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女婿

    漫天飞雪,大风呼啸,让人睁不开眼。

    一路走到现在都非常顺利,唯一让人发愁的就是天气,雪势在这几天内不减反增,颇有升级为暴风雪的趋势。

    “妈的,气象中心那些人都是吃屎的吗!”郑勋顶着强风大骂道,“这种级别的降雪,竟然没有预警!”

    洪展走在队伍最后,他说了句什么,却被风声吞没。

    “老洪你声音大点!”郑勋慢走几步,等洪展上来,几乎是喊着在说,“风太大了,我啥也听不见!”

    “气象中心不可能没有监测到暴雪。”洪展重复了一遍。

    郑勋搓了搓被冻僵的脸,“啊?啥意思?气象中心故意没告诉大本营?”

    洪展目光一直看着地面,“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在这儿瞎说什么!”郑勋快走几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喘着粗气喊道,“头儿!雪太大了!歇歇吧!”

    沈骁和所有人一样,整个脸都藏在防风帽里面,帽子边缘的毛边上沾满水汽,这种毛边可以防止水汽在脸上结冰,避免脸部冻伤。

    沈骁回头看了看队伍。

    孙铭双脚像是灌了铅,他努力将腿从松软厚实的积雪中拔/出来又踩下去,看起来疲惫不堪。

    洪展的络腮胡被大雪染成白色,步伐虽说稳当,但速度明显慢下来。

    至于江莱...

    孙铭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都走的气喘吁吁,江莱却走的毫不费力,大气都不喘一下。

    她捂得严严实实,明明是整个队伍里身材最纤细的一个,这会儿却是队伍里看起来最轻松的一个,她走的轻盈,速度也不慢,即便在这样的大雪中,步伐也没有一丝犹豫。

    惊蛰紧跟在江莱身边,厚实的脚掌让大狗走在雪地上如履平地。

    沈骁摇摇头,不自觉的笑了笑:一群大男人,竟然比不过一个姑娘和一只狗。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江莱抬头,抹了一把护目镜上的水汽,眼神对上沈骁。

    风雪迷了视线,沈骁看不清江莱护目镜下的眼睛,但却看到了惊蛰气势汹汹的尖牙。

    自从围观了沈骁和江莱的较量,惊蛰就再也没有冲到队伍最前面当队长,它几乎和江莱形影不离,尤其对沈骁格外警惕,一言不合就龇牙咧嘴的低吼。

    沈骁哭笑不得,心想明明我才是被揍的比较惨的那个。

    “头儿,怎么说?”郑勋再次问道。

    “再坚持一下,这个天气还是得找个避风的地方。”沈骁指着东南方向,“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山洞。”

    约莫半小时后,孙铭看到沈骁说的山洞,他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整个人仿佛打了肾上腺素,以极快的速度奔向洞里。

    “这傻小子,也不怕山洞里有怪物。”沈骁笑道,快走几步跟上去。

    “怪物把他吃了刚好,”郑勋拍了拍铁锅,“我早就不想做那小子的饭了,吃得多睡得多还不干活,留着干嘛。”

    一行人接二连三钻进山洞,这个洞不算深,但胜在宽敞又干燥。

    “老板你看,”孙铭指着角落摆放整齐的木柴,“能遇上其他小队送温暖,我们运气真好!”

    山洞内壁上有不少刻痕,江莱用手摸过,这些刻痕有新有旧,有大有小,歪歪扭扭的刻着数字或者符号。

    “不认识?”沈骁走过来问。

    江莱点头:“嗯,第一次见。”

    “这是猎人的暗语,”沈骁说,“很多山洞里都会留下类似的刻痕,用来传递信息,提醒后续的队伍这里是安全还是危险,有的小队临走时会留下物资,为需要的人提供便利,这种习惯已经持续多年,是猎人之间无形的默契。”

    孙铭抱了点木柴过来,说:“江莱你已经是猎隼的人了,不能再不认识猎人刻痕,否则回到曙光分分钟就得穿帮,要不我来教你?”

