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隔壁试炼区域发现了春来。
小姑娘正在和谁说话。
没听执政官说还有其他人啊？
沈骁觉得奇怪，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春来，躲在一棵大树旁，竖起耳朵听。
小姑娘故意压低声音，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
“…这次真的要动手了…”
“…我尽量快准狠，让你少受罪…”
“…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是食物，食物，食物…”
“…啊不行！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可是你看上去又很肥美…”
沈骁听懂了，春来这是人菜瘾还大，抓了野兔不敢杀。
“算了，书上说，人要知难而退，专业的事要让专业的人来做。”春来托着下巴，无奈地望着被五花大绑的兔子，“哥哥说话不算话，说好的等我呢，还不来。”
沈骁哭笑不得，这家伙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入侵了别人的场地。
“好饿..早知道多带点吃的。”春来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然后闭上眼喃喃自语道，“兔子啊兔子，请你变成烤肉吧！肉干也行。”
沈骁拿出自己的肉干，瞄准春来的背包扔了过去，一心想看看小姑娘发现天降食物的表情。
肉干刚脱手，春来已经无声地跳离原地，她一秒都没犹豫，转身抓起地上的破棍子，用力一挥！
肉干被击中，还没落地就原路返回，朝着沈骁的脸砸来。
沈骁闪到树后才躲开一击。
春来的闪避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根本没过脑子，她看着砸向树干又落地的肉干，愣了好一会。
她脸上头上都搞得脏兮兮的，又是树叶又是泥巴，看上去遇到了不少麻烦。
沈骁从树后走出来，抬手打招呼。
春来二话没说，小跑着奔向沈骁。
沈骁早预料到这一幕，他微微下蹲，两臂展开，做好小姑娘扑过来大哭的准备，嘴上却故作嫌弃地说：“你哪哪都是泥，灰头土脸的，少往我身上蹭…”
话卡在嗓子里，沈骁差点咬了舌头。
春来像影子一样从他身侧飘过，直奔着肉干而去，仿佛没看到他。
小哭包竟然没哭？沈骁莫名有点失落，赶忙站直了，假装刚才在挠腿。
春来满眼都是肉干，哪还有功夫注意沈骁，她捡起肉干，吹了吹就往嘴里塞，“还好没太脏，吹吹干净就能吃。”
沈骁清了清嗓子：“看来运气不错，没遇到怪物。”
“谁说的！遇到了好几拨撕裂者！”春来嘴里嚼着肉干，吐字含含糊糊的。
参加试炼的都是守夜人小孩，其中有不少和春来一样尚未觉醒，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试炼区域全部选在危险程度较低的区域，试炼前会有专人清理场地，驱逐过于危险的怪物，只留下普通怪给孩子们练手，试炼中也会有强大的守夜人日夜巡逻，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所以试炼中一般只会遇到普通怪。
普通不代表没有危险。
“撕裂者？”沈骁脑海里浮现出撕裂者的尖牙，眉头一皱，绕着小姑娘看了一圈，“伤哪了没？”
春来下巴一扬，“怎么可能，不要小看猫头鹰。”
“你打赢了？”
春来摆摆手，“打不过，我跑了。”
沈骁一愣，然后笑了，说：“能躲开撕裂者的追踪可不容易，不过确实是很明智的选择。”
“书上说，强出头没有好下场，撕裂者以多欺少，我不跑等着被揍吗。”春来把肉干咽下肚，转过身展示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得意地说，“我为了这次试炼，准备了好多秘密武器呢。”
沈骁：“背包空间都被秘密武器占了，所以才没带够食物？”
春来：“…我想着密林里可以随时找到猎物，所以只带了路上的食物…”
沈骁一把抓起春来的背包，“…好重，我看看你的秘密武器。”
“…你怎么能随便翻人家东西！”春来想抢回背包，但力气敌不过沈骁，“你撒手！还给我！”
“急救包，防雨布，火柴，小刀，嗯都是常用的，怪物图鉴？行吧也算合理，”沈骁躲着春来的拳头，“一大包玻璃珠？五颜六色的小瓶子？这盒子里的粉末又是什么…阿嚏！什么味儿啊！”
春来抢不过，干脆放弃，打开沈骁的背包找肉干吃，说：“哥哥，你的想象力太匮乏了，玻璃珠扔出去可以干扰怪物的视觉和听觉，小瓶子里都是各种怪物的提取液，可以迷惑对方的嗅觉。”
“粉末呢？”
“毒药啊。”
沈骁赶忙离粉末远了一点，把背包还给春来，“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
“不然呢？我爸只教我跑路，又没教我打架，除了跑我也不会别的，”春来光吃肉干还不够，又在沈骁包里找其他食物，“哥哥你前面干嘛去了，我等啊等的，急死了！”
“我看你不是急死了，是饿死了。”
“也差不多，哥哥你再不来我真饿死了，”春来突然想起什么，她嘴里叼着肉干，抓住沈骁的胳膊，“你快来帮帮我，我抓了一只兔子，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怎么抓的？”
“做了个陷阱，没一会儿它就闯进来了，不费吹灰之力！”
“陷阱哪儿学的？”
“书上说的！”
沈骁敲了敲春来的脑壳，“成天书上说书上说，书上没怎么教你烤兔子？”
