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换血
“江陵城内所有的医者都在这了。”
“你们商讨了这么久，何时出个结果？”这是公孙敖的声音。
“太子殿下在哪？”我疾步而至，他的情况必然十分危急！老医者站立在我身后。众医者盘膝坐于席子上，翻阅典籍或是交耳讨论。
“你...”
没时间去理会公孙敖想说什么，我一手抱着药箱，一手拉着老医者就往室内走去；里面传来李陵的声音，“通哥，谁是阿娇？通哥，我已经吩咐下去，只要见到佩戴帝皇玉的女子，就立刻给带过来，你千万别睡！”
“我来了。”我放下药箱，三步并两步走至床前跪于地，握住刘彻的手，他深邃的眼眸毫无生气，他的嘴唇已然由红变黑，脸上被荆棘刺划伤的地方非常刺眼，我眸中泛起泪水，有些哽咽在他耳边低哝道，“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住！你不想成为与秦始皇还有高祖齐名的有道君王吗？你若死，我便让整个大汉王朝沦为匈奴之地！我命里暗藏祸乱众生的潜质，你若不信，大可现在就离去！”李陵愣愣地站在一旁，我无暇理会他是何表情！
“阿娇...别...别难过...信我...我不...不会...”刘彻强撑着越发的无力，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话还在口中未道出，便双眸紧闭。
“有劳老先生了。”我侧身急切望向老医者道。
老医者点头应到，不做片刻迟疑，先是给刘彻把脉，而后从药箱内拿出一颗药丸，放入刘彻口中，继而解开他衣衫，“把他衣衫褪去，扶住他，箭头伤口的腐肉需要先剔除！再准备一大桶热水。”李陵扶起刘彻，我小心翼翼避免牵动他的伤口，褪下他的衣衫，原本健硕无痕的身体，出现大小各异，深浅不一的伤口，其患处裸露出来的腐肉已成黑色；老医者拿出笔直接在刘彻衣衫上写下不少于五十种的中草药名称，又道，“把这些草药放入木桶，用热水浸泡；其次，茯苓、白术、半夏、白附子、牛蒡、三七、爵犀、三白草、冬凌草、金连翘先熬制好来，再一并放入热水中。速度要快，一旦毒浸入五脏六腑，便无药可医！我用银针只能暂时封住筋脉。”
李陵朝屋外喊道，“公孙，马阳，速来拿药方备药；再命人整备好一大木桶的热水。”
“诺。”公孙，马阳立于门外应道，遂，拿起刘彻带血的里衣朝外走去。
“姑娘，这毒性剧烈，老朽也只能尽力一试。”老医者坐于床沿，往刘彻后背胸口处各扎六针；刘彻盘腿坐于床上，我双脚已然麻木不听使唤，起身坐于一侧，双手扶住他略有些消瘦的肩膀。他怎么这么容易就瘦？看来他又没有好好的用膳！他的身体开始变凉，温度缓缓消失。微弱的脉动传来，这才让我安心了不少！
“老先生，可否换血？把我的血换给他，把他的毒血引流出来，是否可行？”
“换血一说？姑娘从何得知！这种方法老朽也只是听闻，从未曾见过此等换血医术！”老医者炯炯有神的眼瞳，闪过一丝惊讶；我只知道，他的血都是毒，只有毒血尽除，才能令新的血液细胞再造血！不然，常年有大学生义务献血，这血不就是用来救人的！
“我？我只是偶然间听长者提起！不知，此法可行？”
“医者，换我的血，我血有多！”李陵打岔话道。
“你们...这换血太过于危险了，要么一命换一命要么两者皆有损伤，重则恶疾缠身......何况老朽这大半辈子对换血一说也是闻所未见！此法不妥！”
“老先生，我愿意一命换一命！何况，此法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只要存有希望，不一定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此法，以后再言，暂且先以药物祛毒，老朽并未言明药物不可救治他！”
“当真？若不成，还望老先生帮其换血。”凡事都得有多手准备，结果莫过于最好、最坏、折中。
“医者，少卿在此先谢过。若换血，用我的！若这姑娘有什么差错，他就是醒来也会发疯发狂，所以医者用我的血！”李陵弯腰一揖道。
“李陵你...”
