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奔波,好在太阳初升时,灵荞也望见了不远处的镇子。
她拖着有几分疲惫的身躯,眼看着离镇子越来越近,却发现一团黑气弥漫在镇子周围,而镇子上的人却好似察觉不到。
灵荞衣袖轻拂,一顶斗笠出现在手中。
面上覆上白纱,她将斗笠戴在头上,走上前。
破旧的石碑上被风沙侵蚀的只勉强能看出三个大字—柳江镇。
只一眼,灵荞便发现了端倪,与寻常的镇子不同,明明是大白天,这镇上却不见一人的踪影。
房门紧闭,连牲畜也都沉沉的躺在路边,陷入沉睡。
安静的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救命啊!”
一声求救声乍然响起,惊动了不远处的鸟群,惊慌逃窜。
灵荞循着求救声走去,在一道很深的巷子口停住了脚步。
“求,求求你,放了我。”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一个十三四岁,看不清面容的小孩,衣衫褴褛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一个妖,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一身道士装扮的少年,作势抽出腰间的长剑。
“我,我从未害过人。”
小孩小声的为自己辩驳,像极了当年为父亲辩驳的灵荞。
可道士却不听他解释,眼看剑就要划过小孩的脖子。
一道青丝稳稳缠住了剑身。
“谁?”
捉妖师循着青丝的方向望去。
却只见亭亭玉立的红裙少女,白纱覆面,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一阵清风吹过,抚起她的衣诀,更衬的气质清冷孤傲。
“我看这小妖并无害人之实,道长可否放他一命?”
灵荞挡在小妖面前,收起手中的青丝。
“这小妖若是日后害人该当如何?”
捉妖师上下打量了灵荞一眼,见她浑身毫无半分妖气,反而有一股极难察觉的仙气。
语气倒也不那么强硬。
“日后这小妖跟在我身边,我自会好生教导,还请道长放心。”
一口一个道长叫的捉妖师心神荡漾。
若是平日,同行只会一口一个臭捉妖师的叫他。
顿时对灵荞心生了不少好感。
“我看姑娘也并非凡人,倘若姑娘愿意答应阁下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灵荞打断他的话,开门见山道。
见灵荞直爽的性子,索性也不再墨迹。
“想必姑娘如此聪明,必定也看出来这村子的古怪了,在下唐九想请姑娘一同捉妖。”
“捉妖?”
灵荞有些犹豫,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查明父亲与《神迹》的下落,属实不便暴露身份。
见灵荞脸上出现犹豫之色,捉妖师继续开口道:“在下三月前偶然路过此地,察觉此地妖气弥漫,几次勘探却也未见妖物,但这镇中百姓却日益消瘦,阳气锐减,我猜测,不出一个月,这镇中百姓便有性命之忧。”
听罢。
“既然如此,那我就助道长一臂之力。”
灵荞想起父亲时常教导她:“天下苍生为先,百姓安乐为根。”
而苍生派,也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而创。
当年,魔族罗刹重现人间,四处纵勇手下为祸人间,民间百姓苦不堪言。
以凤凰族为首的灵御川创立苍生派,而后九尾族白墨,玄武族炎陵,白虎族赤铉先后创立千丝阁,飞云宗,虎门派。
四大门派合力镇压,借助神迹封印之法,将罗刹封于青渊池底。
见灵荞答应的如此爽快,怕她反悔,索性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一句:“后天镇子银杏树下再见。”
灵荞回过神,俯身看着地上依旧瑟瑟发抖的小孩。
她伸出手:“别怕,以后跟着我,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小乞丐盯着她出奇好看的眼睛,愣了愣神。
他小心翼翼的将脏兮兮的手用衣角擦了擦,才敢牵住灵荞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灵荞蹲在他面前,温柔的拨开他脸上黏成一团的头发。
“我,我不知道……”
小乞丐局促的搓了搓小手。
“那以后你叫我师姐,我给你起名李唯一好不好?”
灵荞这才看清小乞丐的面容,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她想起父亲说过“李”是当今国姓。
“好……”
小唯一乖巧的点点头,但好像还有一些话想说。
“怎么了?”
灵荞见小唯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笑的问道。
“师,师姐,我为什么叫唯一……”
“因为你是师姐的唯一啊。”
灵荞疼惜的摸了摸他的头,自小孑然一身的她曾经也想有兄弟姐妹,但母亲却在生下她,不久于人世。
“嗯,谢谢师姐。”
小唯一心里乐开了花,因为他不仅有了一个姐姐,他还是师姐的唯一。
眼看着时间到了傍晚,街上却热闹了起来。
这里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时间的颠倒,依旧像平常人一样生活。
“小唯一,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
灵荞有些疑惑。
“不是的,是四个月前,有一个黑袍遮身的人来这里之后,这里才开始变得不一样。”
小唯一想起前几个月发生的怪事。
“那一日,我躲在东边的空屋子里吃东西,然后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在院子里摆了一个阵,但是我修为浅,看不出来是什么阵,当我从院子里出来时,就发现镇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小唯一摸了摸鼻头,继续说道。
灵荞没有答话,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另一边,唐九摇晃着手中的唤妖铃,盘腿坐在永安酒馆的隔间。
“臭妖怪,上次不是你的对手,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你。”
他暗暗想道。
全然未发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灵荞顿住脚步。
“话说,那凤凰族掌门灵御川同其他各派耗尽神力,一举将那魔族罗刹封入池底……”
一道嘹亮的男音,透过破旧的木门传入灵荞耳中。
小唯一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着师姐,只见师姐眼中含着泪,片刻之后又化为一潭死水。
他一动不动的陪在灵荞身旁。
听着说书人口中苍生派的故事。
大魔头为祸人间之时,他还只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没有一丝记忆。
但人在江湖,也曾透听过很多关于当年仙魔大战的故事。
他小时候也曾学着灵掌门的模样,幻想成为大侠,反击那些欺负他的人。
“师姐,你也很仰慕灵掌门吗?”
小唯一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灵荞回过神,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对啊!灵掌门是师姐的英雄。”
“看来,神迹消失的事被瞒了下来,也是,倘若凡间知道神迹丢失,必定引起一番恐慌。”
翌日清晨
灵荞拉着小唯一的手,不紧不慢地朝着太阳东升的银杏树下走去。
“师姐,就是这棵树。”
小唯一抬头看着满树金黄的银杏叶,上面挂满了百姓祈福的红绳和平安扣。
“小女青岚,唯愿与有情人白首不离。”
“赵氏杨兰英,求赐子娘娘赐子。”
“文华章,金榜题名。”
“……”
灵荞随手拿起一块平安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们对生活的期盼。
“师姐,这个是我写的。”
小唯一踮起脚,指着一块有些破旧的小牌子。
“衣食无忧。”
有些幼稚和简单的愿望,却是小唯一期盼已久。
“师姐,你的声音真好听。”
小唯一听着师姐口中自己小小的愿望,师姐的声音清冷中又带着一丝温暖。
“小唯一,记住了,以后你再也不会挨饿了。”
灵荞捧着他枯黄瘦弱的小脸,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保证道。
李唯一沉寂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