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简枝问道。
“你也闻到了吗？”三花花有些兴奋。
“对，好像是血的...”
“是猫粮的味道，而且是牛肉味的！”三花花打断她的话，转头对着饲料扒拉起来，“一定就在这里！”
......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简枝深吸一口气，循着味道走过去。
挨着墙角的地方建着简易的塑料大棚，离的愈近味道愈发浓重，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简枝慢慢停住了脚步，面前是几个用粗黑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
就是在这里，血腥味的源头。
“簌簌...簌”，塑料袋忽然动了起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简枝向后退了几步，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另一边，当小店员带着张丽来到仓鼠区，聚集的人群早已散的无影无踪。
张丽头发上卷着几个发圈，脸上敷着的泥膜还没撕干净，留下点点黑色印记，像一圈麻子，她刚刚从美容店赶回来。
“就这点破事还值得把喊我过来，我招你是干什么用的？”张丽一脸不耐烦，朝着小店员训斥道。
“那个小孩经常来，每次都会折磨它们”，小店员低着头嗫嚅道。
“一只仓鼠才值几个破钱，死了就死了呗，那你把顾客得罪了，我们以后怎么赚钱？”张丽目露鄙夷的睇了她一眼。
“老张带着他们去哪儿了，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他们好像往后院那边走了”
张丽脸色瞬间变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匆匆向后院跑去。
一路上她慌慌张张，直到想起来摸摸口袋，钥匙还在里面，才松下一口气。
没关系，张丽安慰自己，他们没有钥匙，打不开那的门。
然而看到敞着的大门，以及看到她后瞬间惊慌失措的老张，张丽死死攥紧拳头，额角青筋微微抽动。
“二老板...我”
张丽没有理会他，径直向院内走去。
简枝正轻轻将两只科尔鸭从塑料袋中抱出来，它们果然在这里，刚才的簌簌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它们不知在这里被困了多久，饱满的胸部都凹陷下去，羽毛杂乱不堪，露出粉红色的皮肤。
小鸭子们啄不开宠粮的塑料袋，只能靠垃圾和土坑中蓄积的雨水苟活。
“谁让你们来这的？”
简枝抬头，是刚才在售票处遇到的女人，二老板。
“当然是来这找鸭子的，”三花花将猫粮藏到身后，理直气壮道，“不会是你们把鸭子藏到这故意索赔的吧，不然为什么要锁上大门？”。
“胡说八道！你们给我滚出去！”张丽嗓音顿时变得异常尖利，眼睛瞪的滚圆。
“嘎嘎...嘎..呕”，忽然，小鸭子的胸部开始不断起伏，脖子一缩一缩，好像要吐出什么。
“哈哈，鸭子看到你都要吐出来了”，三花花小声嘲笑道。
“你...”
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从小鸭子嘴里吐了出来。
待看清是什么后，简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一团头发。
像是人类的毛发，简枝皱眉努力辨别，它们刚刚吃了什么？她看向不远处的塑料袋。
联想到刚刚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走上前轻轻踢了踢塑料袋，然后转头看向张丽。
果然，张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也看到了那团头发。
她嘴唇上下哆嗦着，浑身颤抖个不停，与刚才判若两人。
“这里面是什么”，简枝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瞳孔漆黑，将她的恐惧与狼狈完完全全笼映照出来。
“这是...这不是我干的，是王鹏，都是他...”，张丽双膝一软，即将瘫倒在地时，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了她。
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出现在张丽后面，他面带和善的笑意，微微牵动起唇角的一颗痦子。
“我说怎么找不到人了，原来都跑这来了，要不是小刘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要去哪找你们呢。”
男人转身拍拍老张的肩膀，“哎老张，你说你，我当初就是开个玩笑，两只鸭子而已，哪能真让你赔钱呀。”
“是是，王总，我知道您是开玩笑呢”，老张不住的点头，头几乎要垂到胸口上。
“不过找到也好”，王总慢慢踱步到简枝跟前，蹲下身抚了抚两只小鸭子的脑袋。
“不然他们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多可怜啊”，明明是在跟鸭子说话，但他的细眯着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简枝。
简枝毫无畏惧，也同样看着他，“那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王总十分坦然，语气轻松。
简枝的心砰砰直跳，没有关系，区区几个人类，况且这里还有三花花陪着她。
就算真的是...
简枝深吸一口气，慢慢揭开塑料袋。
里面是一颗头，不过...