    “好啊,”江莱指向最新的刻痕,“这个,说的什么?”

    “这些都代表时间,上一个小队三天前到这里,不久前才离开,”孙铭解读着最新的刻痕,“刻痕指示附近安全,戒备等级不用太高,意思就是,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江莱点头,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孙铭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入队前整理的笔记,有讲猎人刻痕的,还有曙光基地的猎人守则,你先看看,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江莱接过翻了翻。

    “基地里记不住刻痕的猎人多的是,慢慢学,不着急,”沈骁说,“先把火生起来,都暖和暖和,吃点东西,如果雪不见小,我们明天得想办法储备点物资,说不定要在这里逗留很久。”

    “目前的存粮,吃个三四天没啥问题,紧紧裤袋的话,五六天也能过,”郑勋把衣服上的雪抖落在山洞外,“问题是肉没剩下多少,天气这个样子,打猎都是麻烦。”

    “没事,等天黑了我出去看看,”沈骁说,“晚上没人抢,应该能猎到点东西。”

    郑勋煮了点汤,大家围着火堆取暖,就着汤啃干粮,填饱肚子后各自找地方铺床,然后躺下休息。

    惊蛰主动申请第一个值班,它毛绒绒的身体往洞口一蹲,活像个门墩子。

    雪天赶路十分耗费体力,没一会儿所有人就都睡着了。

    天色很快暗下来,本就没什么光的森林更是像被涂上黑漆,浓稠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时不时响起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

    江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做着梦,那些故去的面孔一个个出现,她猛然惊醒,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直到惊蛰颠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她才意识到是和猎隼在一起。

    已经很多天过去,她对于加入“猎隼”这件事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身边的火堆劈啪作响,队员们围着篝火,睡相千奇百怪。

    沈骁的手枕在胳膊下面,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

    江莱打量着沈骁,估摸着利用他接近林正初的成功率——

    这位猎隼队长身上疑点太多,眼下还不能确定他和林正初的关系,若不是因为沈骁殉道者的身份,自己恐怕不会选择与他同行。

    曙光基地不小,戒备可以说是森严,如果单枪匹马的进去,估计要费点力气来躲避巡逻,而且上次刺杀失败肯定让林正初更加小心,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在身边安排几十个护卫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以猎隼成员的身份回到基地,好歹是在册的队伍,日常活动应该没什么限制,既可以慢慢熟悉基地构造,也更容易找到接近目标的机会。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趁着沈骁去补充“苦修”药剂的时候,近距离见到林正初。

    万一父亲的死真与沈骁有关,就等干掉林正初以后再杀他。

    至于不认路...

    这好像也是个问题。

    暂且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江莱心里这么想着,轻轻站起身,戴好帽子,朝着洞口走去。

    沈骁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去哪儿?”

    这一问也吵醒了另外三人,纷纷看向江莱。

    只见江莱步子迈了一半,身旁跟着惊蛰,正打算走出山洞。

    “上厕所。”江莱回过头,笑着说,“怎么,沈队长要一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几秒后,孙铭发出哈哈的笑声,郑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洪展睡眼朦胧的,继续倒下睡觉。

    沈骁看到江莱并没有拿走背包,心放下一半,说:“天黑了,怪物多,你别跑太远。”

    “放心,惊蛰跟着,不会有什么事。”江莱说着走出山洞。

    外面风雪交加,江莱走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下,她不言不语,绕着一棵大树转圈。

    大狗望着主人,满脸疑惑:你拉磨呢?

    江莱说:“消失了。”

    惊蛰:没头没尾的,说啥呢?

    江莱露出手心的墨色飞刀,说:“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跟踪我,刚想打,人家跑了。”

    大狗用脚挠耳朵:上次从猎隼跑出来你也这么说,结果跟上来的是沈骁,这次总不会还是他?

    “不,两次都不是沈队长,另有其人,“江莱拍拍树干,”我想把这人引出来,气息却突然消失,上次也是这样。”

    大狗警觉的竖起耳朵:你得罪谁了?

