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昨夜,归思同意了文渊的微信请求,与文渊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文渊是归思从未见过的一类人,还是有些期待的。

    他目前看上去是个很有爱心且善良的人,甚至善良的有点过分。

    面对善良的人,归思总是会小心谨慎一些。

    就像对待她的前任上司一样。

    虽然归思拒绝了沈同泽的表白,但在离开南州前,归思还是不忍心沈同泽心里留有遗憾,答应看了日落。

    沈同泽给她一个承诺。

    归思还他一个傍晚夕阳。

    这不是利益交换,而是归思觉得,温柔善良的人值得被很好对待。

    快到约定时间。

    西岭见归思门开着,问:“你们约的几点?你要回来吃晚饭吗?我提前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吃。”

    “六点见。”归思笑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回来吃晚饭?我跟人家相亲,对方又有钱,不至于饿我一顿饭吧。”

    西岭抱着双臂,吐槽:“你这个样子像是去相亲的吗?也不换一件好看的衣服也不打扮自己,我看你八成没有期待这场相亲。”

    “不过,你什么样都是美的。打扮太好看也是便宜了男人,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相亲时最自然的状态出现,才不会给人割裂感,至少归思这么认为。

    但不排除盛装打扮效果更好。

    归思微笑着说:“不会有事的,西餐厅离古镇很近。”

    “留个心眼就成。”西岭留下一句话便出去忙了。

    归思想,如果她有个姐姐,会不会像西岭这样关心照顾她。

    可惜她没有手足。

    嘉怡西餐厅。

    琴音舒缓轻快,像是在书写一场久别重逢的浪漫。

    归思进入餐厅,正是饭点,餐厅却很空荡。

    “您好,请问您是夏一一女士吗?欢迎光临嘉怡餐厅,请跟我来,这边请。”服务员体贴为归思指路。

    夏一一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用了。

    归思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回应:“哦,好。”

    莫女士给文渊留的信息里,应该是夏一一这个名字。

    想不到,这位文先生还挺细心周到,提前告知服务员,为她领路。

    这场相亲。

    虽有期待,但大多不过是短暂一面之缘,今天过后,从此陌路。

    称呼是曾用名夏一一,还是现用名归思都不重要。

    归思来之前还担心自己有点脸盲,在餐厅里挨个寻找显得怪异。

    然而她想多了。

    有钱人相亲,大多包场。

    而归思提出的见面地点,可能在这位文先生看来有点简陋。

    归思还未走到目的地,尽头那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

    他转身面对归思,略显局促,生涩地露出一个微笑。

    归思轻叹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长得胜于精修图。

    男人长相出众,剑眉星目,目似朗星,薄唇挺鼻,脖子修长,跟他的脖子一样让人赏心悦目的,还有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相比于正气的长相,他的气质上有干净、温暖、爽朗的特点,但与生俱来的贵气才是他整个人的基础色。

    虽然贵气却不显俗。

    有种脱离世俗的温和,却让人有距离感。

    他身上有许多矛盾的复杂点。

    归思见文渊深深望着她,然后礼貌的会心一笑。

    文渊生了一双好看含情眼,就算他对面是棵树,他也能含情脉脉的望着。

    有点可惜。

    西岭期待的翻车没有发生,文渊本人不仅不丑还比照片更好看三分。

    归思本来还以为有乐子可看。

    现在真成了正二八经的相亲局。

    归思主动介绍自己:“您好,我是归思。”

    “……归……思?”他嘴里呢喃着,让归思有一种缱绻的错觉。

    声音好听。

    形象气质加分,声音加分。

    “嗯。”归思笑着说,“夏一一是我的曾用名,已经不用很多年了,你叫我归思就好,我要习惯一些。”

    “……难怪。”文渊低下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您好,这是菜单,请问二位想吃点什么?”服务员问道。

    文渊:“你先点。”

    “好。”

    归思翻看菜单,点了一份菲力牛排,听西岭说,这家餐厅只有这道菜味道可以性价比又高。

    归思想,如果一会儿聊下来感觉不好,她就主动AA。

    点单时少点,点便宜的。一方面是免得浪费。第二是到时候她付钱的时候也不会心痛。

    “先生,您呢?”服务员问文渊。

    文渊被喊时才回过神,他收回望着归思的目光,回应:“跟她一样吧。”

    归思说道:“文先生不点些别的?我吃得少,平时很少吃西餐,文先生不用跟我点一样的。”

    “不用,就这样。”

    食量比她少,减分。

    文渊身着西装,从外形上看,身材中规中矩,不知道脱下衣服有没有肉。

    要是比她瘦。

    就只能pass。

    归思可以接受男人瘦,不能接受男人身上没有肉。

    “你叫我文先生?”

    归思被问愣了一瞬,笑道:“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归思眼神清亮,很是真诚地询问,没有任何的虚假,文渊与归思对视了一阵后,挫败地低下头,他眼睫毛很长,正好盖住他眼里的情绪,此时他双手放在桌面上坐的端正,手指交错纠缠,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不安?