春来捂住脑袋，“…嗯…我觉得这个知识点可能在另一本书上。”
沈骁摇摇头，“你知道自己走错地方了吗？”
“不可能，”春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特意看着地图找过来的。”
“你地图怕是拿反了，这里是别人的试炼场地，”沈骁拎起兔子，又抓住春来的手，“跟我走。”
终于回到正确的场地，沈骁升起篝火，拿出小刀准备处理五花大绑的野兔。
春来撇着嘴，泪眼汪汪的盯着野兔。
“转过去，别看。”
等春来背过身去，沈骁一把拽断了野兔的脖子，开始放血扒皮。
“好了吗？”春来小声问。
“行了，转过来吧。”
“噢。”春来回过身，看到断气的野兔就要哭。
沈骁放下刀，“…还吃不吃？要不埋了，再立个碑？”
春来狠狠吸了吸鼻子，斩钉截铁地说：“吃！”
“…你啊，”沈骁忍住不笑，“我第一次宰杀小动物也很难过，后来我父亲告诉我，他每一次狩猎后都会感谢动物，感谢他们成为我们的食物，我们的骨血。我们为了生存夺取其他动物的生命，这和兔子吃草，狼又吃掉兔子是一样的，属于大自然食物链的一环，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成为植物的养料，循环往复。”
“嗯，我知道的，书上说过，”春来擦了擦眼睛，“书上还说，要敬畏生命，不能为了杀戮而杀戮，这是不对的。”
“春原先生都给你看了些什么样的书啊…”
和春来预想的一样，这只野兔格外肥美，烤到最后滋滋冒油。
沈骁用小刀片下来一些兔肉给春来，“你饿了先吃。”
“哥哥你刀工真棒！”春来也不客气，接过吹了吹就吃，她嚼了几口，然后看了看沈骁。
沈骁：“没熟？”
春来：“你尝尝。”
沈骁自己也尝了一口，没说话。
春来：“是不是超难吃？”
“…可能血没放干净。”沈骁说，“算了，你别吃了，荒郊野外的，吃坏肚子很麻烦。”
“不行，浪费是对它的不尊重，得吃完。”春来绷着脸，一脸赴死的表情，“而且我带了药，万一…”
沈骁突然捂住春来的嘴，他眉头皱在一起，银色飞刀已经握在手中。
他听到“嗡嗡”的声响，像是某种蜂。
冰霜密林里不会有普通的蜂类，倒是有一种形似蜂类的高级怪：杀人蜂。
春来没听到杀人蜂的声音，但沈骁的神情让她意识到有危险，马上灭了篝火背好包，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沈骁回忆着怪物图鉴的内容：
杀人蜂，高级怪，平日里以冰霜密林内的树木汁液为食，除非遭到侵扰，否则极少主动攻击。
怪物单体大小超过十五公分，飞行速度快，倾巢出动时会有类似狂风的巨响，蜂刺有毒，可轻易杀死一头大型家畜。
杀人蜂群居，常在树木密集的地方筑巢，巢穴在地面上呈现锥形的隆起，高度三到十米不等，杀人蜂领地意识很强，历史上曾有村落因为破坏了杀人蜂的巢而被屠村的记载。
刚过去几秒钟，春来也听到了“嗡嗡”的声响，她抓住沈骁的衣角，眼睛望向声音出现的方向，“…哥哥，好大一群杀人蜂！”
“杀人蜂倾巢出动，一定有人动了它们的巢穴，”沈骁说，“愤怒的杀人蜂会无差别攻击行进路线上所有目标，我们得快点找个地方隐蔽…你干嘛呢！”
“来不及跑了它们太快了！”春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气味诡异的不明绿色液体，“这是杀人蜂巢穴的萃取液，杀人蜂是依靠气味寻找猎物的，我们得伪装成它们的同伴！”
她先用萃取液打湿自己的衣服头发，然后垫起脚，用剩下的萃取液浇了沈骁满头满身，“哥哥你倒是蹲下一点啊！”
杀人蜂快速靠近，肉眼可见的黑压压一片。
春来示意沈骁和自己一样原地趴下，“你等什么呢，别站那么高，会被蜂群撞上的，快趴下！捂住嘴别呼吸，假装自己是飞翔的大蜜蜂！”
沈骁一个头两个大，根据怪物图鉴的建议，遇到倾巢出动的杀人蜂应该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从没听说过在怪物的行进路线上扮演大蜜蜂的！
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春来已经脸朝下趴在地上，他只能照做。
沈骁用背包和身体护住春来，学着她的样子憋住气，把脸埋在胳膊里。
“嗡嗡”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秒后，四周突然变暗，沈骁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黑色大网罩住的鱼。
群蜂过境的声音震耳欲聋，宛若狂风呼啸。
整整五分钟，杀人蜂才全部离去。
春来朝沈骁挤了挤眼睛：安全？
沈骁专心听着空气里的动静，好一会才点点头：安全。
春来做了个深呼吸，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着：“这个蜂群的巢穴一定巨大无比，竟然有这么多，憋死我了。”
沈骁闻了闻衣服，“我要去拿积雪擦一擦，味道太冲。”
“我也去，然后我们可以继续吃烤兔…哥哥，哥哥哥！”春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沈骁，指着他身后，“前面的树上有眼睛！”
沈骁一愣，马上转过身，看到树上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后捏紧拳，“岩翼熊竟然也出现在试炼场地…小猫头鹰，这可不好玩了啊。”
“岩翼熊最爱吃杀人蜂，”春来抹了把脸上的蜂巢萃取液，“哥哥，咱俩现在一定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