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林灿收拾书包，准备去看看常元壹有没有来找自己，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王葛接了一杯热水，坐在办公椅上，轻轻吹了吹杯子，拉长声音道：“林灿啊，我听说上次考试你物理满分。”
林灿两只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望着正前方：“报告王老师，不知道你是在哪儿听说的，渠道分享分享给我吧，我也想去听听。”
“岂有此理！”
王葛拍桌，仰起头瞪着林灿：“有你这么和老师说话的吗？”
林灿笑了一下，继续语重心长地望着他回话：“王老师，我这样说不也是为了接你的话嘛，你不夸夸我就算了，还训斥我，哎，真是伤学生的心。”
王葛气得想喝口水冷静冷静，却被刚接的热水烫到了嘴，连忙“哎哟哎哟”直叫，看起来又惨又可怜。
林灿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王老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王葛死要面子活受罪，捂着自己的嘴，试图自行缓解。
见状，林灿转身拿起纸杯给他接了一杯饮水机中的冷水，递到他面前：“王老师，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爱养生，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心急，是吧。”
王葛将水接住，咕噜噜吐了一大口，随后将水杯放在桌面上，“你小子。”
说完，王葛长吸一口气，仰头望着林灿，问他：“喜欢物理吗？”
“至少不讨厌。”
王葛挑了下眉，“照你这意思，其他科就讨厌咯？”
林灿心虚地望着斜上方，他又不傻，现在这个办公室，除了物理，其他科的老师都在，他要是说实话，以后还能有他好日子过？
想了想，林灿非常笃定地回答：“王老师，其他科我肯定不排斥，每天，我都会抱着一堆教辅资料认真学习，但是怎么能不能考高分，偏偏我不怎么在意的物理一科，考得最好。”
“是，你就给我扯吧你。”王葛当了林灿快一年的班主任，林灿什么性子，他不是不清楚。
于是，王葛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市里面要举行的物理竞赛，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参加。”
“参加竞赛？没工夫。”林灿对这些竞赛一向都不在乎，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感兴趣。
“你别拒绝得这么快行不行，林灿，你有天赋，不去参加竞赛可惜了，况且，这事你得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就这么说定了，你先下去吧，三天后再给我答复。”
林灿“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就走。
他回到教室时，在门口东张西望，未能看见常元壹。
恰好吕阳路过，他将他拦下：“你看见常元壹没有？”
“没。”吕阳摇摇头，待他反应过来后，他扬起八卦的笑容：“灿，你找你妹妹啊？怎么，想你妹妹了？”
“一边去。”林灿不看他一眼，径直朝教室里走去。
他没想到昨天随口一说，常元壹还真的不来找自己了，难不成常元壹真要自己一个人回家？
收拾好书包再次走出来时，林灿始终觉得放心不下，于是，他朝右边拐，准备去看看常元壹还在不在。
八班教室里，常元壹正在和章芸豆商讨语文学习小组的事情。
原本她是打算去找林灿的，但是章芸豆此时有事情要找她，她必须得将当下的事情处理好才行。
讨论的时候，章芸豆注意到窗外的林灿，打断常元壹：“窗外的那个男生你认识吗，他一直看着你，是不是来找你的？”
听罢，常元壹立即回头往窗外看。
就在那一刹那，反应迅速的林灿赶紧蹲下去，没让常元壹看到自己。
“怎么没人……”
常元壹不解地收回目光。
对面的章芸豆温和一笑：“他呀，估计是害羞了吧。元壹，看来你有事情，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们聊得也差不多了，明天再敲定最后的方案。”
“可以吗？”常元壹有些犹豫，既想要去找林灿，又觉得贸然离去不太妥当。
“没问题的，你去吧。”
章芸豆笑着示意她。
“芸豆，谢谢你啊，明天我们再一起把最后的方案拿定。”说完，常元壹就拿起课桌上的书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在走廊的尽头，她看见林灿的身影。
“阿灿哥哥！”
常元壹毫不犹豫地迅速朝他跑去。
听到这声音，林灿立即顿住。
来到林灿身旁，常元壹气喘吁吁，“阿灿哥哥，你怎么都不等等我？”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听到这话，常元壹有些愣住，所以……林灿的意思是……他不要和自己回家了么。
而在林灿看来，他问这句话只是想确认常元壹还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如果她依旧愿意和自己回家，那他定然很开心。
