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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齿间还在渐渐蓄力,尖锐刺破皮肉的刺痛感,有血液从齿缝溢出。

    萧柔握着拳头,最后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洞穴顶方,闭紧了双眼。

    滔天恨意在她左边胸口处凝成一个明晰的齿痕,深得恐怕一辈子都愈合不了。

    他满腔的血腥,仰头来同她唇齿交战,迫令她把那些腥重的血水咽下。

    最后她呛得满眶泪水,咳嗽连连。

    一丝带着寒意的山风不知从哪里漏了进去,皮肤上激起明显的疙瘩。

    他在上方急促地呼吸着,用那双冰寒的血眸盯着她。

    缓缓地,他用他那修长好看得过分的手指,从她唇瓣擦过,一路划到她的心脏,又从心脏缓缓上移,直扼住了她的咽喉。

    “萧柔,此生我与你,不休不止,至死,方休——”

    他咬着槽牙,一字一句地近乎嘶吼地在她耳边蹦出这些字,随后,在她即将窒息之际,松开她喉咙,把唇又覆了上去,逼令她只能通过大口大口汲取他的呼吸缓解。

    洞外风雪交加,洞内的人缠斗的影子投在了嶙峋荒凉的岩壁上,如雪絮,纠纷了一夜。

    天快亮,萧柔才从一地破碎中慢慢拢回属于自己的衣物,看着旁边渐渐熄灭的火堆,忍着身体的疼痛挪过去添木。

    火重新轰轰燃亮,火光打在她湿了一大片的脸颊上。

    她蜷缩着,用力抱紧自己,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再忍一下,等她把罪孽赎完,就走。

    现在她很想去了解关于舅舅那桩案子的内情,很想知道,微安是不是尚在人世,而她的罪孽,是不是终有一日可以洗清。

    在此之前,不管遭受多大的磨难,她都不可以死掉。

    因为,就这么轻易死掉...也太窝囊了。

    她拼命擦拭泪流不止的眼睛,这时身后躺着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她回头过去,发现他按着头的位置,疼得在地上翻滚。

    昨夜他欺负得她最狠的时候,便是头痛最厉害的时候,他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痛十倍加诸在她身上般,越是痛,他就越发狠让她痛,才导致她早上甚至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此趟原来出门的目的,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发现瓷瓶竟然还在。

    正当她掏出要过去喂他服食,她突然顿住,收回瓷瓶。

    这个混账两度玷`染了自己的身子,她凭什么要那么好心?

    她把盛装寒食散的瓷瓶举到他面前,然后一把往远方看不尽的洁白处掷去——

    崔燕恒看她一眼,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摁着头,竭力忍耐着。

    二人就这样彼此僵持地待在山洞,直到等来营救的人。

    前来营救他们的,是刚刚救了驾立了功的马钊。

    马钊是在雪地上锲而不舍疯了似的挖掘了一天一夜,结果发现悬崖边挂着萧柔衣物的碎片,他绑着绳子下悬崖时,发现他们的。

    萧柔看见马钊的那一刻,有些不可置信,她都料定了此处险峻,救援的人不可能发现得了此处,她大概就要这么憋屈地同崔燕恒冻死在这里了。

    却不料他还能不放弃他们,坚持找到这里来。

    “小钊!!”

    当看见萧柔一身破碎的衣物,和她脸上干涸了不知多少次的泪痕,他震惊地望着洞里的那个始作俑者。

    他散着发,狼狈的衣着依旧掩饰不住一身的清贵气质,静静地垂睫靠坐在那,就俊美得仿佛画中走出的谪仙。

    可谁能料想,这么个俊美清贵之人,竟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行为!

    他唇角流着鲜血,挑衅地朝马钊笑着,手搭在膝盖垂下的姿态都显得狂`放`浪`荡。

    马钊忍不住上前掐他,一拳砸在他心窝,直到他呕出一大摊浓稠的血。

    可他依旧只是笑着,带血地笑着,下一刻,马钊就被他反手撂倒在身`下,用脚碾压。

    “住手!你不能伤害小钊!你伤了他,你也不能逃出这里了!”

    萧柔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却被他拽着臂一把提了起来。

    她的纤`腰被他一把掐住,禁锢着紧贴着他。

    “他既然发现了这里,说明营救的人就在附近,萧柔,你是真的傻吗?”

