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二日,杨家众人早早起床,着素色衣衫,前往杨氏墓园看望杨念卿。

    在去往大门集合的途中,杨枝枝见到了着玄色常服的刑萧,杨枝枝心中一动。

    “刑大人早上好,您这是出任务吗?”

    “非也。既然暂住杨府,于礼,也应当去拜见伯母。”刑萧望着杨枝枝道,“杨小姐不会怪在下冒犯吧?”

    “自然不会。”披着马甲去见丈母娘,也不担心日后丈母娘认不出你,杨枝枝腹诽。

    “不过……大人同我外祖是忘年交,却又称我娘亲为伯母,这辈分着实混乱。”杨枝枝打趣。

    “呵……既然杨小姐注重辈分,那依在下同杨老的关系,小姐也别整日喊大人了,太过生分,不如喊在下小外祖吧。”

    “……”论嘴皮子功夫,杨枝枝鲜少吃瘪。好你个段珩,披了个马甲就不知道让着我了,还想占我便宜。

    “呵呵……我倒是敢喊,就怕大人您不敢应……”

    挖坑自己跳,好气哦!

    刑萧显然懂得适可而止,在杨枝枝炸毛前,主动递出台阶,“我开玩笑的。时辰不早了,走吧。”

    “好吧。”

    为了避嫌,二人故意错开,分先后到达大门外。

    杨氏墓园所处之地,依山傍水,风水极佳。墓园安排了专人守园,因此,周遭的杂草定期清理,供品都是新鲜的。

    昨夜下了场急雨,地上仍是湿漉漉的。因着墓园收拾得干净,众人脚上并无太多泥巴。

    杨家至亲有空便会来墓园看看,同杨念卿说说家族中的事情。因此,众人只磕头上香,话家常般念叨着琐事。

    刑萧接过三柱香,未发一言,郑重地鞠躬行礼,将香火立于香炉中,然后退往一边,静静看着磕头的杨枝枝。

    杨枝枝磕完头,上前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杨念卿的墓碑,口中念着“娘亲,女儿来看您了,我们都好着呢。您在天上做仙女,可不能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忘了,得护着我们平安顺遂哦”……

    杨枝枝的一番话,冲淡了些许愁绪。

    忌日过后,杨枝枝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刑萧。他走的大抵是匆忙的,都没交待一声。

    杨枝枝是有些怨恨的,更多的是担忧。想念段珩时,就拿出看了无数遍的信,反复摩挲。

    这日,杨枝枝坐在花园里的秋千架上翻看账本。一旦涉及到赚钱的事情,杨枝枝便是斗志昂扬,日子充实忙碌了不少。

    “小姐,大小姐他们来了。”孙念念小跑过来道。

    “大表姐来了?那云扬来没?”杨枝枝忙起身,放下账本,整理衣裙。

    “来了来了,连姑爷也来了呢。”

    孙念念口中的姑爷就是大表姐杨书芸的夫君钟朗了,据说钟朗才华横溢、连中三元,乃晋仁十八年状元,殿试时晋仁帝对他的策论是赞不绝口啊。

    可惜他为人正直,看不得官场纷争,不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因着没有靠山,屡屡遭人排挤暗算,最终无法忍受,辞官归殷州故里,做了个自在的教书先生。

    杨书芸的父亲,也就是杨枝枝的大舅舅也好文,办了不少私塾,最喜有才华的人。钟朗辞官归故里的事情,被大舅知晓,大舅便多次上门,请他至自己的私塾教书。

    一来二往的,杨书芸与钟朗接触多了,且志趣相投,最终结成喜事,生下了钟云扬这个调皮捣蛋鬼。

    杨枝枝见过钟朗几回,确实气质卓绝、文采斐然,温柔的性格,却又带着文人的清高。

    “小姨小姨,我来陪你玩儿啦。”人未至声先至。

    然后,杨枝枝就被一个风一般的糯米团子扑了个满怀。

    “小云扬,近日你又没少吃吧。我摸着,肉肉又长了不少呢。”杨枝枝蹲下身,轻捏着钟云扬肉肉的小腿,手感上佳。

    “是啊。娘亲说,吃多点才能有力气,才能成为保护大家的男子汉。”

    “没错,小姨刚好做了蟹黄鸡蛋羹,你随念念姐姐去小厨房吃可好,吃饱饱了我去找你玩儿。”

    “好呀好呀,小姨要快点来哦。”

    钟云扬拉着孙念念的手,屁颠屁颠走了。

    杨枝枝自然知道,自家大表姐带着姐夫来,定是有事情的,所以将钟云扬小胖墩支开了。

    “扬哥儿你慢着些,莫要调皮!”杨书芸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对着小胖墩的背影喊话。

