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阂

    郭精奇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哪怕什么也不说,一连几日赵祯还是在细枝末节里觅出她的不对劲,吩咐了身边的人去查。

    于是这日下朝,皇帝换了常服没去延和殿处理国事,径直去了永寿宫。

    赵祯才刚坐定,杨太妃就开门见山道,“才冷了她几日啊,皇帝就坐不住了?”

    “小娘娘,儿臣说过她是无辜的。”

    杨太妃抬眸瞭了他一眼道,“皇帝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

    殿内陷入沉默。

    半晌,杨太妃抬起茶盏泯了口茶后,轻声道,“皇帝应该记得当初哀家同意她回来的原因。不知那药物研制的如何了?”

    赵祯抬眼未答,眉心却微微皱着。

    “是否无辜,是人是妖,验过才知分晓。”

    “药石还需时日,小娘娘当下便将她当叛国细作对待未免有失公允,还望小娘娘宽待一二。”

    杨太妃长长一口气提起冷声道,“涉及社稷安危哪有宽待可言!”

    赵祯眉头紧蹙陷入愁思,太妃看在眼里也是心疼,半晌松口道,“罢了,哀家面子上会让她过得去。”赵祯一听立时展颜,“但要哀家真正接纳她,还需经得住考验才是!”

    “儿臣明白,谢小娘娘!南相国昨日进贡的血燕最是滋补,儿臣已命人交予玉姑姑,改日给小娘娘滋补身子。”

    “皇帝有心了!”

    殿内气氛渐渐缓和,母子俩再又嘘寒问暖一番后赵祯告辞离开。

    将皇帝送出宫门的玉姑姑回来,杨太妃正揉着眉心问,“皇帝去哪宫了?”

    “禀娘娘,陛下朝嘉庆院去了。”

    杨太妃闻言一声叹息道,“但愿郭氏不枉费皇帝的一片痴心。”接着又是一声叹,“唉,自古说天子多薄情,殊不知薄情可是帝王的护甲啊!”

    赵祯来到嘉庆院未让人通传,当他悄默声地走近郭精奇时,见她正端坐在书案前认真地写字。

    他由身后轻轻抚上她的肩,手力之轻柔并未惊到写字的人。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

    “怎么写起字来了?这不是你最讨厌的事嘛。我至今还记得当初教你写字时的不欢而散。”

    郭精奇嘴角微翘道,“那时候急于求成,心静不下来,自然会心生厌烦。丹姝说练字能安抚心绪,如今试试倒觉得还真是不错。”郭精奇说着,拎起刚写好的一副字给赵祯看,“怎么样?有进步吧!”

    赵祯接过来,认真地品赏一番道,“嗯,确实有进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最近可是有什么愁心事?”

    “呃,没有。都说抄经能修身养性积功德,我也就照样学样了。”

    又是这样。

    自郭精奇回朝以来赵祯就有一种奇怪感觉,仿佛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什么,似有若无,看不清驱不散。她再不是初见时对他没大没小毫无防备真性情的样子了,那个一眼见底的爽朗女子真令人怀念啊!

    这时紫芙进来禀报晚膳已布好。

    两人在摆满佳肴的不算大的黄梨木圆桌前面对面坐下,各怀心事地沉默不语夹菜吃饭。直到赵祯试探着道,“其实,你我经历了这么多,走到今日不容易。受了什么委屈可别忍着,说与朕听,朕会帮你。”

    郭精奇咽下嘴里的一口汤,微笑着道,“臣妾知道……没委屈。”

    两厢再度沉默用膳。

    当声音又响起,仍是赵祯先开了口,“李元昊可有伤你?”

    郭精奇忽地抬起头盯着他看,筷子上刚夹起的鸡丝一不当心掉回盘中。

    她这样子令赵祯感到不安,那眼神里仿佛透着意外的惊慌。

    片刻郭精奇缓过神,收回目光故作轻松地边夹菜边道,“没有。李元昊怎么说也是一代枭雄,不至于虐待俘虏。更何况他以为他掳去的是大宋皇后。”

    “他差点杀了你!”

    郭精奇再次睁着大眼看向他,失忆了一般。赵祯完全看不出那黝黑的眼眸里的情绪。

    郭精奇彻底放下了碗筷,用手抹了把嘴,似笑非笑地道,“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么沉重的话题吗?”

    赵祯板着的脸软化了。

    “从京城被绑到西北的路上,我每天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当战俘的那些天里我生怕有人知道我不是皇后,是随随便便杀掉也无伤大雅的小人物。在杀场上在战火里我不止一次地接近死亡。我怕被砍死,怕被射死,怕被饿死,怕被烧死……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而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郭精奇已是泪眼婆娑,赵祯心口生疼。他立时起身绕过圆桌抱住郭精奇,“精奇,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两人紧紧依偎,一团分不开的影子映在窗上一动不动,像是永恒。

    马球场上,郭精奇身轻如燕马术超群连胜几局,一张笑颜如冬日里的骄阳甚是灿烂,在赵祯的眼里是无限美好。

    “怎么样我的技术还成吧?”郭精奇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坐在赵祯身旁道。

    “嗯,记得一年前你还不善此技,如今倒要朕刮目相看,尤其马术更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啊!”

