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

    昨晚小道

    沈绎清楚,院长要想动手,这里是最佳埋伏地,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的危险,那他自然要先将宋蕴两人送过去。

    而他为何要自己往枪口上撞呢?自然是为了演戏。

    与其自己在暗处受人牵制,还不如直接跳出来正面迎击,再说了,他不打没准备的仗,纵使这位院长身居高位多年,又有大皇子做靠山,但也不一定有他景行商会的眼线和势力多。

    那两人常年在边关,大部分的势力都在那里,除了京都有部分官员做后备外,其他地方就别提了,尤其他沈家是指定的皇商,明面上要想动他,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是想陷害,他们也很难找到证据。

    更别提这位大皇子是主战派,但皇上可不是,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太子之位一直没定下的缘故,太浮躁,太心高气傲,难以成大事。

    现在边关局势如此紧张,不用多想,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拜这位大皇子所赐,为了筹集银两,竟然越过皇上,直接向京都的商人们要钱,不得不说这举动真算得上史无前例的,好在他提前收到消息,借着拍卖会之名早就将物品兑现,银两也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有时候也不知这大皇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能被这位院长利用得死死的,但这皇上,自己血缘上的舅舅,也是能稳得下心来。

    现在能说动大皇子派人对他痛下杀手,恐怕很大的一个理由就是他沈绎作为北朝最大的商会主人,竟然在这危急关头当了逃兵,要不是自己亲自查看了每年向上交税的账目,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屏息凝神,越往里面走,杀意就更加明显。

    果然,他猜对了,有的人要动手了。

    好消息是:来暗杀他的人数不多,十多个。

    坏消息是:这些人都是大皇子的亲兵,征战沙场的那种。

    沈绎不禁感叹,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呢?要不是他提前将自己的十二暗影都调了过来,另外从江湖上召集了几大高手,恐怕这小道今晚他还真不一定能毫发无损地走出去。

    而且他也派人提前通知了辖区管事的,有官府的人赶来,他们到时候不撤也得撤,毕竟皇子的亲兵不在战场杀敌,竟然滥杀无辜,这不得引起民愤吗?

    但是嘛,自己毕竟也遭了埋伏,不宣传宣传怎么对得起花这番的心思,反正商会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话能传到哪里,传成何种程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宋蕴那边,他转移了大半的火力,车夫是有武功的人,路上也都安排了其他暗卫跟着,有那标志在,想来应该也不至于有人会在官道上生事,他相信宋蕴,那些小事她自己有能力解决。

    今早上那出和刚刚的不告而别,也是他计划中的,毕竟像宋蕴这么聪明的人,给她点线索就能推出正确答案,他要的就是她猜到,要的就是她感动。

    人啊,有时候太聪明了,不一定是好事。

    沈绎才不想两人之间只是朋友关系,他想要的更多,多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怕现在宋蕴对他没感觉,也不担心,到了禹城,有的是时间。

    可是沈绎没想到自己算了这么多,竟然漏算了一点,她会在去禹城的途中,结识一位自己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赶了好几天路,宋蕴除了在驿站休息外,其余时间她也是能节约就节约,恨不得立马飞奔到禹城去,按照车夫说的,若是五日后她们先到了,便去一家名叫无名阁的地方,自有接应的人。

    至于沈绎何时会来找她,这就是未知数了。

    好在明日就要到她心心念念的禹城了,离草药也更近了一步。

    这是最后在驿站的最后一晚,宋蕴又失眠,起身将衣服穿好后,从屋里出来慢慢散着步,不知不觉走就到了驿站后院,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有一座小亭子,是她白天来时没有注意的。

    正准备过去坐坐,走了几步才发现里面早有人了,刚才有树木将那边挡住,才让她没看清,于是准备转身离去,就听见亭子里传来声响。

    “姑娘是想来亭子吗?别怕,我不是坏人,若是愿意可与在下同饮一杯。”

    宋蕴没想到这么暗的天色,自己动作也轻,里面的人竟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看来此人武功必定不差,她疯了才大晚上的和陌生人饮酒。

    “不用了,公子尽情享用美酒吧,天色已晚我就回屋歇息了。”正巧这时有风吹过,宋蕴下意识地关心了一句,“夜晚风大,公子最好莫贪杯。”

    说完也不管亭子里的人有没有听到,径直离开了,而男子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自嘲道:“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这样关怀过自己,竟然被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关心了。”

    女子一走,男子果然记着那声叮嘱,喝了几口便没再贪杯,亭子中只剩下几个酒壶和一只杯子孤零零地散落在那里。

    宋蕴为了尽快入城,早早就收拾妥当了,在准备出发时,听到了隔壁桌小厮的抱怨:“唉哟,我的祖宗,你昨晚怎么又偷偷喝酒了,满身的酒气叫我怎么给老爷夫人交代啊!”

