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拨鼠

    十二月的津宜已经彻底入冬,温度过分得逼近零下,冷风肆虐,像一只大冰箱,雪糕放在外面都能保持完美原形。

    铭今食堂,毛雨雨左右瞧了瞧,来吃饭的人比之前多,大家整体的心情明显看着好得不得了。

    她好奇着问:“咱们公司这几天为什么这么热闹啊?活跃度不是一般的高。”

    米阳说:“一年一度的大团建要来了。”

    毛雨雨对此压根没兴趣:“团建除了烧烤喝酒就是玩游戏,多无聊啊。”

    “铭今和其他公司不一样,而且我们老板是贺千辞,又不是那些老古董,这次的地点是石南湾。”

    “石南湾?”梁朝夕从冰柜拿了一个冰淇淋回来。

    “对啊。”米阳说,“两天两夜,度假别墅,落日海滩,简直就是公费自由旅行。”

    毛雨雨期待:“设计部和运营部一起出发的吗?”

    “不清楚,林秘书会安排。”

    梁朝夕眨眼睛,咬了一小口冰淇淋面上的巧克力,默默地想,又是两天两夜。

    这次她绝对要跟贺千辞有实质性的进展。

    冬天喜欢吃冰淇淋坏毛病的副作用又犯了,给梁朝夕例假都疼出来,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她无力趴着,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鬼。

    贺千辞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这幅诡异的画面,他走过去,淡淡地问:“怎么还没下班?”

    今天人很安静。

    他垂睫,目光落在她发顶:“梁朝夕。”

    “我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梁朝夕额头冒冷汗:“哪里都不舒服。”

    她拨开散在脸颊的头发,半睁着眼,虚弱道:“如果你送我回家的话,或许会好一点。”

    贺千辞:“……”

    -

    估计林胜又请假了,贺千辞亲自开车,路上戴着蓝牙一直在听电话,大概又是忙不完的工作。

    舒服的暖气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又或者是贺千辞的声音真的太特别,好听到可以有催眠的效果,小小的空间里,梁朝夕悄悄睡着了。

    贺千辞察觉到身边的人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微微侧目,她歪着脑袋,两只手乖巧地搭在大腿的位置。

    几缕发丝别在耳朵轮廓后。

    经过的路灯光影忽闪映在她脸上,那双长长的睫毛像蝴蝶在轻轻颤动。

    唇色比刚才恢复了一点,睡得还挺香。

    林惟忽然说:“贺总,您看怎么处理?”

    贺千辞调小音量键:“飞一趟英国,你跟着。”

    林惟:“好的。”

    梁朝夕又一次梦见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贴在自己脸颊,她迷糊醒来,发现周边环境是小区门口。

    这么快就到家了。

    小腹的坠痛感缓了很多,她揉着脖子,睹向旁边,贺千辞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擦眼镜片,幸好没有等得不耐烦的样子。

    “贺总,谢谢你送我回来。”

    贺千辞用眼尾扫她:“今天吃了什么?”

    梁朝夕像小学生,完整地回答:“皇家草莓酸奶黑巧克力冰淇淋和酱汁意大利面。”

    “……”

    “这是中午吃的,我还没吃晚饭。”

    她轻声问:“你吃了吗?”

    贺千辞:“没有。”

    梁朝夕坐正了,赶紧说:“那太巧了,我请你吃……关东煮。”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换了新店员,看上去像十七八岁的一个女生,盯着坐在窗边的男人侧脸。

    然后夸张地“哇”了一声:“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像那个采访视频里的珠宝总裁。”

    梁朝夕扫码结账,语气带着点小骄傲:“小妹妹,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呢?”

    “不可能。”

    “?”

    女生不相信:“姐姐你别痴心妄想了,那种男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吃冷冻速食,而且还这么低调。”

    梁朝夕面无表情地拿走东西:“哪种男人都要先是个人,书上写了做人就要低调,回去记得复习。”

    “……”

    梁朝夕过去坐下,把肉多的那份关东煮推了推:“尝尝,里面的白萝卜超级好吃。”

    贺千辞说:“我不吃萝卜。”

    “那交换,蟹排吃吗?”

    “不吃。”

    “海带呢?”

    “不吃。”

    “竹轮?”

    “不吃。”

    “……”

    梁朝夕抿唇:“你故意砸场子的?”

    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有钱人净难伺候。

    贺千辞瞥她:“除了这三样。”

    其他都吃,只是她恰好踩中雷点了。

    梁朝夕深呼吸,把两份关东煮挑挑拣拣,再递过去:“好了,我的大老板,请用餐。”

    语气里不免带点哄小孩子的无奈。

    贺千辞勾了勾唇,接受了这份速冻食品。

    梁朝夕往嘴里塞鱼丸:“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

    “我借坐你办公室的事。”

    “……”

    贺千辞默了下:“不考虑。”

    梁朝夕皱眉:“理由。”

    贺千辞:“我做决定需要说理由?”

    “别人不需要,但是我不一样。”

    “?”

