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

    村里的堂屋建在村后的西边,平日里只做村里聚会之用。

    夏南鸢一开始就觉得他们把伤者放在这里还是挺奇怪,如今看来,许是各家不敢招惹,而这人又是被玉郎所救,所以才放在这公共的地方吧。

    他们一过去,村里的村民们都围在堂屋的外围,那个浑身是伤的人,正疯癫的躲在堂屋的角落,全身紧缩的就像耗子见了猫,连谢云络进去,他都缩的快要钻进了石头缝,只露出一双还算清明的眼,惊恐而警惕的瞪着。

    夏南鸢上前,谢云络顺手拦住了她。

    夏南鸢不满:“他身上有伤。”

    “可是他也有手,有手就会伤人。”

    他警告了她一句,夏南鸢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他正紧贴地面的左手,握了一个冒着尖的石子。

    夏南鸢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面对对方随时都能扑过来的警惕,谢云络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示意堂屋围着的人回去。

    李护卫正好从人群里出来,然后帮着村长开始疏散。谢云络随意找了个石凳,刚准备坐下,就见他对着石凳周围的地面皱起了眉。

    最后,索性他也不坐了,就站着同那墙角的人道:

    “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墙角的人死死的盯着他不说话,即便他不说,夏南鸢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里,充满着恨意。

    谢云络看了眼他指上的关节以及腿部呈现的骨骼,默然的道:

    “你身上的玉牌表明,你是明渠镇人,如果我没记错,明渠镇位于海边,离这上万里,你又怎么出现在这?”

    谢云络话音未落,那人便开始疯狂的在身上摸着什么,果然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于是抬起头,

    “你们……是什么人?”

    他声音沙哑,嗓子应该是受过什么伤。不过好在他开口说话了。

    谢云络看了眼门外,村民已然退至了院子里,唯有玉郎,不知何时出现,也在堂屋外的院落中,沉默地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云络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那角落里的人。

    “自然是跟你一样,并非自愿出现在这里的人。”

    墙角的人仔细打量他们的身形。

    未免进山后惹来麻烦,谢云络早已换上了寻常的布衣,夏南鸢也是尽量穿的轻巧一点的衣服。

    然而这衣服即便对他们再普通,在普通百姓们眼里,依旧是达官贵人能穿得起的布料。何况,谢云络身形清正,夏南鸢也娇俏玲珑,生的就不像是做过苦力的,怎么看也不会是普通人。

    墙角的青年经过方才的混乱,似乎觉得他们并没有恶意,散乱的发丝下,神色平静了些许。

    “你们是从山外来的?为何会来这?是……迷路了吗?”

    墙角的青年紧紧地护住自己,左手的石子都快嵌进肌里,夏南鸢想提醒他别那么紧张,却听谢云络顺着他的话道:

    “那么,你知道这山里的路吗?”

    “不……我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青年突然的激动,目欲撕裂的握着石子,两手突然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弧度。

    “啊——是鬼!是鬼把我带来的!全都是鬼!”

    他的喉咙发出了不似人的尖叫,身形躬起,犹如猫扑。谢云络脸色一沉,往前站了站。

    许是他的动静实在太大,直接引来了李护卫。也就是这时,时刻警惕他是否要扑上来的夏南鸢,突觉面前一黑,视线就被人给遮住。

    “七叔,你挡我干什么?”

    夏南鸢扒着他的衣袖就要往前看,谢云络实在无法忍受,直接用袖子将她抵回了身后。

    “不挡你,难不成还要看你被野兽吃掉?”

    “你……”

    夏南鸢撇嘴,觉得他实在是太离谱,“这哪来的野兽嘛!”

    说时迟那时快,那青年就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犹如被人唆使般,尖叫着就朝他们扑了过来!

    “啊——”

    屋外一阵惊呼,李护卫瞬间拔刀,却突然被飞来的一颗石子给偏离了刀刃。

    夏南鸢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另一颗石子击中了他脚下,那青年直接就扑在了地上。

    “哎,你别激动。”

    夏南鸢实在看不过去,甚至眼前有些黑。

    “你的伤前两日我刚缝好,你再动,肯定要崩开了。”

    然而那人根本就没有听从她的话,如野兽般的嗓音,只喃喃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逃,我要逃。这个山里,有鬼。”

    他说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处,直把外面的村民吓了个半死。

    “我是被村里发卖了的,卖给了一个道士,道士把我献给鬼祭祀。我亲眼看到鬼带我穿过峭壁,一下就到了山的那头。”

    夏南鸢觉得这人不是被鬼上身,那就是纯粹出现了幻觉,脑子都碰傻了。

    听说过鬼打墙的,还没听说过鬼能带人穿墙的。

    既然鬼这么有本事,谢七叔还带着大军乔装进山干什么啊?

