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1)

    恍惚只有一瞬间,下一秒,江莱笑盈盈地看向沈骁,“不行,这不算好东西。”

    “看曙光基地是顺带的,”沈骁把江莱拉近了一些,“演出现在才开始。”

    一双温暖的手覆上江莱的眼睛。

    *

    惊蛰绕着大树转了好几圈,它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骁这个骗子,肯定在说大话,哪儿有什么演出!”大狗心想。

    它看到沈骁绕到江莱身后,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手盖在她眼睛上,带着她慢慢往前走,这姿势近的就像是从后面抱住江莱一样。

    奇怪的是,江莱竟然也没有揍他?

    惊蛰心里不爽,紧紧跟在两个人身后,沿着山坡一路往下走。

    江莱眼睛被蒙着,耳旁有微风拂过。

    “你是要绑架我吗?”江莱问。

    “如果有人重金赎你,倒是可以考虑。”沈骁用手拉着江莱,不让她在下坡的时候摔倒。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认识的人都是穷鬼。”江莱笑。

    “那绑来没什么用,还要喂你吃喝,不划算。”沈骁感到江莱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手心,有点痒。

    “或者你可以把我抓回洞穴基地?那儿的执政官肯定会给你一大笔赏金。”江莱的后背时不时会碰到沈骁的胸膛,硬邦邦的,像是一堵墙。

    “洞穴基地太远,路上舟车劳顿不说,还得照顾你个小姑娘,万一不小心把你丢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骁在一个一人高的树桩旁停下脚步,抬起江莱的左手,轻轻按在树桩上,“到了。”

    江莱眼睛还被蒙着,她摸到粗糙的树皮,嘴角翘起,“折腾了半天,怎么又绕回起点了。”

    沈骁没有说话,只是撤走了捂着江莱眼睛的手。

    江莱睁开眼。

    附近是一片开阔的原野,月光下,积雪覆盖着一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差别,除了刚才沈骁带着她走下来的路线上多了两串脚印。

    “演出呢?”江莱眼眉弯弯,看起来心情不错。

    “嘘,不要急。”沈骁把食指搭在唇上。

    哪里都静悄悄的,江莱甚至能听见沈骁的呼吸声。

    突然,山坡最高处的大树下亮起一团橙黄色的暖光,就像在雪地里点了一盏巴掌大的灯笼。

    那是江莱和沈骁最初踩过的地方。

    紧接着,第二盏灯笼也亮起来,然后是第三盏,第四盏...

    小灯笼们仿佛提前排练好了似的,沿着脚印依次点亮,数不清的暖光彼此相连,如同积雪下的一条灯带,灯带不紧不慢,缓缓延伸至江莱脚下,用光把她和山坡上的那棵树连在一起。

    从下往上看上去,就像一条发光的坡道。

    沈骁蹲下身,拨开积雪,找到暖光的来源——一朵朵白色小花在积雪下倔强的生长,和猎人大本营春来墓碑前的那束花一模一样。

    “无夏之年太冷,能在野外开放的花不多,它是个例外,这种花白天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但每到晚上,只要一碰它,它就会绽放出温暖的光,”沈骁说,“它的花期不算长,从立春开始,到清明为止,然后种子会埋入地底休眠,等待下年的春天,如果春天没有来也不怕,它的种子可以几十年不死,静候时机来临,然后再度盛开。”

    沈骁说话的时候,惊蛰就在不远处撒欢,它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跳跃,不断点亮新的小灯笼。

    江莱的笑却消失了。

    许多年前,在她还是春来的时候,也曾见过这条发光的坡道。

    十一哥哥带她来的。

    江莱望向坡道尽头的大树。

    一切好像都没变,可一切都变了。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天空没有下雪,沈骁不叫沈骁,惊蛰还没出生,那棵树也是个小树苗。

    路痴真要命,竟然没能第一眼认出这里。

    江莱收回目光。

    “江莱,传说这片花田许愿很灵。”沈骁看着江莱。

    ——“春来,我听说这里可以许愿,你要不要许一个?”

    “我不信这些,难道你信?”江莱的手还按在旁边的树桩上,她一寸一寸的摸过树皮,在摸到一处刻痕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树皮上刻着一行字:明年守夜人试炼第一名。

    ——“真的吗!那我就许...明年守夜人试炼第一名!哥哥你呢,你许什么愿?”

    “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沈骁眼里映着暖光,他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江莱,我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我好像没什么愿望,干脆和你许一样的,这样你实现的机会就能翻一倍。”

    “既然你信,把我的机会也给你好了,就当是你带我看演出的回礼。”江莱的目光藏在月影里,让人看不清。

    ——“那怎么行,干脆我再加一个愿望,希望哥哥会成为基地最厉害的鞋匠!”

