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挑帘的男子,正是追逐墨清婉的掌事管家,抬眸见她躲在马车内,又见一旁坐着的容正弘,顿时吓得没了魂。

    “大公子,奴才非是有意冒犯,只是这贱婢是三房老太爷新买的雏儿,属实狡猾的很,竟然敢无礼冲撞你的马车!”

    听得对方颠倒黑白,墨清婉立即出声反驳,道:“不、不是的,公子莫要听他胡说,是他们骗我签下籍契,想让我......”

    容正弘眼也不抬,纹丝不动,面色一派镇静,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轻抚着猫奴。

    “管家,这位姑娘原本是来见我,怎的就叫你们给哄骗去了三房?三房那些混心腌臜事,我就不说了。”

    “如今墨姑娘,乃是我聘请的酿酒师,我看谁敢动她!”

    容正弘从容淡定,面上如秋水般寒凉,嗓音却是极其轻柔,柔中带着几丝刚强。

    “这名贱婢,已经签了籍契,是三房老太爷的人了,公子若将她要去,回去了奴才们也不好交代啊。”

    深邃的明眸微扬,眼神森冷地直瞪着掌事官家,似带着几分不悦。

    “交代?本公子兴致大好,偏偏叫你们几个扰了去,先给本公子一个交代吧。”

    言辞冷厉带着一种丝毫不饶之威势,掌事官家见他面色皱然,心里直叫遭。但想到容三老太爷是府中的长辈,若是不将此女抓回去交差,定然会被责罚一通,思来想去,便更加放低了几分姿态。

    他伏小做低,道:“是是,奴才们拦了公子马车,是奴才们没长眼,但若不是这贱婢莽撞,奴才们也不会无礼冒犯公子。”

    “三月后,外邦使臣便会入京,若是有人躲在了外邦使者马车内,你们可是也如今日这般,随意搜查马车,挑人帘子?”

    容正弘冷然威势积压在掌事管家头上,吓得管家及几名家仆,连喘息声都放轻了些。

    “公子,这......”

    他冷哼一声,睨着掌事管家,道:“若是叫陛下知晓,我容府的人,这般无法无天威风行事,岂不平白落个杀头罪名?”

    “你身为掌事管家,竟无知无畏,做出这等作践人之事,属实该打该罚!”

    掌事管家听得杀头二字,哪里还不明白此话意思,顿时吓得没了狠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大公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的有眼无珠,竟然冒犯公子!”

    容正弘收回身子,手指轻点着暖炉,漫不经心地听着外面磕头,直听磕了数十下才出声。

    “死便算了,既然你这般不懂规矩,就该长些记性,回去每人领三十大板。”

    “是是,多谢公子开恩,小的这就回去领罚。”

    “回去告诉三房老爷子,这姑娘是我身边的人,若是再敢打什么歪主意,他三房就别想在府里待了。”

    “林七,去酒庄。”

    得了警告命令,掌事管家也不敢再多言,低垂下的头,面色难看至极,完全没了半点威风姿态。

    加之容正弘身份摆在那,又是镇上首个中举出名的状元郎,谁敢惹他?

    此事只好暂时作罢,领着几个家仆返回府中。

    马车内,再次归入一片安静。

    容正弘侧眸看着她,似安慰般:“墨姑娘,没事了,今后你是我身边的人,有我在,他们不敢再伤你。”

    闻此言,墨清婉心下满是感激之情,脑中喃喃地念着,“我身边的人,有我在。”简单的几句言语,让她感觉无比安心。

    她果真是个正人之君。

    停顿许久的马车,再次扬蹄动了起来,她跟着容正弘的脚步,入了城南街巷的容氏酒庄,是来查看酒窖里面的果酿。

    墨清婉环顾酒庄内,酒窖正堂木架上摆着的各种颜色果酿,一坛坛的贴着不同标签,每坛果酒缸子井井有条地排放着。

    “公子,眼下酒窖里面的酒酿,颜色越发深了,再不想法子,就该全酸坏了,这可怎么办!”一名看庄的小厮急得满头大汗。

    “可否让我看看?”墨清婉神色从容淡定,没有半分波澜。

    小厮连忙引着人往酒窖后厅而去,才踏进酒窖里面,就再次闻到那股极为厚重的酸味,但与上次不同是,今日这股酸味,混合着酒窖中原本就带有的酒香,竟然有些香甜。

    小厮揭开一个酒缸的盖子,墨清婉垂眸看去,色泽暗沉伴有浑浊,显然因天气没发酵好。

    她直接开口,扬声道:“大家将盖子,全部揭开来发酵。”

    那名小厮心一惊,拧着眉头望向容正弘,顿声道:“公子,这......”

    这人是疯了吧!揭开盖子发酵,那全部都会酸坏的啊!

    墨清婉心中忐忑,追随着他的目光,细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等待他发话。

    这禁欲冷清的俊颜,近在咫尺,越看面色越红,羞怯地轻抿嘴角,将目光落在对方细长的眼尾上。

    容正弘并未觉察到她慌乱神色,只专注于吩咐,开口道:“听她的,全部盖子揭开!”