简枝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颗仿真娃娃的头颅，上面污迹斑斑，玩偶的眼睛还少了一颗，只剩下一颗无神的眼珠直直盯着她，有些瘆人。
看来小鸭子们是把玩偶的头发当成草料了，打量着玩偶裸露一半的头皮，简枝猜测道。
“这是我女儿不要的娃娃，随手扔这了，小孩子嘛，喜好总是变得很快”，王总笑笑，“怎么样，还有别的事吗？”
简枝沉默地摇摇头。
“那就行，老张啊，快送小朋友们回去吧，天不早了。”
她们跟在张叔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简枝回头看了一眼。
王福也在看她，他面无表情，已经不知盯了她多长时间。
——
“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我直接付现金给你吧。”
趁着三花花去售票处找将江晔，简枝犹豫了一下，她有很多问题，“刚才来的那个人，他是王福吗，那旁边那位是他的妻子吗”
“啊是，不过二老板跟我们老板就是普通同事，没啥关系。”张叔好像不愿多说，匆匆结完钱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张叔离去的背影，简枝若有所思，还没等她理清思路，就看到三花花急匆匆朝她跑来。“吱吱，大脸猫不见了！”三花花慌慌张张。
“不见了?”
“是啊，售票处的人说他出去抽了根烟，忘了关门，大脸猫可能就趁着那时候溜出去了，怎么办，我们要去找它吗?”
“不用了，”简枝摇摇头，“随他去吧。”
一路上简枝都没有说话，三花花以为她是因为猫猫离开太难过，便开口安慰道，“有些猫咪不喜欢被约束，更喜欢自由自在去流浪，这是猫的天性。”
“但我不一样哦，吱吱，”三花花认真的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简枝没有说话，她双眼放空，正处于神游的状态。
“简枝，你有在听吗！”三花花气鼓鼓问道，“哼，反正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她忽然开口。
“有什么奇怪的？养不熟的白眼猫罢了。”三花花有点吃醋，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只猫。
“不，我不是说它，我是说二老板的表现有点奇怪”
对于江晔的离开，简枝一点也不诧异，反而格外平静，似乎她早就料到江晔不会遵守约定。
“哪里奇怪？”三花花有些疑惑。
“不光是看到头发时，在我碰那堆塑料袋她也表现的格外惊慌，就好像...”简枝停顿了一下，“就好像里面藏着什么。”
“好像的确是这样，”三花花努力回忆，“不过她会害怕什么呢，总不会害怕里面藏着尸体吧？”她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简枝没有笑，只是认真的看着她，“也许真的是呢。”
黄昏将至，余晖透过云层洒落大地，将天空染成鲜红的血色。
小路格外寂静，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一阵冷风刮过，三花花毛骨悚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吓我了，我胆子很小的”，她搓搓胳膊，“再说咱们不都看到了吗，塑料袋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娃娃而已。”
“可是...”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三花花打断她的话，迈开步子向前跑去，“阿财还在等我们呢。”
或许是她想多了，简枝晃晃脑袋，努力抛离繁杂的思绪，鸭子找到，这次的委托就算圆满结束了，不要再多想了，她告诫自己。
“等等我！”简枝大步向前追去。
等回到店里，阿财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才缓缓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你们怎么才来呀，诶，那只猫呢？”阿财四处张望，确定自己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跑了”，三花花滑动着手机，心不在焉的答道。
“啊，怎么会跑了”，阿财心里暗喜，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太可惜了，我还想和他一起玩呢。”
“是吗，那我们要不要再收养一只，”简枝眨眨眼睛，模仿他的语气。
“不要不要！”阿财慌忙摆手，“我开玩笑的，”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猫，三花花除外。
“对了，小仓鼠怎么样了？”简枝还挂念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仓鼠。
“放心吧，林医生妙手回春，肯定能治好它”，阿财竖起大拇指。
“那就好”，简枝终于放下心。
“找到了！”三花花忽然兴奋大喊，“南边新开了一家烤鱼，小白说特别好吃，我们要不要去吃呀？”
简枝紧紧攥着手里还没暖热乎的钱，有些不舍。
“求你了求你了，就当是庆祝咱们顺利完成委托。”
“也行，”其实简枝也很想吃，整天萝卜白菜早就吃腻了，“你们先过去点菜，我一会就到”
“烤鱼，烤鱼”，她哼着不成调的歌，翻箱倒柜倒腾出一堆优惠券，从里面挑出了几张能用的，然后骑上车车直奔烤鱼店。
烤至金黄的表皮，鲜美柔嫩的鱼肉，配上咸香麻辣的配料，每一口都仿佛在味蕾上跳舞。
太好吃了，就是有点辣。
简枝吐出一小截舌尖，不停的用手扇着风，眼眸染上一层水汽，湿漉漉的。
忽然，简枝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趁着夹菜间歇，她朝着四周张望，然而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之中，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
“看什么呢老大，鱼都快被三花花吃光了。”
“胡说，明明是你吃的最多！”
简枝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鱼上，然而那道似有似无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徘徊。
她低下头，假装用筷子拔起米饭，实则偷偷瞟向四周。
会是谁呢？
带着草莓发卡的女学生
正喝着酒高谈阔论、唾沫四溅的中年男人
还是那个戴眼镜的瘦高个青年
蓦地，简枝飞快抬起头向窗外看去，她瞳孔紧缩，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角。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