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测过后，学校兴许是看这届高三体质实在太差，隔三岔五就有人生病请假，上课也总是有人睡觉，于是原本忙里偷闲的大课间变成了高三的跑操时间，美其名曰增强体质，跑完步更有精神上后两节课。

    但学校的操场又属实挤不下三十多个班级一起跑步，于是干脆根据两栋教学楼划了一半，周二周四是1到18班跑操，周三周五是19到35班跑。

    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对学校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抱怨不断，呼天喊地抱怨少了大半个小时的睡觉和补作业时间。但是江遥很开心，这意味着每周除了升旗仪式又多了两天可以在操场上正大光明地看到秦衍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江遥很喜欢看秦衍跑步时的样子。

    “跑操又不是不能逃，我都懂你那点小心思。”下楼的时候范珺琦拉过江遥，“咱俩到时候直接躲篮球场那边，这样你能看到人，我能逃了跑操，一举两得。”

    江遥看着范珺琦，赞许地点点头，果然是好姐妹之间的默契。

    到了操场，江遥远远地看向14班集合的地方，搜寻着那个瘦高的身影，把他们班人里里外外看了几遍也没看到秦衍的身影。

    不会没来跑操吧。江遥有一丝丝失落。

    愣了几秒神，身后传来了声音：“秦衍你能不能走快点，再不快点开始跑了被老张逮到咱俩就完蛋了！”

    江遥闻声迅速回头，看见秦衍不紧不慢地走在他兄弟旁边：“急什么，迟点到就直接从半路插到队伍里面去，老张发现不了的。”

    秦衍说话时正好从江遥的身边走过，声音飘在江遥耳朵旁。

    秦衍的声音很好听，是温和有力的感觉，带着点冬天阳光的气息。一瞬间江遥觉得网上流行的那些所谓的低音炮、气泡音都不过如此。

    江遥一路看着秦衍和他的好兄弟如何偷偷摸摸混进已经开始跑操的班级队伍中，跑操的速度不是很快，秦衍额前的头发随着操场喇叭里的跑操音乐很有节奏地颠着，整个人游刃有余，散步一样的轻松自在。

    密密麻麻的一个班级队伍里，秦衍还是那么显眼。

    跑操结束后，大家不用按队伍回班，原地解散，都是三三两两一起聊着天走，江遥在人海中迅速找到了秦衍的身影，拉着范珺琦就跟了过去，走在他的身后。

    江遥默默地比起了自己和秦衍的身高，他真的好高。江遥168的身高在女生里并不算矮，但站在秦衍旁边堪堪过了他的肩膀，一下子显得娇小了许多。

    江遥偷偷问范珺琦：“你觉得他有多高？”

    范珺琦上下打量了一番：“目测185以上吧，真的好高。”然后顿了顿，“别说，你俩这身高还挺配。”

    江遥顿时红了脸，不愧是自己最好的姐妹，总是明白怎么一句话就能击中自己内心里的小九九。

    上楼梯的时候很挤，江遥离秦衍很近很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厘米，江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低着头盯着楼梯，生怕自己会踩到秦衍的鞋子。

    走到转角的时候，江遥抬头，看着秦衍的侧脸，他的五官真的很优越，立体却没有一丝攻击性，看着高冷凌厉但细看又流露出一丝柔和，真是绝色。

    江遥眼里的绝色。

    升旗仪式其实是江遥一周之中最为期待的一场集会。

    跑操总不能每天都逃，能看到秦衍的只不过是解散回班上楼的那短短一段路程。但升旗仪式就不同了，江遥会早早地来到操场，在秦衍班级所在的位置找寻他的身影，然后就可以时不时看他几眼，江遥每次都会希望领导和学生发言代表多讲几句，时间越长越好。

    这一天的升旗仪式，江遥记的很清楚。

    7班升旗仪式前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从不拖堂，江遥和范珺琦早早地来到操场，周围的人不是拿着文言文小册子默背，就是捧着文综提纲苦读，实在是争分夺秒。

    江遥东张西望，远远地看到了秦衍的身影。和好兄弟一路有说有笑，江遥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秦衍，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江遥过分炽热的目光，路过7班队伍时秦衍看了过来，一下就对上了江遥的视线。

    扑通……扑通……

    江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这么一直看着秦衍的眼睛，直到秦衍先移开了视线。江遥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心跳还在不停加速，如果现在手上戴了个心跳检测仪，估计已经快要爆炸了吧。

    的确是，紧张的快要爆炸。

    升旗仪式开始，江遥又不停往14班那边瞟，确定了秦衍的位置后，佯装和范珺琦聊天，实则偷偷看向秦衍。

    “江遥，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我看你那眼珠子都快要飞到14班了……”范珺琦戳戳江遥。

    “我只是偷偷看两眼好不好，哪有你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说话间，江遥又对上了秦衍的视线。

    这已经是今天升旗仪式的第二次对视了，不知道秦衍为什么会突然往自己这个方向看，江遥的大脑嗡的一下瞬间变为空白。

    江遥和秦衍就这么对视，两个人的视线都直直地看着对方，江遥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就这么对视了快半分钟，江遥先败下阵来，红着耳朵移开了视线。

    操场上有人背书、有人聊天声、台上学生代表的发言伴随着话筒滋滋的噪音，周围明明那么吵闹，但对视的时候这些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玻璃罩子外一样，世界上的一切都成为了配角。如果现在在拍偶像剧的话，是不是应该有两束光洒下来，照在自己和秦衍的身上。

    过了几分钟，江遥悄悄看向秦衍那边，发现他很正常地在和前面的同学聊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也对，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跟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对视了而已，可是对于江遥来说不一样。

    “我想，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的背影的陌生人。

    我好像逐渐习惯了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然后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他走在我的前面，就会很开心。

    我那么喜欢升旗仪式，就是因为可以正大光明看他几眼。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站上升旗台发言，是不是就可以站在升旗台上大大方方地直视你，是不是就可以让你正式地认识我。

    其实，比起楼梯上偶然擦肩而过的对视，我更喜欢升旗仪式的对视，那种在茫茫人海中只需要一眼就能准确锁定你的目光的感觉有一种宿命感，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如果真的命中注定的话。”

    江遥轻轻合上本子，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