    想到昨晚亭子的场景,宋蕴不经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男子像是心有灵犀般,也往她在的地方看了过来,还微笑地冲她点了点头,吓得她赶紧收回打量的眼神,叫上汀兰离开了驿站。

    笑容凝固在男子脸上,他自认自己长得不算太糟糕,昨晚吓了一次就算了,今早又吓一次,这算什么事儿?

    耳边又传来自家小厮的抱怨声,男子一下就爆发了。

    “你越说我越要喝,你再念叨试试!”

    极少见自家公子发这么大火,小厮很自觉地闭上了嘴,紧紧跟上公子的步伐。

    男子看了眼宋蕴离开的方向,果然他猜得没错,是禹城,嘴里嘟哝道:“我们禹城见~”

    离禹城越近,路上来避难的人就多了起来,明明最近几国都没打仗,哪里来的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呢?

    宋蕴本想下马车问问,但车夫察觉出了她的意图,忙着提醒道:“宋小姐还是好好待在车上,这些流民是会选择性地攻击人的,城外这一片没有人管辖,所以即使出了事也不会有任何一方来解决,若是下车,我一个人应付起来会有点困难。”

    话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以身犯险,但她还是将她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些流民是来自哪里?这几个月我没有听到哪里在打仗啊?”

    车夫很有耐心地回答道:“大部分是在城里犯了错被逐出来的,还有些是从别的地方过来,但手上没有通行证,所以进不了城。”

    宋蕴感叹道:“这城里管理得还挺严苛,不过也是,特殊地带不严格一点,怎么能成为几国都礼待的地方呢?”

    由于他们马车上的标志,几人略过了排队的队伍,有专门的人来负责检查,宋蕴第一次享受特权,心里竟然有些没底气,还是怪自己见识少了。

    本以为有专人负责,几分钟检查完就可以入城了,哪知这“专人”竟然开始犯浑,说只有这通行证可不够,还要意思意思。

    车夫本想发作,但宋蕴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还是拿了些银两给这位“专人”,同时她还特意观察了队伍那边的情况,许多入城的人也被要求意思意思。

    不是说管理严格吗?这入城的第一遭就让她大跌眼镜了,好巧不巧,跟在宋蕴车后的男子见通行速度有些慢,便下车查看,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他撞见了看守城门的人,竟当众索要钱财。

    不仅违反了城中的纪律,还丢了禹城的脸面,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厮见情况不妙,赶紧跑过去向那城门的人说:“后面可有极其重要的人,你们这般乱了纪律,可是要受罚的,还不快快将银两退还,让人通行,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可那领头的也是倔,大言不惭道:“管他什么重要的人,要入城就得听我金辉的指令!你滚开!”

    这边小厮止不住地汗颜,反正他提醒了,是这人不珍惜!

    男子脾气也上来了,大声吼道:“区区一个领队,竟敢乱了我禹城的纪律,金辉是吧?我作为禹城的下一任城主,是管教不了了吗?”

    那领头的一听,腿都吓软了,看见来人,径直跪了下去求饶道:“少城主,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说了这些胡话,我这就扇自己!”

    宋蕴没想到刚刚在驿站有着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是这禹城的少城主,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任跪在地上的人怎么求饶,男子都充耳不闻,只是将那腰间的荷包给扯了下来,几分钟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过来,将人直接拖走。

    男子看向宋蕴,带着歉意的眼神说道:“抱歉,让姑娘受惊了,是我姜家管理不当,若姑娘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找我姜衍便是,不知姑娘名讳,改日我定登门赔罪。”

    宋蕴将荷包收了回来,礼貌地回道:“多谢少城主的好意,荷包拿回就行,不算什么大事,想必管理城中纪律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小女子就此拜别了。”

    姜衍不想听她叫自己少城主,这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有距离感,但人姑娘现在对自己好像有点意见,贸然开口有点不合适,且眼下的确要整顿一下风纪了。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宋蕴就离开了,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到那无名阁去汇合。

    而男子盯着那马车直到看不见为止,连身边的小厮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沈绎没告诉她们无名阁是什么样的地方,等到了目的地,宋蕴差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无名阁?这家包子铺叫无名阁?”

    她不是贬低包子铺,而是很难将无名阁和包子铺结合起来,本以为会是一间茶馆,或者医馆,是间酒肆她也可以理解,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间包子铺。

    这是她第一次想当面询问取名的人是怎么想的,就在她站在门口还不敢相信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宋小姐,既然到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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