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周慕言很难相信在气派的将军府里还有这样一处破败的小院子。如今虽是春日,院里的花草树木却是枯萎的,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院里还有一间小房子,房门的木头已多处腐烂,窗户上破了大动,蜘蛛网倒结了不少。

    房内有一个穿着粗布烂衣、蓬头垢面的女子,许是听到声响走到门口查看,正好看到了周慕言和四月,原本涣散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四月轻声说道。

    夫人?听四月这样称呼,周慕言觉得难以置信,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她的母亲不应该是高贵的将军夫人么?为何一副如此落魄的模样。

    “女儿,我的好女儿。”周夫人颤颤巍巍走出来,一双粗糙的手抚摸着周慕言的脸,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现在的周慕言对周夫人并没有任何感情,但见她这样样子,内心还是泛起一阵酸楚。

    “今天是父亲的寿辰,娘亲不好好打扮一下吗?”周慕言说道。

    周夫人没有说话,原本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

    四月朝周慕言使了使眼色,打断她的话,随即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小姐您忘啦?老爷不让夫人出这小院子。”

    还有这种事?周慕言寻思这将军府可真有意思,下人当众嘲笑主子,将军寿辰,将军夫人不准出现。

    离开周夫人的小院子,周慕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前院热闹非凡,不停传出报礼声,哪家送来什么贺礼,谁能想到小破屋的凄凉景象。

    四月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猜到她还想着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周慕言听:“当初二夫人滑胎,本与夫人无关,可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士偏说是夫人生辰八字与周府犯冲,导致夫人被关在小院子里,一关就是五年。”

    原来如此。

    “哪里真的犯冲,我娘说在二夫人没到周府之前,府上的一切都好着呢。”四月的娘亲是周府上伺候夫人的老妈子,偏也是在夫人被关那一年死去。

    周慕言认真听着四月的话,虽还是有很多疑问,但为了引起四月的怀疑,没有多问。四月却像能看懂周慕言的内心一般,句句都答在了周慕言的心坎上。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周慕言从前的闺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四月觉得奇怪,两位小姐大婚那日,老爷是亲口说了会为她们保留闺房,是谁在大小姐的房里。

    四月三步并作两边上前查看,却瞧见房内有好几个孩子正跟两只猫玩闹。“哪里来的小娃,在大小姐的房里玩闹。”四月厉声阻止,小孩却毫不畏惧,还朝四月和周慕言做鬼脸。

    “姨母让我们在这里玩的,我们今夜还要住在这里。”一个较大的孩子说话间,另外两个小娃在捉猫的时候扑了个空,撞在桌边,桌上的花瓶跌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几个孩子丝毫不在意,仍旧玩闹着,四月上前赶他们走,他们反倒捉弄起四月来。周慕言见状,上前挡在四月面前,其中一个小孩本是要撞四月,结果撞到周慕言摔倒了,不偏不倚一只手按在了花瓶碎片上,疼得直哭。

    “疯子的胖女儿打人啦!”小孩们叫喊着朝外跑去,受伤的孩子顾不上擦拭手上的血,哭着喊人去了。

    “小姐您没事吧?”四月担心碎片伤到周慕言。

    周慕言摇摇头:“没事。”

    “这些孩子许是二夫人家的亲戚,现在指不定怎么告状去了。”四月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开始担心。她不怕二夫人责怪她,就怕二夫人借机欺负大小姐。

    “先把碎片打扫干净吧。”周慕言淡淡说道。

    果不其然,四月刚打扫干净碎片,一行人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打头的便是周府的二夫人,她一进门,二话不说就疾步走到周慕言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周慕言一巴掌,打得周慕言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也懵了。

    “你看看你膘肥体壮,竟欺负一个弱小的孩子,你还要不要脸?我那可怜的外甥,手上血流不止,若是留下什么病症,我饶不了你。”二夫人指着周慕言,怒吼道。

    四月见大小姐被打,吓得泪流满面,赶紧跪在二夫人面前,说道:“二夫人息怒,这不关大小姐的事,是我,是我要赶那些孩子出去才造成那孩子受伤。请二夫人责罚。”

    二夫人正在气头上,又听四月说这话,就更恼了。她抬起脚,用力将四月踹倒在地。“呸,还真当自己成皇亲国戚了?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往外赶我的外甥们。”

    周慕言还处在莫名挨了一巴掌的蒙圈之中,见四月又被踹倒在地,这才回过神来。她急忙扶起四月,凌厉的眼神看着二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二夫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周慕言竟然会反抗了。从前无论打骂,她周慕言都只有受着的份,今日竟敢反抗了。

    “笑话,什么叫你的房间,从前给你一间像样的房子,那是念在你姓周的份上,否则你就跟你那个扫把星的娘住到破院子里了。”二夫人讽刺道。

    “她是疯子的女儿。”一个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孩喊了一句,“所以她也是疯子。”

    “疯子!疯子!”其他小孩见有大人撑腰,无所畏惧地跟着喊起来。

    周慕言死死盯着那个带头的孩子,冷言道:“你再叫一句试试?”

