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知不觉已至盛夏,各个宫里都开始准备入夏的东西。东宫这几日也是忙的不得空闲,里里外外撤了之前的装饰,换上了夏日的轻纱帷帐,金银双线密织的纱帐夹杂着孔雀羽毛显得格外灵动,即使是烈阳照进来,也如月光般柔和。

    自从上次在冷宫遇到阴美人,林冬亦便派人去昭华台寻了一番蛛丝马迹,不过事情毕竟已过去多月,昭华台如今陈设依旧。看不出丝毫动乱的痕迹。

    倒是昭华台打扫的宫女觅儿来东宫回过话,当日阴美人出事的时候她曾在走廊守夜,因为天寒地冻的,一时间没看住灯火,让宫里的掌灯灭了,加上昭华台平时无人居住少有人来,觅儿便生了懒怠的心思,准备到偏殿避避寒气。

    可还没走到偏殿,宫门口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她以为是有宫人来换班的,直到那些人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三个人鬼鬼祟祟的驮着一个人。

    昭华台地处偏僻,若是因为这些事情惹祸上身倒是不值得,觅儿原本只是打算躲在一旁默默看着,等那群人走了之后再悄悄进偏殿避避风雪。

    谁料,原本已经走了的几人此时又折返了回来。没过多久便进了殿内,又过了一刻钟,三人之中有两人将门窗紧闭后就各自离开了。只留下殿内一人和一个昏迷不醒之人。

    宫中侍卫每晚轮班时都有半个时辰的空隙,一些胆大又耐不住寂寞的大多都会勾搭些小宫女,趁着换班夜色无人之时到一旁荒芜的宫殿里云雨一番。

    所以对刚刚所见之景,觅儿其实并不意外。

    可就在她准备继续找个地方歇息时却发现了不对劲——刚刚来的那三人明明都是太监。他们怎么能……

    带着些许疑惑,觅儿索性壮着胆子偷摸去看了一眼。

    只见离开的那两人手中拿着一件脱下来的太监常服,在走出昭华台的时候,其中一人匆忙将那衣服塞在了门口旁的假山之中。

    再后来便听的屋内一阵女子凄凉的尖叫,不多时毛婕妤带着皇帝也出现在了昭华台。

    觅儿看到此处时已经有些心神不宁。今日本就是她当差,殿外的灯火灭了她也没去重新续上,此时若皇帝怪罪下来,怕是小命不保。

    怀着这份忐忑,觅儿连忙慌慌张张的离开了走廊,随即将殿外灭掉的灯笼尽数点燃。

    事后,听闻皇帝在昭华台生了大气,还处置了阴美人和一个侍卫。觅儿得知此事后,更是吓得三缄其口,不敢将这事告诉其他人,当晚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卧床半月有余才将将能下床活动。

    要不是今日林冬亦派了芳兰去昭华台询问,怕是觅儿也不会这么主动来东宫禀告。

    芳兰是觅儿刚入宫时结交的好友,两人曾在一起学习过宫规,后来两人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宫里当差。不过偶尔不当值的时候也会见面说说话互相聊聊近况。

    原本林冬亦是打算派追月去昭华台办事的,怎料芳兰记着上次林冬亦体恤的恩情,自荐替了追月的差事。又正巧在昭华台和觅儿认识,一来可以和觅儿叙叙旧,二来有认识的人办起事来也方便。

    觅儿见是芳兰来问话,一开始也不太好说。当她从芳兰哪儿得知林冬亦是个体恤下人宽厚待人的主子时,才渐渐松了口。

    听完觅儿的陈述,林冬亦也没让她失望,临走前特意赏了觅儿一锭金子。觅儿望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喜出望外,用手在衣衫上来回的蹭了蹭才小心翼翼的将金锭放进了兜儿里。

    根据觅儿所说,事后林冬亦派了几个太监去昭华台门后的假山之中查看。果然在一处假山与乱世堆叠的缝隙中抽出了一件已经有些腐败的太监服制。

    虽然时隔半年有余衣服已经被风吹日晒的不成模样了,但是从残存的衣服上来看,服饰花纹与太监们所用都对的上。

    除此以外,衣服的残布下面还有一块宫里太监的贴身腰牌。

    林冬亦拿着腰牌看了一会儿,上面模模糊糊写着“小条子”三个字。

    入宫的太监宫女都有自己的腰牌,出入各宫办事都需检验腰牌以做记档。所以凭着这枚腰牌,林冬亦很快锁定了这位叫“小条子”的太监住处。

    根据宫人来报,这小条子原本是杂役房当差的一个小太监。去年年节下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生了恶疾,许是医治不及时,没过两日便断了气。

    “怎么会这样巧?查什么来什么。”

    “娘娘是觉得那些太监有意隐瞒?”

