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丞今天确实是要去蓝心号的，只是临时听罗凉说文修年来了地表，才又把琐事交给罗凉，自己急匆匆赶到复兴军军营这边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不由自主想来拦着文修年跟颜一千见面的自己，会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

    文修年动作熟练的抱着一个很小的小孩，而颜一千在一旁温柔地握着孩子的小手。

    虽然他心里很不愿意承认，但仍是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很温馨的一家人。

    即使心中有不好的猜测，他还是故作轻松地上前询问：“真可爱，谁家孩子？”

    文修年见是程丞，倒也没有很惊讶，只是恶作剧之心大盛。他一手继续抱着孩子，一手松松揽过颜一千肩头，反问一句：“你说呢？”

    颜一千见到程丞有些慌张，直觉想将孩子藏起来，但转念一想，因为她那时候身体欠佳，孩子生下来个头并不算大，如今也看起来跟小好几个月的孩子差不多。程丞或许不会联想到是他的孩子。

    程丞没理文修年，认真看向颜一千，想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颜一千轻吸一口气，带着些许心虚地低声说道：“是我跟修年的孩子。”

    程丞只觉晴空霹雳，愣在当场。

    文修年虽然没准备告知程丞真相，但也只是逗他一下。他想着既然都见到了，一千或许会自己告诉程丞，但没想到一千会将就自己的话骗过程丞。只好配合。

    “孩子叫小豆子。我跟一千的女儿。”

    程丞抬头看了一眼文修年，只觉心中麻木，不知作何感想。他只知道，自己终究是迟了很多很多。

    “我先回蓝心号去了。”程丞声音低沉，说完便匆匆离开，不愿再多看一眼这温馨的画面。

    看着程丞走后，文修年悠悠地说道：“他父亲死了。”

    “死了？”颜一千得知有些惊讶。

    “据说是被变异人感染。”

    颜一千皱眉，看着程丞几乎消失的背影，心里很矛盾。

    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给父亲报仇了，他却死了。想到程丞跟她一样再也没有父母，又觉不忍，他看到自己父亲变异之时，得是怎样的难受。

    看着颜一千的表情，文修年犹豫片刻，说：“一千，有件事，该告诉你了。”

    他将孩子抱给刘妈，让她带回楼上，确认周围没有人，才倾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老师他……没死。”

    “什么？”颜一千震惊地转头看向文修年，整个人都因他的话懵了，“怎么可能？”

    “是真的。”文修年小声说道，“当年是程文柏将老师从大火中救出来。这些年老师一直呆在海岛。”

    颜一千心中一团乱麻，抬眼看向刚刚程丞离去的方向，早已没有了人影。

    她深深呼吸，才带着哭腔对文修年说道：“我想见他。”

    “别着急。老师让你在地表好好呆着。”文修年轻抚颜一千后背安抚，“这中间很多事情，我慢慢再跟你细说。老师暂时只能躲在海岛，不能让星舰上的东西找到他。明白吗？”

    颜一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父亲还活着，已经是万幸。

    -

    罗凉轻咳了一声，看向自家将军。

    程丞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罗凉都有点慌了。

    刚刚将军从外面回到蓝心号上，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自家将军居然默默哭了。

    这给他直接吓个半死，站在一旁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一直等着程丞自己慢慢调节。

    程丞从情绪中缓过来了之后，就叫住他，把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全部找出来给他看。

    罗凉一边配合工作，一边忍不住想将军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准备靠寄情工作来平衡。

    程丞潜意识里已经深信颜一千已经跟文修年在一起了，并且有了孩子。

    他做不出那种破坏人家的事情来，只能不再像之前一样每天去见颜一千。

    现如今天天在蓝心号上埋首公务。

    颜一千那边连着两天没见到程丞，有些意外，不过想到他撞见自己和文修年抱着孩子的画面，想来是不会再过来找她了。

    她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两天一直在消化文修年告诉她的父亲还活着的事。

    她想到在闵月舰上她准备刺杀程文柏的时候，跟程丞的人交手的事情；想到自己瞒着程丞把孩子生下来的事情；想到前两天她才骗程丞自己跟文修年生了孩子的事情。

    颜一千简直觉得现在的情况乱得解不开。如果要跟程丞解释，她都不知道这一团乱麻该从何处开始说起。

    她逗了逗孩子，轻声问：“小豆子，想不想有爸爸？”

    小豆子咯咯笑着，一边咿咿呀呀地比划，还不能说话。

    将孩子交给刘妈照顾，颜一千从住的地方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去了蓝心号停放的地方。

    仰头望着庞大的战舰，她有些踟蹰，在心中反复想着见到程丞要说的话。

    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下次见面再说的时候，罗凉急匆匆从战舰上下来，迎了过来。

    “颜小姐！来找将军？”