    “芸儿你慢着些,儿子大了,懂事着呢。”钟朗轻揽着杨书芸,话语神色中皆是柔情。

    杨枝枝暗自咂舌,得了,又吃了一把狗粮。啊,想念阿珩的无数天……

    “见过姐姐姐夫,快请坐。”杨枝枝眨眨眼,戏谑地看着秀恩爱的杨书芸,后者脸颊微红。

    “枝枝啊,前些日子我见你琴艺进步许多,这是我新得的曲子,送你一册。”杨书芸笑道。

    杨枝枝欣喜接过,连连道谢。

    八月十五中秋在即,杨枝枝闲着无事,拉着孙念念捣鼓月饼,有甜口的如奶黄味儿的,也有咸口的如鲜牛肉的,多次尝试过后,做出了如今的版本。

    三人坐定,杨枝枝拿出各种口味的月饼,给杨书芸和钟朗品尝,二人皆赞不绝口。

    “姐姐姐夫,这月饼啊吃多了腻人,搭配上这秋菊茶,方可解腻。”杨枝枝不疾不徐,给二人倒茶。

    “枝枝啊,你与去年相比,当真是变了许多。以前你寡言内向,现如今开朗热烈。听闻你将京都的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都很是佩服呢。姑姑在天有灵,定是欣慰不已的。”杨书芸道。

    “哪里哪里,铺子都是掌柜们在打理,我最多就是提了新点子,剩下的都是掌柜们在运作。哎,谁叫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比不得大姐你,还有四妹,只能在不入流的事情上下点功夫了,不然我啊,就是一无是处了。”杨枝枝故作惆怅。

    杨书芸轻笑道:“你太过谦虚了。”然后同钟朗对视一眼,继续道,“我和你姐夫来啊,是有事情想问问你。书同他的心思不知你知晓否?他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给他相看了许多闺秀,他皆瞧不上。哎……别人或许不了解他,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的,他的心里啊一直放着你呢。不知枝枝你如何看?”

    杨枝枝没想到表姐来是为着这事儿,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早些说清楚也好,感情这事勉强不得,可不能耽误了杨书同娶亲。

    杨枝枝抿了口茶水,斟酌着用词,道:“姐姐姐夫,你们都是我最亲的家人,我便直说了。我一直把三表哥当兄长看待,并无男女之情。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且得到了爹爹的首肯。本来我想着把他带来给家人们见见,无奈他公务缠身,一时脱不得身,便只能等下次了。”

    杨书芸有些遗憾,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便道:“如此,是我们书同无缘了。听你这么说,你与刑大人并无瓜葛,是吗?那书同怎么说,你与刑大人关系非常呢。”

    杨书芸有些八卦,定是杨书同跟她讲了,那天晚上刑萧故意揽住自己的事情。

    “表哥当然是误会了,我与刑大人不过数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不过,我的心上人与刑大人是好友,他托刑大人给我带信来了。”

    “这么说来,表妹的心上人也是本朝官员?我做过几年官,亦识得一些同僚,表妹方便告知心上人是谁否?”钟朗道,怕杨枝枝多想,忙解释,“我只是好奇谁家才俊入了表妹的眼,那人定是人中龙凤吧,没有别的意思。”

    杨枝枝笑笑,“姐夫您太见外了。我的心上人便是大理寺少卿段珩,不知姐夫有印象否?”

    “段珩……”钟朗眉头轻蹙,稍加思索,道:“可是晋仁二十三年的探花郎?我记得当年辞官时他还是大理寺丞,如今已是少卿了。”

    说着轻笑一声,继续道:“时间如白驹过隙,此去经年,还能听得故人名姓。”

    杨书芸更加好奇了,“夫君,你识得他?”

    “自然,段珩此人才华卓绝,仪表非凡。本该是三甲之首,却因着年岁尚轻,忧他浮躁,给了他探花之名。表妹没看错人,我们书同啊,着实比不过段少卿。”钟朗道。

    见姐夫了解以前的段珩,杨枝枝来了兴致,“谢谢姐夫夸奖。那……姐夫能否跟我说说,段珩以前是什么样儿的呀,是不是扰了许多小姐的芳心?”

    杨书芸了解自家夫君的性格,他从不会轻易夸人,能得他如此评价的,对方自然是顶好的。听得杨枝枝这么问,她也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呵……我与他不过数面之缘,他入仕没多久我便辞官归乡了。不过我听闻,三甲巡街那日,不少闺秀将香囊鲜花掷于段珩,以示爱慕。”见杨枝枝垮了脸,钟朗忙笑着补充,“不过段珩冷情寡言,一心扑于公事,未曾听闻接受过哪家小姐的示好。”

    “哦是吗?段珩冷情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你呢?我听闻你在京都的时候,乃风度翩翩春风化雨佳公子,怎么,没少与闺秀小姐们游园赏景吧。”杨书芸冷不防来这么一问。

    这可是送命题啊,杨枝枝捂嘴偷笑,幸灾乐祸地望着钟朗。

    钟朗无奈地轻捏杨书芸脸颊,道:“夫人又打趣我。京都闺秀万千,哪比得上夫人分毫。更何况我一届寒门子弟,京都惯是看重家世,又有哪家小姐会钟意我。”

    看着杨书芸同钟朗的相处,杨枝枝想起了自己同段珩,中秋团圆日,虽然有众多至亲陪伴自己,但是杨枝枝还是想念段珩,以及京都的姐妹们。

    杨书芸回去后定是同杨书同说清楚了的,因为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杨枝枝都没见到他,就算远远看见了,也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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