    “他刚伤了我,这一记,是他该受的。”

    他凉凉举起石头就要往下砸,萧柔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用力握住那块石头,用身体挡在了马钊面前。

    不料,石头只是幌子,她一靠近,石头就松了,然后她就被他握住后颈强迫她在马钊面前与他唇`齿相扣。

    一阵荒唐,马钊满身雪污挣扎起来,照着崔燕恒后脊梁又是一击。

    萧柔被他吻得难舍难分,她流着泪,推着他,唇瓣被他咬住,因为有些忘乎所以没提防遭马钊那么一击,萧柔便挣脱开,马钊立马拽着他衣襟,又照他脸上砸了一拳。

    因为头疾难忍,又因雪压之时受了些伤,林林总总的伤加起来,他这下彻底跌在地上,流着血不断地笑。

    马钊恼忿,冲动地举起石头想上前杀了他,被萧柔拉住。

    萧柔流着泪用手势比划着:他是世子,你不能杀他。

    马钊看着她身上破碎的衣物,眸中愠怒未熄,萧柔又比划道:我只是个通房侍婢,同他所做的,都是本分内所做的事。

    马钊颤抖着砸下手里的石头,眼神也黯了下去。

    她这个人身上背负的厄运已经够多的了,她不能再害了小钊。

    宫中派出营救的人员陆续来支援,终于三人都成功被救了上去。

    救上山崖后,立马就有宫人前来给世子盖上厚厚的披风御寒,有臣子看了他脸上的伤,惊愕地前来问道:“崔大人你脸上的伤...”

    “没事,”崔燕恒接过帕子一把揩拭唇角血迹,“被家养狗咬罢了。”

    说完,他回身盯了盯脸上伤不比他少的马钊,又看了旁披着马钊外衣的萧柔一眼。

    萧柔下意识低头,往马钊身后避去。

    他披衣过来,一把将身后的萧柔拽出,然后三下五除二将她身上外衣扯掉然后披上他的衣裳。

    萧柔抗拒却被他一把抱到身前,拥紧,嗓音抑压道:“你也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通房,急什么?”

    她回头目光看了眼马钊,默默挪开,不敢再乱动。

    马钊御前救了驾,圣上在人前要对他嘉奖赐赏,找了懂手语的臣子给马钊解释。

    能得圣上青眼,这个马奴恐怕即将要飞黄腾达,常人得了圣上开口恩典,怎么也得讨一份好差事,从此摆脱马奴身份才是。

    马钊掐紧了拳头,回头看了一眼被崔燕恒搂紧的双目无光的萧柔。

    他知道错过了这次好机会,他就再难翻身了。

    但他还是默默地比划了起来。

    “启禀陛下,他说他想把这次的功劳,换取一个人换回自由身。”

    “他想换回萧柔姑娘的良藉,赐回她原来的良宅。”

    此话一落,几乎所有臣子的目光都落在崔世子身边那个婢子身上。

    这里的人都知道崔燕恒带在身边的婢女什么身份,萧家伙同李首辅贪赃枉法的案子就是崔世子亲自审理的,萧氏一家被流放到西境,萧家唯一的女儿则进了教坊司。

    半年后,崔世子一反常态踩进教坊司把人绑走的事弄得沸沸扬扬,朝中几乎没有大臣不知晓,只因世子近年于朝中屡屡立功深得圣宠,陛下才帮他把此事压下来。

    可现在一个小小马奴竟然一开口就将自己救驾天大的功劳,都送给世子身边的这位萧姑娘,这心思明摆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陛下,”崔燕恒沉着脸,上前一步谏道,“萧氏一族罪孽深重,臣能从教坊司将萧氏女接回府中当一个小小的婢女,免她受辱,已是偿还了昔日李应琦的师恩,再把她恢复良藉和宅子,恐怕不妥。”

    皇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随后他让臣子用手语跟马钊解释,“能不能换一个赏赐?”

    谁知马钊十分执着,直接跪倒在地,头在地上一直磕,直到磕得头破血流。

    皇帝看不下去,嘱人扶起他道:“好了,好了,卿家救了朕,是朕的救命恩人,如今南淮正是多事之秋,朕见卿家身手了得,不若朕赐你一个虎威校尉之职,可以让你为我大晋效力,至于萧家的姑娘,朕可以替她恢复良藉,但是萧家宅子...”

    “等你立了战功后,朕就替你二人赐婚,到时再将萧家院宅当成你们的新婚宅子,赏赐给你二人如何?”

    马钊很激动,立马叩谢圣恩,这时崔燕恒立马上前禀道:“陛下,萧家所犯罪孽,在京中已经引起公愤,现在案子破了还不到半年,如果陛下草率将其良藉恢复,恐怕难抑民愤。”

    “哦?那爱卿可有建议?”

    “陛下一言九鼎,既已亲口许诺恢复良藉,再改也不好,可陛下可以暂时将萧姑娘留在我府上当差,他日若虎威校尉真不负陛下圣望获得军功,自是可以接走,但必须再过三年,等案件一事变淡。”

    崔燕恒果不愧是陛下的肱骨宠臣,一番话既在皇帝立场考虑了,又为大局着想。

    皇帝没理由不同意,“那好,此事就按崔卿家说的去办。”

    崔燕恒拉着不情愿的萧柔走时,用一种阴沉的眼神看了身后的马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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