    罗凉听见下属禀报有人在战舰外徘徊，那下属认出了颜一千，就向上汇报。

    他赶紧下来。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吗？他家将军已经不正常了两天了。颜小姐来得可不就正是时候么。

    “嗯。”颜一千低声应了下。

    罗凉赶紧领着人上了战舰，直接往程丞所在的房间去了。

    “颜小姐来得正好，明天蓝心号补充完物资就又要出城去对付变异人了。”

    “明天？那程丞……”

    “这次将军也要跟战舰一起出去。前天将军去看了颜小姐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没日没夜地处理了两天的公务，刚刚实在撑不住，才安排睡下呢。也不知睡着了没。”罗凉觉得自己话已经带到，就看将军自己的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约莫也是跟颜小姐有关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打开房门，让颜一千进去，然后便关上门到一旁去候着了。

    颜一千打量了一下程丞在蓝心号上的房间，虽然很小一个，但显然罗凉是用心布置过的。

    程丞躺在柔软的被褥中，眉心微微皱着。

    Alpha五感敏锐，程丞刚躺下，并没有睡沉，自然听见罗凉带人进来的声音。

    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颜一千，面对一个喜欢却不能再喜欢的人。

    颜一千一看便知他醒着，只是不愿睁开眼睛。她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原本想说的话，看着他人，竟一时也说不出口了。

    程丞等了很久，都不见颜一千再有动静。实在装不下去了，他直接坐起身来，才见到颜一千愣在那里发呆。

    程丞轻叹一口气，轻声询问：“什么事？”

    颜一千还在想孩子的事情该怎么跟程丞说，就见程丞板着脸问话，一时紧张，想到罗凉刚刚的话，说道：“你们明天就要出城了？我其实可以一起，小粉性能你知道的，还不错。”

    “就这事？”程丞虽猜不出颜一千专程来找他的真实原因，但也听得出她说话间含糊其辞的样子。

    颜一千纠结着慢慢说道：“我跟文修年……”

    程丞一听赶紧打断道：“你的事跟我无关，不用告诉我。要跟我们出城可以，让罗凉安排。还有你的小粉维修好了没？汤吉吉在蓝心号上，顺便把小粉开过来，让他给你检查一下。”

    “哦……”颜一千想跟他解释的话就这么被他堵了回去，“那我回去开小粉过来。”

    她想想也是，明天就要出发，还是回来后再跟他解释好了。她也没准备好程丞知道自己瞒着他生了孩子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

    蓝心号上的士兵全都训练有素，物资准备充足之后，第二天战舰准时起飞，前往前方探查出的变异人聚集点。

    战舰体型巨大，飞行速度不及专门的飞行器，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赶到目的地附近。

    不过战舰上空间很大，在上面短暂生活也能自得其乐。

    罗凉有私心，给颜一千安排的房间就在程丞房间旁边。

    为此他还挨了程丞一顿骂。

    “将军，战舰上大都是些臭alpha，您说我不这么安排，难不成要让颜小姐去跟咱们那些大老粗兄弟们挤一起？”

    程丞骂虽然骂了，却也认同罗凉说的话，没有让颜一千搬去别的房间。

    到达目的地前，战舰上的士兵除了简单的操练就没有别的事情。程丞也不例外的正好很闲。

    颜一千在他房间外拦住他，小心地问：“陪我去汤吉吉那里看看小粉？战舰上我不太熟悉。”

    “罗凉呢？”程丞停下看她一眼，就别过眼去。

    “罗凉忙去了。你陪我去吧。”颜一千凑到他跟前，“这战舰上我也没有熟悉的人。”

    程丞看着颜一千凑近的脸，心中漏了一拍，沉默了片刻，转身就走：“跟上。”

    “好。”颜一千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偷偷笑了笑，赶紧跑上去跟他并排着走。

    昨天颜一千就把小粉开到战舰上来了，这会儿停在机甲舱那边，汤吉吉应该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一路上颜一千都紧跟着程丞的步伐。程丞没说一句话，也没侧头看她一眼，大概是打算把人领导机甲舱就行。

    颜一千想起文修年说程丞父亲死了的事情，试探着开口：“我们有很久都没见过了吧？这段时间你在闵月舰上还好吗？”

    简单的叙旧口吻。

    程丞脚步微微停下，自嘲地笑了笑说：“你还会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他更愿意相信颜一千只是随口客套一句，并非真的想问他过得如何。

    “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久到什么都回不去了。

    程丞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颜一千本想问两句他父亲的事情，再安慰他两句的，见人走了，只能叹息一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