    问云小声的问了句。

    林冬亦点了点头,很不相信这个说辞。有些恼怒的叫人去将杂役房回话的两个太监带了过来。

    来东宫回话的是小条子同房的两个太监,一个叫小方子,一个叫小圆子。

    许是没来过东宫,两人一进东宫大殿就哆哆嗦嗦的浑身打颤。

    走在后面的小圆子强壮镇定的捏了小方子一把,示意他别失了礼数。

    小方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圆子的提醒,反倒是应着他的手劲儿叫了出来。

    待到走到大殿之中,看见林冬亦坐在一旁,才像是被打了巴掌似的立刻回过神来。连忙跪在地上齐刷刷的给林冬亦磕头问安。

    “奴婢们请太子妃娘娘安。”

    “起来回话。”

    林冬亦撇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二人,神情冷淡。

    看太子妃发话,两人有些犹豫,片刻过后又一齐磕头谢恩后才缓缓起身。

    “不知太子妃娘娘叫奴婢们过来是有什么差事要吩咐?”小圆子率先低眉俯首的说道。

    林冬亦也懒得墨迹,抬手示意问云将在昭华台找到的衣服残片和小条子的腰牌拿给他们。

    “可识的这个?”

    小圆子将东西接在手里,跟小方子凑近一起瞅了瞅,随后略带迟疑的回道:“回娘娘的话,这衣服看着像奴婢们的常服,至于这腰牌……”小圆子说道一半,欲言又止。

    “腰牌如何?你们不认识吗?”

    “这……”

    “怎么?不认识?”

    林冬亦言辞冷寂,听不出半分情绪,却压的地下之人喘不过气来。

    “回……回娘娘的话,这腰牌奴婢们认识是认识,只是……”小方子见小圆子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抢话答道。

    林冬亦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转了转手中的团扇,似是在等他继续说。

    面对太子妃无声的威压,小方子只好吞吞吐吐的继续回话:“这小条子,原本是跟奴婢们一处住的,只是他早在年前的时候就得了大病,没过几天就死了。”

    “对对对,这小条子死的时候还是奴婢们去帮忙打点的后事呢。”小圆子见此也赶忙接话道。

    追月看了一眼两人,随后接着问:“既然两位公公都说这小条子是得病死的,不知得的是什么病?”

    “这……”小圆子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怎么?刚刚不是说这小条子是和你们一个屋的吗?难不成他病入膏肓你们会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面对追月的咄咄逼人,小方子只好陪笑:“姑娘说笑了,奴婢们都是些干杂活儿的粗人,哪里知道这求医问药的本事,小条子虽然和奴婢们一屋,可平时奴婢们也就是照看照看,至于得了什么病,奴婢真的不知。”

    “是啊,奴婢们都是按照太医的吩咐给他煎药的,不过没过几天小条子还是去了。至于到底是什么病,奴婢们真的无从得知。”小圆子此事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面对追月的质问,他也只敢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

    “那行,既然你们都不知道他是得的什么病,那咱们现在就去太医院,问问当初给小条子抓药的太医,你们不知,太医也能不知吗?”

    追月懒得再和他们扯皮,言辞之间隐隐有些怒气。

    小方子跟小圆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东宫的宫女这么能说会道,单单三两句就让自己招架不住了。

    此刻望着上方的威压,两人跪在地上的双腿也是不自主的颤抖个不停,额头上的汗珠流水似的淌个不停。稍微敛声屏气一点都能听到汗水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再不说实话,可就不是在这里问话了。”

    林冬亦语气中依旧没有波澜,但此时的二人早已招架不住。毕竟真请了太医来,一旦证实是在说谎,那可就于事无补了,倒不如现在和盘托出,或许还能将功折罪一番。

    “太子妃娘娘息怒,奴婢……奴婢们招……”

    小方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话,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得上头的贵人不悦。小圆子还想着壮壮胆再辩驳几句,却被小方子一把拉住,随即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

    见小方子神色严肃,小圆子才将刚刚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原来,这小条子并非得病而亡。而是被皇帝下令处死的。

    皇帝下令杖毙,他们作为奴婢的自然是不敢质疑。只是后来的小条子的身后事却也不是他们置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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