“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回家，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常元壹望着林灿，眼神很笃定。
她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林灿因为没接自己而被罚站的场景，那时，他们一起面对着墙壁而站，约定好——以后他都会来接她，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林灿心里是高兴的，但是逞强的他不愿表现出来，眼睛望向一旁，不看常元壹：“哦，这样啊，行，走吧。”
即便林灿很努力地隐藏，但是常元壹还是捕捉到了林灿嘴角上扬的瞬间时刻。
她拽起林灿校服的衣角，扬起脑袋，灵动而乖巧：“阿灿哥哥，带我走吧。”
不远处，吕阳两手交叉，望着甜蜜蜜的这两人，连连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他是头一次见到林灿对谁说话这么温柔这么有耐心过。
此刻，吕阳总算领悟到了何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的深刻内涵。
然而，吕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八班的教室门口。
从教室里走出来的章芸豆想让吕阳让让路，但是他好像格外沉浸在某件事里，腼腆的章芸豆不敢开口打断他。
“同、同学……”章芸豆不安地望着吕阳。
回过神来的他目光落在身边的章芸豆身上，吓了一跳的他连忙往旁边退，看上去神魂未定：“你……你怎么在这里！”
章芸豆有些疑惑：“我的教室在这里，我不应该在这里吗？还有，你难道认识我？”
“不不不不。”吕阳赶紧摇头否认，他满脸笃定，不敢置信地盯着对面的人。
章芸豆没有过多逗留，很快就离开。
而吕阳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
周六的下午，常元壹和林灿约好，要一起在家里写作业。
写着写着，林灿突然没了耐烦心。
只有常元壹还在认真纠正方才写错的题目。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淡淡道：“阿灿哥哥，你动来动去的做什么？”
林灿以悲怆的神情哭诉道：“元壹啊元壹，你知道你阿灿哥哥多久没去打球了吗，我真的很想出去活动活动。”
“可以啊。”常元壹很平静，面不改色。
听到这话，林灿立即变得很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常元壹笑了笑，随后将林灿的数学练习册翻到174页，“前提是，你必须得把从这页开始往后数的十页练习题都写了。”
“十页！”林灿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练习册，难以相信常元壹竟然能提出如此“天理难容”的要求。
见状，常元壹的声音软了下去，故意求他：“阿灿哥哥，你写吧，那里有很多的题我都不会，看了解析我也不懂为什么，你做一遍，就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那样写了。”
她眨眨眼睛，嘴角上扬，眼里满是期待。
林灿一副为难的样子。
常元壹的要求他无法拒绝，但是他内心那颗男孩子的心也在躁动，渴望出去打打球。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吕阳的声音。
林灿探出脑袋向下望去。
只见吕阳招招手，“灿，出去打球不？”
“去去去，当然要去！等我！”
林灿兴冲冲地准备开溜。
常元壹望着他：“嗯？”
想了想，林灿有了主意，他将桌面上的数学练习册装到书包里，“元壹，我把它带上，有空我就写，学习运动两不耽误，放心吧，晚上回来我绝对教你怎么解题。”
说完，林灿就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的篮球跑了出去。
常元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离开，随后，她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因为害怕落后，所以从不敢懈怠的常元壹总会把自己的学习进度赶在他人的前面，她看着自己提前写到的162页，认真思考起来。
一直以来，林灿总会抽时间给她讲题，所以林灿也会把自己的进度提前——在常元壹之前。
林灿的数学成绩很好，他是有点天赋，但他所得到的一切，绝不是无中生有，而是靠一点点的努力积累所得。
他是如此。
常元壹亦是如此。
对于林灿的离开，常元壹并没有感到不开心，因为林灿一向都是如此，他若是不急着出去打打球，他就不是林灿了。
况且，林灿的的确确会说到做到，只要常元壹不困，无论多晚，他都能坚持给她讲题。
耐心一直都在。
所以，常元壹找到林灿的英语课文，帮他在下一单元的阅读中做批注，划线理句子结构，写上对于林灿而言陌生的单词的意思。
篮球场上，林灿和几个男生打球很洒脱。
汗水浸湿衣衫，少年拉起衣角擦擦眼睛周围的汗水，继续义无反顾地抢走球奔向篮筐。
少年的热血在他们体内沸腾，他们笑笑又击掌，就像天上的云朵，好似永远不会感到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