    “估计是白熊的人,怕是来者不善。”江莱说,“最近多个心眼,别睡太死。”

    惊蛰听到“白熊”两个字直接炸毛:咱要不回洞穴吧?主动认错总比被抓回去强点?

    “后悔了?那你自己回。”江莱假装不理大狗,迈步往前走。

    惊蛰快速跟上: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看我脑门,是不是写着忠心两个字?哎呀你看一眼啊!

    江莱撇了一眼大狗:“中字被你吃了?”

    惊蛰一愣:啊?

    “因为没看见中,只看见两个心。”江莱咂咂嘴,“唉,全是二心啊。”

    孙铭坐立不安。

    “都快一小时了,人还没回来,”孙铭泥鳅一样从睡袋里钻出来,“不行我得去找她,大晚上的,别出什么事。”

    “胳膊好了?”沈骁问,“射箭能射准了?”

    “我...”孙铭撇撇嘴,“那也不能不管她啊,晚上到处都是怪物...”

    “我们离森林腹地还远,这附近能遇见的怪物,最多也就是高级怪。”沈骁说,“她没问题。”

    “可都出去这么久了!万一遇到麻烦的怪物...”

    “如果是她都搞不定的怪物,你去了只能帮倒忙,老实待着!”沈骁打断孙铭,从“苦修”药剂的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有那么几秒他捏紧拳,整个人眉头紧锁,但很快又放松,边穿装备边说,“我去找。”

    孙铭还想争取,却被郑勋狠狠捂住嘴。

    “头儿,你俩顺便猎点啥回来呗,我好给大家做点肉吃,”郑勋咧嘴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不是也说,晚上容易抓到猎物吗?”

    “放弃吧,什么也抓不到。”江莱幽幽的声音响起,一身黑衣的她悄悄出现在洞口,头上身上都铺满了雪。

    除了沈骁,其他三人并没有亲眼见过江莱的身手,他们脸上写满震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可怕!

    “嗯?都看着我干嘛?”江莱在洞口脱下外衣,抖掉衣服上的雪,又磕了磕鞋子,这才走进来,“我到外面转了一圈,可雪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没法打猎。”

    “都说了晚上不安全,不要走远。”沈骁无视另外三人惊掉下巴的表情,“回来就好,我出去碰碰运气。”

    江莱从惊蛰身上卸下来一捆细树枝,转脸看到沈骁金色的双眸,她迟疑片刻,似笑非笑地说:“换做沈队长,说不定真能行,没有猎物能逃过您的手掌心,对吧?”

    “那谁说的准呢,”沈骁拿起一根细树枝,“这树枝太湿了,烧火烟大,没用的。”

    “是烧不了火,但有别的用途。”江莱脱下鞋,放到篝火旁边烘干,“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也不能总窝在这儿,早晚还是要冒雪赶路的,我做几双雪屐给你们,不然鞋子都湿透了,走路不方便不说,也容易生病。”

    雪屐是一种用绳子和细树枝临时制作的工具,看上去就像羽毛球拍的拍头,把椭圆形的雪屐绑在脚上,可以增加受力面积,双脚就没那么容易陷入积雪中,鞋子不容易湿,赶路时也能省很多力气。

    江莱边说边脱下湿透的袜子,露出双脚,脚上的皮肤红一块白一块。

    沈骁微微怔住——这明显是冻伤的痕迹。

    猎隼平日里糙惯了,队伍里又一直没有大夫,除了致命的伤,一些小问题大家都不是很上心。

    但队里现在多了个姑娘,就不一样了。

    沈骁自觉太粗心,感觉应该说点什么。

    “好看吗?”江莱一句话,打断了沈骁的思路。

    “什么?”沈骁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看沈队长一直盯着我的脚看...”江莱做思索状,目光直视着沈骁,脸上摆着一副认真的表情,眼里却是调笑的意味,“难道很好看?”

    沈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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