个男孩,刚刚的声音是他蹲下时踩了树枝的声音。他目不斜视地站起身,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

    栗舒愣了一下,心中一动,跟上了他。

    她有些不好意思,始终离他一段距离,慢悠悠地佯装自己在看风景。

    没过多久,栗舒就隐约看到了村庄。

    她心中一松,脚下的速度迫不及待地想加快,但又矜持地放慢。

    栗舒打量着少年的背影。还有些单薄的后背上,背着一个红色的桶和简陋的鱼竿,估计是自制的。

    头顶的绿荫撤去了。袅袅的烟漂泊,同时迎接着。

    “阿舒阿舒阿舒阿舒阿舒!”

    一个女孩焦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栗舒愣了一瞬间,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属于栗彤。男孩仍然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行。

    栗舒飞快地冲他的背影在心里道了句谢,转头去看跑来的栗彤。

    转头的那一刻,她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只桶和那根鱼竿。

    ————上面好像是没有水滴的。

    “阿舒,以后再出门是不能乱跑的哦。”栗彤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道,明明她比栗舒还小两岁,过了暑假才上高二。

    “嗯。”栗舒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对了,阿舒你刚才怎么和陈川舟一起回的?”栗彤看着栗舒说。

    “哦……”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个需要回答的问句,又提炼出来“陈川舟”这个关键信息,总算回了神,虽然猜出来些却问:“谁叫叫陈川舟?”

    “哦对,你不认识他。”栗彤嘟囔了一句,又问:“就是刚刚你前面那个男的,你怎么跟他到一道的?”

    栗舒踢飞一颗石头,含糊地回答:“他钓鱼,我看他要走,就跟着了。”

    栗彤不疑有他,热心肠地说:“那就好嘛,我还怕是你开始跟他玩了,他爸爸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乱糟糟的人。”

    “真的假的?”栗舒犹豫了一下,“我还挺感谢他的……”

    “怎么不是真的!我估计他不知道是有人在后面跟着的,要不然我估计他直接抡拳头。”栗彤信誓旦旦地说。

    她又摆摆手:“我也不太明白,都是姥姥讲的,姥姥总不会骗人,咱们回去再问问姥姥?”

    栗彤的“姥姥”就是栗舒的奶奶,栗彤是栗舒姑姑的女儿,随母姓。

    “好。”栗舒敛敛眸。

    二人正谈着话,到了院子正门口,跨进了小院。

    “回来了?”徐雪梅老太太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也没睁眼。

    “姥姥——”栗彤立马换上一副乖巧的脸,跑过去亲亲热热地挽起老太太的胳膊。

    “犯什么错了?”徐雪梅终于睁开眼瞥她。

    栗彤笑容一僵:“额……这个……”

    栗舒叹口气,上前解围:“奶奶,她丢了五块钱。”

    反正她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让奶奶知道她迷路的事情,她们两个可能都要挨训。

    栗彤立马点头如捣蒜,又觉得不妥,赶紧补救,想挤出眼泪:“呜呜呜……姥姥对不起……”

    栗舒扶额,觉得这个表妹装茶装得过分。

    徐雪梅狐疑地看了栗舒一眼,虽然外孙女很不靠谱,但她对乖巧的孙女还是很放心的,所以即使觉得不对劲,还是相信了:“五块钱哭什么哭,下次早点回来。”

    栗彤还在抽:“嗯嗯!”

    徐雪梅、栗舒:“……”

    徐雪梅疲倦地又闭上眼:“得了,进屋吧。”

    栗彤赶紧接旨进去了。栗舒却站在原地,有点犹豫。

    “还有事?”徐雪梅问。

    栗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眸:“没有。”

    她想问问关于陈川舟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口。

    晚饭后。

    “你要出去走走吗?”栗舒穿好防晒衣,看了看窗外的晚霞,问躺在炕上懒洋洋玩手机的栗彤。

    “不了。”栗彤正玩得不亦乐乎。

    “哦,”栗舒有些遗憾,“那我走了。”

    栗彤敷衍地应了一句:“注意安全。”

    在这个村子里,如今居住的大多都是老人,而且都是没什么“饭后百步走”理念的老人,所以此时的路上没有什么人。

    栗舒有些无聊,戴上了耳机。

    耳机里面热闹的音乐声与现实的寂静对比有些强烈。栗舒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无意地搓着,人生中第一次有些孤独。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随着音乐轻轻哼唱起来。

    她走不熟悉的路时喜欢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不平整的小路上的小石子。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路旁的一栋房子的房顶上,坐着一个少年。

    陈川舟听见小声的哼唱和石子擦地的声音,有些烦躁,视线从眼前的书上挪开,皱眉看向下面那个女孩。

    栗舒终于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余光里瞥见一个人影,一偏头对上了陈川舟不善的目光。

    她住了嘴。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气氛十分诡异。

    栗舒在“装眼瞎”和“交个朋友”中抉择了一番,尴尴尬尬地开口“……你好?”

    陈川舟还是盯着她,没搭腔。

    栗舒深知,此时安静只会更尴尬,清清嗓子,挑了个话头:“我叫栗舒——你是在看书吗?”

    陈川舟这一次没有继续冷着她,仁慈地赏了她一个音节:“嗯。”

    艹、你妈。

    栗舒在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然后端庄地笑着:“什么书啊?”

    “?现代诗选集?。”过了这么久,陈川舟第一次用正正经经用嗓子说出几个字。他的嗓音让栗舒想起一面伶伶俐俐的镜子。

    虽然不是一句有主谓宾的完整话,但栗舒还是差点感动,感觉撬开陈川舟的嘴比创造了个银河系还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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