    哪知那孩子根本不害怕,又躲到了二夫人身后,朝周慕言做了个鬼脸后大声叫了一句“疯子的女儿也是疯子”。

    周慕言没有惯着他,几步走到二夫人面前,拽出那小孩后,赏了他一记清脆的巴掌,孩子先是吓到了,而后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开始哇哇大哭。

    “你,你还敢动手?”二夫人气急败坏,扬起手就要教训周慕言,却反被周慕言牢牢抓住了手腕,“反了,反了!”

    就在场面陷入混乱之时,周武赶到了。他抓住周慕言的手,用力拉到一边,随后狠狠推到一边。“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周武朝周慕言怒吼道。

    周慕言的手腕被周武握得生疼。

    “老爷,这三皇妃果然惹不得,她竟然连我都想打,老爷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明明刚刚一副泼妇样,瞬间却装作委屈状,抬手抹着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四月害怕老爷真的惩罚大小姐,扑通一声跪在老爷面前:“此事是奴婢的错,请老爷责罚。”

    “责罚是肯定的,你们两个,包括你那疯疯癫癫的娘,个个都得受着。”周武指着周慕言怒道,“你一见完你娘就惹事,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我看是你娘授意你这样做的,她果然是扫把星,囚禁起来也不安分。”

    方才在前院,周慕言还以为周武并非是黑白不分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易受人蛊惑的糊涂虫,这也难怪堂堂将军府的大夫人沦落成这样。

    “父亲,我尊称您一声父亲,您自是我心里最公正不阿的人,怎的还没将事情问个仔细就要罚人?”周慕言说道。

    周武本就是爱颜面的人,在外人面前,家人需给足他面子,即便是错了,也不容别人提出。周慕言此话一出,惹得周武更加生气:“你还敢顶嘴,来人,家法伺候。”

    周武此话一出,二夫人一行人满脸得意,就等着看周慕言受罚。丫鬟四月则慌了神,忙跪在周武面前磕头求饶:“老爷,您饶了大小姐吧……”

    见周武不为所动,又拽着周慕言的衣角,乞求她向老爷认错。

    “四月,你方才是在场的,那孩子受伤可干我事?二夫人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一巴掌在先,默许孩子辱骂我在后,我错哪了?”周慕言坚定的神态让周武有了一丝犹豫。

    然在这时,下人已经请来了家法。周家的家法是一根祖传的粗鞭子,打在身上伤皮不伤骨,那种疼痛即便是粗汉子也扛不住。

    周武若就此作罢,又伤了他颜面,只得从下人手里接过鞭子。在看到粗鞭子时,周慕言内心开始忐忑起来,这要是打在身上,非皮开肉绽不可。但认错求饶,她还是做不到。

    “你不能打我。”周慕言竭力压制略微颤抖的嗓音,不让旁人听出来,“我已出嫁,不再是周家的人,况且我是三皇妃,于礼,你如今不能随意打我。”

    周武方才的一丝犹豫消失得干干净净,怒目圆睁,扬起鞭子朝周慕言甩去。周慕言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感觉有人趴在了她的身上,等待许久,鞭子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是四月替周慕言当下了这一鞭子。四月身上被鞭子抽到地方,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疼得她直掉眼泪。

    周慕言双眼怒视着周武,竟盯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从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凶狠,是他从未见过的。有那么一刻,周武觉得周慕言非常陌生,似乎并非他那个懦弱胆小的女儿。

    “你既多次强调你的身份,那从今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三皇妃,我们周府再也容纳不了你这尊大佛。”周武把鞭子递给下人后,拂袖离去。屋里其他人也相继离开了。

    既然到了这一步,这周府是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周慕言扶起地上的四月,“我们回王府。”

    刚踏出房门,周慕言顿了顿,说:“再带我去看一眼夫人吧。”通往那个小院子的路有些绕,她是一点都没记住。

    “是。”

    弯弯绕绕之后,周慕言又来到了那个破败的小院子。周夫人此刻正坐在院子里。

    见周慕言又来了,周夫人嘴角扬起微笑。周慕言走到她身边,握紧她两只粗糙的手,说:“好好活着,等我来接你。”

    整个周府都知道周武对周慕言动用了家法。当周慕言带着四月经过前院时,这里已经有不少前来祝贺的人。

    周籽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挡住了周慕言出去的路。她泪眼婆娑地对周慕言说:“姐姐,我知道你钟情于四皇子,不是我硬要坏你好事,实在是皇命不可违,你要是记恨我,可以打我骂我,可为何要欺负我娘啊!”说到激动时,她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晃悠起来。

    周慕言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冷笑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怕你有福没命享。”说完,周慕言带着四月扬长而去。

    “三皇妃喜欢四皇子?”

    “竟还有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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