    直接找个道士捉个鬼,带他在这些山里面穿一穿,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

    结果,她在这边吐槽,嫌弃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谢云络却难得的正色道:

    “山的那头是什么样,你可还记得?”

    那青年已经被李护卫制住,“呜呜”地在他手里挣扎。

    谢云络上前,看了一眼门外,同他低声地道:

    “你若现在跑,是跑不掉的。不如你好好回忆一下那个鬼带你去的地方,或许我能帮你抓到。没了那鬼,你再跑不就安全了?”

    夏南鸢没想到一惯正经的谢七叔会突然这么说,疑惑的同时,也不由地想着那人方才的话。

    被一个鬼带着,从悬崖峭壁上穿过去?

    这开什么大玩笑?

    难不成,那悬崖上有洞?

    洞?!

    夏南鸢猛然反应,然而那青年,也突然间道:

    “是地狱。”

    “地狱?”

    谢云络心下一紧,“地狱什么样?”

    “是……是四周都是陡峭的山石,没有一棵草。周围阴冷潮湿,甚至血腥扑鼻,到处都是受刑的犯人惨叫,以及峭壁上挂着的累累白骨。那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太阳从来没有升起过,漆黑的只有油锅里才能点着火。跟我一起被带进去的人有很多,说是要为一些贵人们挖墓地。可那里的地那么硬,比我们海边的地还要硬。一锄头下去,有时土还没挖,就先……”

    “谢世子!”

    那青年的话还未说完,玉郎却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话。

    “世子,村里的吴大娘说,您要同袁姑娘成婚了,她特地织了两匹布,说是自家养的蚕,问您喜欢什么样式的,好给你们做嫁衣。”

    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夏南鸢彻底的蒙住了。

    不是在说鬼怪的事吗?

    怎么扯到她成婚的事了?

    还有这假结婚,至于专门做个嫁衣吗?

    相比于夏南鸢的愣怔,谢云络却自然的多。

    是啊!

    在堂屋外的人看来,他已经跟这逃出来的青年,“静静地”聊了太多了。

    谢云络起身,朝玉郎道:“虽说圣旨同我与阿圆赐婚,但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仪不能废。谢某谢过山里各位乡亲,待谢家大嫂替我与阿圆拜过祠堂敬过了祖宗,我们再选定日子成婚,那时也不迟。”

    要么说,这混多了官场会说话的就是不一样,轻轻松就把成婚的事推给了他大嫂。

    反正他大嫂远在京城,拜没拜过祖宗的,谁又不知道?

    经过这么一遭,玉郎来传话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他看了一眼夏南鸢,便默默地退开了。

    而被李护卫挟持的青年,依旧惊恐地看着他。谢云络望了一眼窗外,默然的道:

    “先把他带到村后,交给孙寨主的手下,在他的伤还没有彻底好之前,除了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他。”

    “是!”

    李护卫领命,拖着那青年便离开。

    直到他们走后,夏南鸢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弱弱地问:

    “七叔,您真觉得,人会从悬崖峭壁的一头,穿到另一头吗?”

    她这话问的实在太没有水准。

    什么叫直接穿过去啊?

    想想也肯定不会啊!

    果然,谢云络微不可查的被她逗笑了,而夏南鸢反复的锤了几遍脑子后,才说了她的看法。

    “我想,他说的闹鬼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处峭壁吧。会不会是那峭壁上有个什么洞呢?平日被树木遮挡,需要往里运送人的时候,就遮住他们的眼睛,或者趁天黑的时候行动。等到天亮,不就是转瞬间,在悬崖的另一头了吗?”

    这么说的确有道理。

    但是……

    谢云络抿嘴道:“那座悬崖我昨日便同人去看过,峭壁上皆是嶙峋的山石,别说是能让人通过的洞穴了,就连能让野兽通过的,都屈指可数。”

    “啊?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西南地区土质松软,岩石极易被水给融化,所以多暗流和洞穴。

    有些洞穴时间久的,被水一滴一滴的洞穿,俨然能形成一座地下宫殿。

    眼下,谢七叔说那块峭壁上居然找不到能通人的洞,未免有些奇怪吧?

    然而那块峭壁的地貌的确和别处的地貌有着不同的差别,谢云络早在听到那块闹鬼的崖壁时便隐隐有了猜测。

    可他并没有告诉夏南鸢,或许,他已经逐渐接近他要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夏南鸢较少的参与,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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