    此话一出,小厮只好依言前去揭盖,墨清婉转过身,淡声道:“容公子,我闻了一下,眼下这些果酒成色,已然全都酸化了,想要酿成上等佳酿,怕是不可能了,不如直接酿成果醋,当做酒庄出的新品,你觉如何?”

    容正弘与她对视,眼前这批货原本是出给迎风楼的,再过半个月就要交货,若是交不出,就得赔六倍违约金......

    而酒庄如今情况,若成酿成新品果醋,未尝不是一个转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道:“若酿成新品果醋,你知如何作销?”

    墨清婉默声片刻,从她近年来调查得知,镇上诸多酒庄都研制出了与容氏酒庄,同类热销果酿,价格不仅低于容氏酒庄,就连味道几乎一致,容氏酒庄生意景象便大不如前。

    若是再不发掘推出新品,很快容氏酒庄将无合作商行,此刻果醋,或许就是让容氏酒庄再次风靡的契机。

    她出声道:“如何销出,我定会想法子,你大可放心。”

    容正弘神情严肃,道:“好,当下这批果酒,正好无处理法子,你既有信心,便只管去做。”

    墨清婉感觉到鼻息间袭来一股幽淡清香,不由与他对视而望,对方一身正气的目光,看的她面上现出绯红,羞涩地移开了目光。

    静默须臾,忽地容正弘对她一介寻常女子,却懂得果酿有些疑惑,便出声询问。

    “果酿制成果醋,何人教与你的?怎么懂得这么多?”

    那微蹙的眉峰,让墨清婉顿生惶恐,脑中回想起了,适才在马车内,他那股凛然威势。

    她抬眸望了望容正弘,手指蜷缩紧皱,坦然说着道:“回公子,是在下自学的。”

    容正弘轻笑一声,眼睛一挑,带着几丝冷讽,道:“自学?无师自通?那你告诉我,此果醋该如何作酒饮?”

    他目光再次回到酒缸中,似在细看观摩酒色,雪色的袍子衬得他面颊,格外莹润,耀眼生辉。

    “公子不防,将此果酿,倒入半杯冰沙中,再加以适量蜂蜜作饮。”

    “你认为,加冰沙蜂蜜便能品出不同,有别样风味?”

    他说话虽然让人听起来,像是温和的春风,但即便带笑,也掩饰不住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凉薄。

    “是与可否,公子一品便知。”

    容正弘眼神阴冷,带着几丝屑意,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命人取来冰沙蜂蜜,将正在发酵酿制的果醋,置入些许。再细细品之,酒味霎时变得清爽涩甜,眼中竟然露出几丝意外。

    “果真与果酿不同,能有如此奇想,有意思。”

    他嘴角微扬,露出润白亮齿,眉头舒展化作畅然一笑,整个面容像是和风细雨般,很似清新迷眼。

    “不如,你与我讲讲,此果醋之奇想是何?灵感从何而来?”

    段春雪点头,语气轻柔,抬手指了指酒窖旁,一堆发霉腐烂的水果,细心地详解着。

    “灵感所来何处,其实是我某日将采摘的野果藏于罐中,打开盖子尝过味道之后,一时忘了盖回不慎发酵久了,便由此领悟所得。”

    容正弘侧眸望着她,心下微微有些惊诧,没想到果醋由来,竟如此简单。

    看了许久,他才从段春雪身上,收归目光。

    他拿着那杯果醋,轻挪着步子,手指微微用力捏住酒杯,微不可查地掩饰着紧张,

    “你师出是何高人?这古法果酿之技,可不是随便就能学的。”

    他言语轻柔,试探着女子的底细。

    眼前这女子,虽说是一介流民,看着身上清简布衣,但周身的气度不凡,却不似寻常平民女子,不是名门闺秀,却胜似名门闺秀,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在下并无师父教习,只是平日看了些杂乱酿谱,学习了一二。”

    她柔声回答,如今她是一介罪民之身,已是遭人不耻,怎好说自己是私下偷学专研了容正弘的古法酿术,从而学会的。

    “无师自通,倒是酿酒中,难得的才女。”

    容正弘回过眸子,意味不明地朝她笑了笑,墨清婉心虚立即避开他的眸光,似多看一眼就会把她看穿。

    他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这是刻意的在隐瞒,但也没继续追问,转而无意问道。

    “昨日在船舫上,可是你留的信条?”

    闻言,墨清婉心下当即明了,低下了眸子,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在下非是有意......还请公子勿怪。”

    听得她承认,容正弘轻笑一声,抬起酒杯,漫不经心地小饮了一口。墨清婉见他许久不开口,心中忐忑不安,有意无意地瞟他面上神色,生怕他发怒。

    然对方抬指,轻轻地放下酒杯,静默半晌,忽地嘴角露出一个柔和微笑,这笑如同开在深崖的雾花,变化莫测叫人看不清,是喜还是怒。

    须臾,容正弘让林七取来一罐酒酿,打开盖子放在墨清婉面前,他端坐在椅子中上,手指轻点着桌面,问道:“你方才说,自己无师所传教,那我问你,为何你的果酿,与我所酿之酒味,如出一辙?”

    墨清婉心下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确是没有师父教习,都是过往从容氏酒庄废弃的果酿中,低价购买而来的,谁知却被看破了。

    “我......”

    “我记得,并未曾教过女子果酿之法,说罢,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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