    大哥,你表情是不是演错了?归思心里吐槽。

    从莫女士给的资料上看,文渊应该是一个自信、成功的人。

    归思有点想笑,觉得好玩又有趣,感觉这位仁兄在表演一个很新鲜的东西。

    归思其实很想提醒这位“只有一段恋爱史”的文渊先生,演戏演过头了。

    在涛深集团担任要职,名下有自己创办的公司,每年排得很满的慈善活动等诸多经历表明。

    文渊不是一个小白。

    更不是一个单纯的人。

    心有城府之人,演小白会漏洞百出,呈现四不像。

    就像文渊此刻这样,让归思读不懂。

    文渊抬头,他直视归思的眼睛,很正经地对归思说:“你可以叫我大白。”

    “……啊?”

    大白这个名字有点像狗的名字,归思有点叫不出口。

    这个不会是他小名吧?他不会觉得称呼小名能拉进距离吧?

    救命!

    归思皱着一张脸,赶紧喝一口咖啡,假装是被面前的咖啡苦到才失去表情管理的。

    文渊收回期待的眼神,又道:“还是算了吧。你想叫文先生就叫文先生吧。”他声音很温和,此时的语气像是妥协的受气包。

    人和声音超违和。

    TMD!

    这个人要装到什么时候啊!他不会是临时改成奶狗人设吧?!

    拜托,他比她年长耶,奶狗人设让她怎么接?

    归思内心呵呵哒,面上是练习了多年的商业假笑。

    归思:“不好意思啊,我比较喜欢叫一个人的全名。”

    文渊很快捕捉到归思的不耐,他问:“你不开心吗?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说话神情和语气都是委屈的。

    “没有。”归思假笑道。

    但不知是文渊敏感,还是因为什么,他依旧很难过。

    他满含期待地等着归思再说些什么,接收到的却是归思的躲闪。

    归思不知道怎么回答。

    归思其实期待这次相亲。

    不是期待成为男女朋友或者走入婚姻的关系。

    她只是期待见识这类人,也很期待与他们的交谈,毕竟归思生平没见几个无私奉献有大爱的人。

    因为自己自私利己。

    所以对这样的人有滤镜。

    不过这会她只想跑路了。

    文渊也没有刚开始见面时的开心和期待的状态,此刻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怨妇的形象。

    救命!

    该怎么办。

    归思知道现在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她却死命地说不出口。

    她第一次相亲。

    没有经验。

    她不会哄人。

    文渊没有等到期待的内容,整个人都沉溺在悲伤难过中,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

    他像极了要渴死的鱼。

    而归思却一个眼神没给。

    “您好,这是两位点的餐,两位请慢用。”服务员将牛排端上桌面。

    “谢谢谢谢!”归思给了服务员一个感激的眼神,终于把她从死亡的尴尬中解救出来。

    归思:“文先生尝一尝,这家餐厅的牛排还是不错的。”

    文渊看了一眼牛排,发现自己忘记提醒工作人员不放黑椒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就亮起来。

    文渊切下牛肉,蘸上黑椒汁,向归思充分展示,殷切地问归思:“你希望我吃吗?”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吃不吃还要问她?

    相亲体验负500分!

    相亲对象负1000分!

    归思瞪了一眼文渊,“你爱吃不吃!简直滤镜碎了一地!”

    文渊:“……”

    他下意识脖子后仰躲避,然后又猛地向前离归思近一些。

    “你对我有滤镜!!!”他惊喜地问归思,开心的模样像是小孩得到一根心爱的棒棒糖。

    他又满血复活了。

    刚才难过阴霾的一个人现如今比打了肾上腺素还要兴奋!

    归思像看变戏法一样上下打量这个相亲对象。

    情绪不稳定扣大分!

    文渊如大男孩般,开心地说道:“你快说说,我什么地方让你有滤镜的,我保证给你完好不动的粘回去。刚才只是一个沉浸式表演,希望你不要见怪,不要介意。”

    归思:“……”

    演的还挺好的。

    有趣。

    这样有趣的人,交个朋友,以后也会有不少乐子。

    归思觉得还能再聊一聊。

    这时,文渊已经切好牛排,他将切好牛排换到归思面前,笑着说:“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归思挑眉,接受他的道歉。

    归思问:“你刚才在演什么?文总,受气包小奶狗的人设真的不适合你,幸好你不是。”

    文渊整理袖口,双手自然摆放,这是谈判桌上放松自如的姿态。

    文渊浅浅一笑,他眼睛笑时湿润清亮。

    他说:“我在演一个傻子被一个女人多次抛弃,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多年再次重逢,他以为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却不想那个女人已经忘记他的故事。”

    在他简单客观的描述下,听上去还是个不错的故事。

    文渊补充:“我演那个傻子。”

    “我演那个渣女?”归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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