“我可不想通哥醒来，看见一个半死不活的你。你是不知道，他强撑着一点点意识不停的唤着你名字，还责备为何不见你在？我还纳闷，这阿娇是谁呢？”李陵笑道。他的笑让我觉得他长大了，不再是个大男孩，而是一位勇敢刚毅的男子！
半个时辰后，两人把大木桶置于床边，木桶的三分之一放置了中草药材，有人陆陆续续把滚烫的热水倒入桶内；水雾泛起，带着阵阵药草气味。
又一刻钟后，被熬制好的药随之倒入木桶内，“把殿下抬进去。”老医者道，随后又取出薄如纸张的刀片，在烛火上来回移动直至烧红。
“小心点...”我扶着刘彻，看着李陵同公孙敖把刘彻轻轻的放入木桶内。刘彻脸色苍白，唇色发黑。老医者，用薄刀剐去被毒腐蚀的黑色肉。每动一下刀，仿若在凌迟我，千刀万剐般的疼痛袭遍全身。
刘彻脸部因疼痛扭曲的厉害，“去我药箱再拿颗药丸给他服下。”老医者颤抖的手在小心翼翼地除去腐肉。我闻言，转身便抓起药箱，拿出医者先前拿过的白玉瓶倒出一颗药丸，我连忙塞入刘彻口中。
“刘彻，快些张开口，把药吃下去，你就不会那么疼了。”他眉头皱起，脸部依旧曲扭的厉害！他唇角溢出血来，莫不是咬伤了他自己？我把药丸塞入自己口中，俯身往刘彻唇吻去，嚼碎的药丸通过舌尖抵住他牙贝，把药渡入他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确定他没有咬到他自己的舌头，渡完药的刹那，我欲离开，他似留恋般不舍得着我离开。好吧！看来他还是有意识，我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委实尴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舍不得离开他的唇呢！
“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离开刘彻的唇，李陵瞧着我比划着嘴角道。
“不用...”,我明白李陵的意思，唇角附近都是血，我要在这守着刘彻。何况，我脸不能沾水，我可不想毁容！我直接用衣袖拭去唇上的血，安静的看着，老医者处理一个一个伤口，流出的血由黑变成红色。再用银针扎于周身各个伤口处，便不再血流不止！
“熬过今晚，体内的毒不入五脏六腑，便不需要换血。”，老医者放下手中的薄刀，执笔又写下一剂药方，“这个方子熬制成汤药，每隔三个时辰一服；再按照之前的配方，明早准备药浴。”
“多谢老先生！”我弯腰一揖，又向李陵道，“李陵，好好招待老先生，给老先生准备舒适的房间。”
“诺。”李陵伸手作势请，“医者，请随少卿来！”
公孙熬拿起药箱，随老医者李陵一道离开，门由外轻轻合上。
我跪伏在地，趴在木桶上，瞧着刘彻的唇色由黑变的苍白；“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很难看，一点也□□不到我！你若不好起来，我便让老先生把你的血放干，再把我的血尽数输给你，你就等着看个半死不活的我！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吧！我现在唱首歌给你听.......
枝上花，啊.....花下人,
可怜颜色聚青春,
昨日看花花灼灼;
今朝看花花欲落,
不如尽此花下欢，
莫待春风总吹却。
三载相思为故人，
只待芳枝归洞房。
..................................................................”
“叩”一阵敲门声传来，随之，李陵推门而入，“阿娇姑娘，你的歌声很美；不过，就是...就是我听不太懂！这到底是唱了什么情，怎就相思三载，就盼归入那个什么的!”李陵狡黠的笑道。
额头有没有冒冷汗？我真想对其视而不见，敢情这李陵是在笑话我！“小毛孩，毛都没长齐，要懂那么多干嘛？”木桶的水不再有水汽飘起，便又道，“老先生可说需要这样泡多久？”
“呀！听到你唱歌，把这事给忘了。”李陵疾步走至木桶前，又对外叫道，“公孙，来搭把手！”
“来了。”公孙应门而入。
“你是不是该回避？”李陵看着我说道。
“好，记得轻些，然后，涂上治伤药。一定得轻些，记住了否？”我窘迫道。
“知道了。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你就留下，反正你迟早也要同通哥那个什...”我拿起绢布直接往李陵口中塞去，堵住的嘴总不会说什么吧！一旁的公孙见状不由得大笑起来！我一剂眼神投向公孙，他识趣的闭嘴闷笑。我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把门合上，就这么的呆呆地站在门外。
“少卿，赋臾几时变成女子了？”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见到通哥之后就由男子变成女子的。”
“她当真是女子？主上可知我曾同赋臾住在同一间房内？”
“你完了！这要是让通哥知道，你还得当一阵子伙夫军！”
“你得保密，这事就没人知道！”
“行，不过我有条件...”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那么磨叽干嘛？待他醒来，我让他把你们俩一并治罪！”我依靠在回廊的木柱，朝室内大声说道。
算你们识相，不再言语！刘彻都去过我的住宿，岂会不知我曾同公孙寄宿在同一间房！再者，那会我男装可不是把刘彻也给骗了。
半个时辰后，李陵开门，冲着我笑道，“好姐姐，问你个问题！”
“念在你这一声姐姐的份上，问吧”
“你是不是通哥小时候道的那位‘金屋藏娇’里的阿娇？”李陵保持着他那笑脸不变，一旁的公孙似是在为他着急！
“你说呢？”
“嗬嗬...我不说...我要说了那还算是在问吗？”
“也对，等你家通哥醒了，你自己问他！”
“吖，公孙，我怎么在这，我不是该睡觉了吗？不得了，梦游症又犯了！”李陵挤眉弄眼的示意公孙，公孙随之会意道，“少卿，快，我们回房！这病得真睡着了才能治！”
我忍不住笑了道，“治不了，记得找周公！”
他们两人在互掐中消失在眼前。我推门而入，再把门轻轻合上，走至床边，侧身躺在一旁，打量着他脸，记下脸上的每一道伤口。握着他的手，与他手手相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那怕一瞬间也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