    “回礼太少了,我这人贪心,别想着随随便便打发我。”沈骁站起身,在树桩上看到三圈歪歪扭扭的同心圆刻痕。

    ——“小猫头鹰太贪心,许愿不能贪,会失效的。”

    “既然如此,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你赢,我回你大礼,如果我赢,你以后不要再提。”江莱摸出墨色飞刀,指着树皮上的同心圆,“正好有现成的靶子。”

    ——“心诚则灵你懂不懂!可光许愿也不行啊,明年我肯定还是打不过那些怪物...哥哥你教我飞刀吧?”

    “换一个项目比吧,”沈骁看江莱已经走到几米以外,只好叹口气跟上,“飞刀你从没打准过,赢不了我。”

    ——“飞刀伤害虽然不是最高的,但用好了可以致命一击…说不定真的有用,想学?”

    “这么自信能赢我,一会儿输了别哭。”江莱说话间已经把刀飞出去,飞刀打在三个环的中间那一环上,她对沈骁笑笑,“该你了。”

    ——“想!来来我们现在就开始!目标是...那个树桩!”

    “你姿势不对,手太高,身体也不正。”沈骁也摸出银色飞刀,却没有打靶,他从背后环抱住江莱,又把飞刀给她,用手握住她拿飞刀的手,头挨在她的头旁边,眼睛望着树桩上的靶心,带着她瞄准,“你那样的姿势永远打不准,我教你。”

    ——“…你别哭啊,刚开始打不中很正常,来我再给你示范一次,专心看!”

    银色飞刀从两人的手中飞出,打在距离靶心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沈骁松开江莱,取下一大一小两把飞刀,把墨色那把递给她,“换你自己来。”

    江莱接过刀,笑着摇头,“不比了,你赢了。”

    说完后垫脚,吻了沈骁的脸。

    蜻蜓点水的一下宛若告别,沈骁脑子一片空白,银色飞刀无声的掉入积雪,“…又要走吗?”

    惊蛰依然在一旁自娱自乐,它把鼻子放在花丛间嗅来嗅去,却被花粉呛的打了好几个喷嚏,于是错过了这一幕。

    “说好的,我输了回你大礼。”江莱没回答沈骁的问题,“瞧你吓的,胆小鬼。”

    沈骁指尖颤抖,几度抬手又收回。

    他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但此时此刻他不敢等了,眼前的她像是手中的光,转瞬即逝。

    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她,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样的抚过她的脸。

    江莱没躲,她和往常一样笑着,说:“刚才你许的什么愿?”

    沈骁现在满心只剩下一个名字,他喃喃自语般的说:“春来...”

    “是啊,”江莱点头,“如果,春天能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沈骁突然觉得眼前模糊,很快没了意识,倒在暖光里。

    墨色飞刀同时射向木桩,准准扎入靶心。

    江莱看着沈骁,眼神一刻未曾离开他,射出飞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分神去瞄准。

    “抱歉,这次是我赢了。”

    第二天早晨。

    沈骁猛然惊醒,满头冷汗,手心里握着一个火核。

    昨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他冲出庇护所,看到队员们坐在一起聊天,大家全都打包完毕,明显是在等他起床。

    “头儿,你也太夸张了,摔了下脑袋都能睡这么久,不像你的作风啊。”郑勋调笑道。

    “江莱呢!”沈骁问。

    “她说去遛惊蛰,一会儿就回来。”洪展说,“沈队你怎么了?”

    “人往哪走了?”沈骁心跳很快。

    三个队员看到队长气势汹汹的样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马上明白了大概。

    孙铭指了指南边,“她说她去什么花田...”

    沈骁没等孙铭说完已经朝着花田跑去。

    花田里一片白茫茫,既没有江莱,也没有惊蛰,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树桩。

    沈骁跑到树桩前,靶心上的墨色飞刀像是在笑话他。

    刀尖钉着一张信纸。

    沈骁拔下飞刀,展开信纸。

    “沈队长,火核归还,就此别过,我们来日方长。江莱。”

    “好一个来日方长!”沈骁把信纸捏成一团,“又跑了!”

    惊蛰跟在江莱身后,不停打喷嚏。

    “你说你,好端端非要去闻那些花。”江莱停下脚步,给大狗擦鼻涕。

    大狗委屈巴巴的哼了两声,又连打了三个喷嚏。

    “来来抱抱你,过会就不难受了。”江莱抱住惊蛰的脖子,眼睛看向斜后方,“出来吧,现在没别人了。”

    树影出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摘下帽子,“可以啊小猫头鹰,这么快就能发现我。”

    惊蛰马上从江莱怀里钻出来,它压低身体,眼神非常不友好。

    “你下次能不能换张好看的脸,这张太丑了。”江莱拍拍惊蛰,“说吧驯鹿,白熊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