    郭精奇被夸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气刚喘匀又站起来,拉着赵祯的手道,“陛下不要光看着,也来一局嘛!”

    “是呀,是呀!陛下出场打一局嘛,挫挫净妃的锐气!”小皇后笑着劝道。

    周遭妃嫔也纷纷撺掇起来。赵祯点头允了,郭精奇就跟放归森林的鹿儿撒欢……

    一起看戏,一起用膳,一起练字,一起打马球,一起吃酒聊天……

    日子就这样和谐又温馨地过着,深宫高墙里的郭精奇已是满足。午后的门廊上她伸手接着飘飞的雪花,心中不由感慨,“又是一年雪落时,想想这已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四个年头了。”

    没等她感慨多久,史密斯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进门了。

    为了给郭精奇解闷,赵祯特赦史密斯可以居在禁卫所,随时听从郭精奇差遣。

    话说这个史密斯真是个妙人儿。郭精奇简直怀疑他是机器人变的,足足把人类文明提前了好几个进程。

    她这边只有了个想法,他那边就能令她愿望成真。

    话说一把吉他没什么新鲜,毕竟这就是西方传来的乐器。可当一辆自行车实实在在地立在郭精奇眼前时,她简直怀疑这家伙也是穿越来的,还夹带私货!

    郭精奇说蜡烛呛人,要是有电灯就好了。只是简单描述造型和原理,没几天史密斯真就鼓捣出了电灯泡,虽样子古怪了些,但功能无二。

    郭精奇嫌外面冷,说是要有暖宝宝就好啦,没几天足以相媲美的被史密斯叫作“暖娘娘”的物件就横空出世了。

    郭精奇说京城里的冬季没有新鲜瓜果蔬菜可吃,若是有冰箱就好了。没几日一个形状貌似冰箱的铁皮柜就出现了。送到南相国再返回,里面丰富新鲜的瓜果蔬菜不知惹得多少人目瞪口呆。只是运期过长,郭精奇可不想引来如“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千古骂名,也便作罢了。

    这一日她正尝试着史密斯的新发明-飞行器。

    这是几日前她给史密斯讲到多啦A梦的故事时提到此物,史密斯的好奇心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没几日的功夫飞行器一代便诞生了。这在她上辈子还是个天真的梦想,眼前竟真要梦想成真,着实令郭精奇激动不已,忍不住试上一试。

    而当头顶的螺旋真在史密斯的操控下顺时针运转并且整个人开始离地时,郭精奇再一次被他的才华所折服。

    然而还没等她无脑膜拜,半空中螺旋桨突然故障,她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乱飞一气,地面上史密斯急得犹如停不下来的陀螺,也不管前面是墙是坑跟着跑。好在上升高度还不算高,动力还不够足,眼瞅着郭精奇急速下降,史密斯眼疾手快过去接,两个人相继栽倒在地。

    眼看郭精奇的手掌蹭掉一大块皮,史密斯急得直嚷嚷,“叫太医,我去叫太医!”

    “叫什么太医啊,前面不就是太医院嘛!”

    史密斯定睛看去,才发现两人随着“飞行器”带着跑的方向,竟从跑马场转到了太医院的晒药场里。他赶忙扶着郭精奇朝太医院舍走去。

    然而太医院看似近在眼前,他们却是在其后方,想要绕到前面的正门还真不是几步路就能到的。瞧着郭精奇咿咿呀呀地哼唧,史密斯越发着急。好在他眼奸,正瞧见被一颗粗重的老槐树挡着的地方有一个小暗门,想必是便于医者们进出晒场而开的小门。

    两人从这里进去倒可以省去不少脚程。可是不曾想这里面却是七扭八拐好多的狭窄门廊,两人着实有点懵,找不到路,却又没见到一个人影,只能凭感觉摸索。

    而就在一个拐弯处,两人忽然见到一个人从一处布有机扩的暗门里出来,行色匆匆,打扮也着实古怪,头脸皆是布纱蒙得严实。史密斯刚想叫住打听路,被郭精奇扯住,两人隐入暗处。

    那人也并未发现他俩,一步之遥匆匆而过时,郭精奇明显闻到那人手捧的匣子里刺鼻气味,霎那间脑子混沌恍惚,而随着那人远去,脑子渐渐恢复清明。史密斯亦是如此。

    郭精奇蓦地想到什么,朝刚刚那人跟过去。史密斯也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寻常,没有作声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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