    梁朝夕义正言辞:“我是你的助理,大到负责你安排的工作项目,小到关注你的喜怒哀乐衣食住行,关系这么亲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贺千辞靠着椅背,冷淡地说:“我不习惯办公室里有女人。”

    梁朝夕:“你当我是个男的就好了啊。”

    “……”

    贺千辞抬眸看她,扔了手里的竹签,片刻后被气笑,“梁朝夕,好赖话不听了是吧?”

    他嗓音沉了几分。

    谁知道梁朝夕嘴一撇,委屈道:“你又凶我。”

    “……”

    她叉好的豆腐也不吃了,掉回纸杯里,带着鼻音的哭腔,再次含糊指控:“你好凶。”

    “突然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要跟你拜把子,你慌什么慌,又要解雇我么。”

    这回听着倒像是真的要哭了。

    难过得让人心也跟着揪在一起。

    贺千辞滚了滚喉咙,下颚骨微动,压着眼敛半晌后才出声:“还想吃什么?”

    他不擅长也没哄过人,语气生涩。

    听起来还是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温柔。

    但梁朝夕有些恍惚,睫毛挂着挤出来的湿润泪珠,吸了吸鼻子,见好就收:

    “奶冻,麻薯,蛋糕卷。”

    贺千辞起身,显然不熟悉这家便利店里的陈设,只能挨个在货架上找到她要吃的几样东西。

    梁朝夕的视线晃动,看到女生站在收银台后面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最后崇拜地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

    梁朝夕低头,偷笑了一下。

    进小区前,她想起米阳说的团建,停住脚步:“下周我想和你坐同一架航班。”

    贺千辞慢悠悠:“谁说我要去团建。”

    “嗯?”梁朝夕僵住,“你为什么不去?”

    贺千辞:“怎么?”

    “你不去那我怎么办。”

    “?”

    梁朝夕眨眼:“我是说,我会想你的。”

    贺千辞:“想我什么?”

    “想你貌美如花的脸。”

    还有金钱,地位,你老婆的宝座。

    贺千辞眯眼:“喜欢我的脸?”

    “不止,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欢。”

    她弯眼强调:“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贺千辞听闻嗤笑,卡宴的车灯闪了两下,他拉开车门,不咸不淡道:“那就别要了。”

    “……”

    -

    回到家,梁朝夕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放着电影,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揉小腹。

    没过多久,门铃声忽地响起来。

    她慢吞吞趿着拖鞋去看猫眼,以为是莫楠楠又带着宵夜杀过来了,结果不是。

    门外,穿专送制服的男人双手递上:“梁小姐您好,您的药品外送,祝身体健康。”

    梁朝夕一愣,条件反射去接,然后反应过来:“我没买药,是不是送错了?”

    “下单的先生姓贺,您认识吗?”

    梁朝夕的小麋鹿又瞬间复活了,她打开袋子,里面有止痛药,暖宝宝,两块红糖,还有一个羊毛毡蜜橘……土拨鼠挂件?

    墨色夜空连半颗星星都望不到,只剩下窗外狂啸的风声和书房里电脑运作的机械声。

    贺千辞靠着书桌,浏览林惟发的分公司新方案,手机屏幕发亮,微信弹出某人的新消息。

    他摘了眼镜,点进聊天框。

    作精:图片。

    作精:你送我礼物干嘛呀。

    贺千辞:放错了。

    作精:那你要送给谁?

    贺千辞揉了揉眉心,轻置手机在桌面,往浴室走去,五分钟后,冒雾气的水流哗啦往下流。

    等他擦着湿发再回来,重新解锁,那个翻白眼兔子头像又发了三条消息。

    作精:不管,进了我家它就是我的。

    作精:看在它的份上,我原谅你凶我啦。

    作精:晚安。

    -

    翌日上班,梁朝夕的心情不错,米阳大方送了两颗棉花糖:“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梁朝夕吃了一颗,甜腻的,犹豫着问:“米阳,我有个朋友,收到一个小娃娃礼物,你说代表对方的什么意思?”

    米阳点头:“哦,贺总送你什么了?”

    “就是……”

    “没有!”梁朝夕别开脸,“不是我。”

    米阳摸下巴,认真想:“不出意外的话,必是初次定情信物。”

    梁朝夕惊讶:“真的?”

    “古装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主角之间送点特别的东西,然后第二天表白,欢欢乐乐在一起,虐恋情深到白头。”

    米阳凭着丰富的观剧经验,拍拍她肩膀,坚定道:“你准备准备好,谈恋爱吧。”

    “是我朋友。”

    “行,你朋友也准备着。”

    “……”

    中午午休前,梁朝夕进办公室报备工作:“贺总,这是怀榆那边河堤整改项目的计划图,说我们门店需要迁移,你看看用哪一个。”

    贺千辞翻了几页,冷声:“让他们重选。”

    梁朝夕:“好,我知道了。”

    她答应完后没走,贺千辞对这个前提差不多习惯了:“有事就说。”

    梁朝夕突然之间有点紧张:“贺总,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贺千辞把钢笔搁下,平静地看她:“没有。”

    “你再想想。”

    “……”

    贺千辞目光缓缓回到电脑上,冷不丁地扯着音调:“今天的咖啡不好喝。”

    这句话刚落地,随之而来的,是“砰”一声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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