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碗，往嘴里送……
忍住要吐出来的想法，把嘴里的白菜咽了下去。
实在是吃不下去，白菜还算新鲜，可汤里连盐味也吃不出。
但看眼下的情况，这女子显然是打算把这碗汤当做自己的晚饭了，不吃不行，中午喝的那碗野菜汤不顶事，现下不吃怕是没过几天自己会因为饭菜太难吃被饿死。
按下不耐细细品尝，这白菜不错，不知是不是到了冬日的缘故，吃起来竟然是甜的。
慢慢的一碗汤也吃完了，周成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要不是突逢变故，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吃这些东西的田地。
抬起头微笑，递出碗“多谢姑娘款待，还未得知姑娘姓名，不知怎么称呼？”
“以前老谢喊我燕儿，你也这样喊吧。”赵燕也没想起自己要问问对面人的姓名。
“姑娘看样子还未出嫁，称呼姑娘闺名怕是不妥，敢问姑娘姓什么？”
“...老谢说我娘应该是姓赵的。”
赵燕想了想回答，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慢，“你是个读书人吧，说话怎么这么…慢。”
“那就多谢赵姑娘了，在下周成钰，略读过几天书。”
“那你明天跟着我去山上捡柴，趁着天还没下雪，多备着些。”理所当然的安排周成钰明天的时间。
“我背上这伤还未愈合，恐不能帮上姑娘的…忙。”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周成钰看出来赵燕眼里在说不干活要赶人了，又接上一句“虽然帮不了多少忙，我也是愿意出些银钱，帮姑娘生活上少些负担。”
顺势摸向腰间的荷包，没摸到……
看来是跑路时不知道掉哪了。
“这…荷包遗失了，还请姑娘差遣，明天一定多捡些柴火回来。”迅速改口。
赵燕听到有钱时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钱没了。
算了，整点果子吃吃。
把带回来的一筐果子倒出来，掰了些枯树杈子放嘴里，好吃，甜甜的。
又分了几根给周成钰，“你尝尝，这个甜。”
周成钰看着手里的枯树杈子，想起来中午的野菜汤和刚才的白菜汤，深深觉得眼前的姑娘怕是味觉有什么问题，不然吃东西的方式怎么总这么奇怪。
赵燕把野果收拾成一堆，把枯树杈子放旁边一堆，今天的收获就算是整理完了。
一回头看见周成钰低头看着树杈子没动，以为他不知道怎么吃，伸手给他掰了根塞嘴里。
周成钰被嘴里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到，下意识嚼了两下，确实是甜的，这个姑娘都吃的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确实很甜，这个是什么？”
“不知道。”
几次沟通的不顺畅，让周成钰下意识想问一句你都知道什么，这不知道，那不知道的，也不知怎么长这么大了。
“赵姑娘年岁…几岁了？”话在嘴边又换了个方式问。
“可能十六七了？”赵燕有点不确定。
“赵姑娘一个人生活多久了？家中长辈呢？”
“我一个人生活快十年了吧？之前老谢照顾我，后来她去世了，我就一个人过啦。”
怪不得什么都不知道，独自在这山上生活这么久。“你怎么不下山去生活呢？”
“我没钱呀，山下过日子要银钱的。”赵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成钰，这人怕是个傻子。
赵燕把手上的枯树杈子吃完又捡起两个野果吃，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天气怪的原因，野果比往年涩口多了。
出去看灶膛的火已经熄了，上面坐的一锅水虽然没开也很烫手，舀上两勺热水兑上一勺凉水，盆端进屋，脱了衣服准备擦洗。
“赵…赵姑娘，你在干什么？”舌头在嘴里打个转，才把话说出。
“洗澡呀”赵燕头也没抬的回。
这人真的脑子摔傻了？这不是挺明显的。
周成钰扭过头不往赵燕这边看。
缓缓回了句：“那您还真是…挺…不拘小节的。”
“什么意思呀？这个什么什么节？”赵燕听不懂追问。
“夸您大气呢。”表情有点勉强。
“嗨，我要不大气，怎么可能把你捡回来养呢，养人挺不容易的。你说的很好呀，多说点来听。”
周成钰再次确定，这人确实是长久不和人接触了，应该没骗自己。
顺嘴又接了句“姑娘可知世间女子最美在哪？”
“脸？我看你比北边村子的最好看的姑娘还好看。”
“是一颗善良的心呢。”虽然得到外貌的夸奖并不开心，但话还要继续说下去。
“姑娘您能在山上救了素不相识又受伤的我，足以说明你的善良，心灵的美丽胜过容貌千万。”
“你说话怪好听的，听得心里真高兴。”赵燕擦洗完了，把衣服穿上。
“我再去给你舀一盆水来，给你也洗洗。”
赵燕端上盆就出去了。
周成钰来不及接话，就看到人又进来了，端着一盆水。
“脱衣服吧，你自己能行吗，不行我帮你。”
“我可以的，麻烦姑娘回避。”
“回避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个男子。”话像从牙里挤出来的。
“男子...洗澡不能看吗？行吧，那你自己弄。”
赵燕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留下心梗住的周成钰。
这...哪个是毛巾，急着赶人出去没来得及问。
不会就是眼前的破布条吧，和赵燕身上的补丁料子很像啊......
一展开，叫它破布条已经算是恭维了，全是洞，感觉手上使点力立刻能碎掉。
闭眼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擦洗一下，已经有阵子没时间洗澡了。
盆底飘荡的是什么？？
一小块白菜叶！！！
闭眼当没看见，还是擦洗吧。
背上得伤似乎不怎么疼了，看来这姑娘还是有点东西的。
这姑娘没给自己准备换洗衣服，算了，只穿里衣好了。
“赵姑娘，我洗好了，烦劳你收拾一下。”
赵姑娘并没有被喊进来，她去收拾田地了。
几天没怎么管田，杂草长了不老少，抓了几只菜虫，除完野草，给新种下的草药浇水。
回去院子，在灶膛里扒拉出块状物，原来是几颗光滑的石头。
石头用布包上拎进屋。
屋里周成钰正等着赵燕回来，看她拿着个布包。
这是要加餐？终于能吃点粮食了！
“睡觉吧。”布包往床上一扔。
打破幻想。
热乎乎的，看赵燕随意扔上床的态度，应当是汤婆子类的东西。
赵燕也躺了上来。
“姑娘和我一起睡床上？”周成钰不敢相信。
“你不想睡床上？喜欢睡地上？那你去地上睡吧，就是这天气睡地上有点冷。”
赵燕不能理解周成钰的习惯，但是她觉得自己很大气，自己养的人想睡地上就能满足他。
自己真的怪好的。
“不必了，地上确实凉。”周成钰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但他半夜醒了，身上被子不知所踪，一个激灵冷醒的。
很好，赵姑娘不改粗犷风格，被子全在她那。
拉了一会拉不动，把自己的披风拿来盖上就当被子，又昏睡过去了。
周成钰是被赵燕推醒的。
“起来干活。”赵燕推了两下周成钰，看人还没反应，伸手想再打他两巴掌，人眼睛已经睁开了。
周成钰认命跟着起来，穿好衣服，背已经不疼了，想漱口洗脸，却反应过来这里不比家中，赵姑娘恐怕也不知怎么洗漱口脸。
低头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一出门，天是蓝灰色的，笼里兔子听到动静，睁着双血红的眼睛看过来，亮晶晶的。
笼子上的白菜吃得干干净净，赵燕走近，“别看了，今天回来就让你下肚。”
“走吧。”招呼周成钰跟着自己，背上筐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