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此情不渝

    平静得仿佛人迹罕至的清晨。休息日的城区与平时也并没有几分不同。

    昨夜替唐小虎检查过伤口后，因为怕自己离开他后又像之前那样见不到他，于是黄瑶坚持地提出要留在这里过夜。

    期间有人来敲过门，黄瑶远远地坐在房间沙发的一角，透过门口的缝隙看到是唐小龙。唐小虎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关上了门，弯腰从玄关处拾来一双棉拖，走过来蹲下替黄瑶给她穿上。

    「这里不安全。」他说。就是因为担忧会被黄瑶看到，唐小虎见到她时的模样勉强还算体面。只是此刻地毯上尚未清理的大片未干涸的血迹和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暴露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或许现在在京海高家眼皮底下杀人轻而易举，都不需要自己沾手。

    黄瑶翻开唐小虎的衬衫查看伤口情况，血已经止住了，为了避免不透气隔几个小时还要再换一次绷带和药。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次性洗漱用品，走到洗手间，进行简单的洗漱后她走了出来，头发有些湿淋淋的滴着水，散落在肩上。她身上还穿着唐小虎给她的那件略微有些宽大的衬衫，套在她的身上愈发显得本就苗条的身形更加娇小。她瑟缩的宿在柔软的被单上，脚踩在地上毛茸茸的地毯干净的一角。

    唐小虎把她从床上捞起来。窗已经被关上了，室内开了温度适中的暖空调，暖风正源源不断地从风机向室内输送，黄瑶身上湿漉漉的热气很快化作水汽，还在滴水的头发将唐小虎的衬衫染湿一片。

    纵使隔着单薄的衣服，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

    她移开视线，唐小虎拿来一块干毛巾，缓缓地替她擦拭头发。待擦拭得半干之后，他拿来吹风机，沉默地打开开关，一手捞起她的长发一手拿着吹风机吹着。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在房间内形成寂静的回响。黄瑶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这种微妙的气氛无从缓解。她抬头就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英隽的眉眼。

    空调无声的暖风融化了室内的僵持。气息又开始交缠那刻，黄瑶心想：真是一个漫长的季节。

    梦境与现实反复交叠，黄瑶蜷缩在唐小虎温暖坚实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昏沉睡去。卧室里的空气非常温暖，遇到冰凉的玻璃窗凝结成密不可分的水雾，折射出室外星星点点的渺远灯火。

    一切在黑夜中坠入沉寂。

    二人坐在街边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里，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门口放着的两个大蒸笼里蒸着小笼和蒸饺，冒着腾腾的热气直往屋檐蹿，飘到每家每户唤醒了清晨的城区与食客蠢蠢欲动的味觉，许多人忙碌又平凡的一天拉开序幕。

    明明才过去几个小时，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像是上个世纪一般遥远。黄瑶并不急于探究什么，来日方长，她从老板那走回桌旁，手里端着两屉刚新鲜出炉的蒸饺和小笼。唐小虎起身接过她手里的早餐，放到桌上。

    就在十几个小时前的惊心动魄之后，他俩居然还能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吃早饭。黄瑶打心眼里真佩服自己的不动如山。她沉默地在桌旁坐下，才想起唐小虎的身上还有伤。「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吧？」唐小虎抬眼看了她半分钟，缓缓说了个「好」。

    忽然从关心就变成心底一阵无名的不解，对自己他有什么要隐瞒的。黄瑶在咀嚼可怜的早饭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这个问题。

    他说以后会告诉自己的时候总感觉像在敷衍。她承诺自己现在不追问，不代表心底的疑问就消弭如烟。

    「瑶瑶，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么要说的吗？」黄瑶意识到咬了只剩半个的蒸饺已经在筷子上夹了好几分钟的时候，才又低头继续扒拉碗里的早餐。

    这样尴尬的气氛再持续弥漫半秒钟她都要受不住了。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想到前一晚二人亲密的场面，黄瑶的脸又「唰」的红了。

    她庆幸清晨的晨雾与冷热相撞产生的水汽足以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直白的无地自容。

    有点不争气。

    吃完早饭，黄瑶回到车上又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唐小虎把自己的外套翻找出来递给她。「外面冷，穿上这个。」

    黄瑶接过外套抱在怀里，车内开了暖气。唐小虎发动汽车引擎，准备送她回去。

    「我今天不想回别墅了。」黄瑶忽然说，「反正明天还要回公司。虎叔，我今天晚上去你家住吧？」「来我这你住哪……」话刚出口，唐小虎就后知后觉的想收回。

    黄瑶似是一脸促狭地看着他，眉眼带笑，明知故问地说着反话：「虎叔你说我住哪里？」她的目光却从唐小虎的脸庞逐渐滑向下方敞开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胸膛的皮肤，上面还残留着昨夜的痕迹，「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住哪？」

    大街小巷晨雾退散，淡泊的光线开始照拂每一寸土地，人来人往的街区又开始恢复一如往日的喧闹。

    【彩蛋】

    车停在了一个门口盛开着白色蔷薇花的花园外面，推开栏杆就能看见花园内是一栋双层的别墅，不是设计感很重的现代风，带着点儿欧式的味道，院子里有藤蔓编成的椅子，吊兰从门口缓缓垂下。整体色调是棕色，与花园里的植物相融合。

    这里的陈设和高家的院落截然不同，黄瑶感觉几乎和她的设想一模一样。

    进门后房屋里面是棕色木质地板，装修也是古典欧式风格，大厅里摆放着一看就很昂贵的皮质沙发和大理石长桌，楼梯转角处的墙上挂着一串她以前的相片，底下坠了一块木质的平安符。黄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以前她有次在寺庙求得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出现。

    一切都很到位，但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黄瑶指着贴了繁复花纹的墙纸的墙壁上的大片空白，说道：

    「这里是不是应该挂几张照片？」「瑶瑶，」唐小虎看着她，认真地说，「我许诺过会给你最好，就绝不会食言。」

    来日方长毕竟，他想。

    黄瑶走到唐小虎跟前，他的话一字不漏全进了耳朵里。

    「这套房子是我用之前存的钱买的，房本写的你的名字，是送给你的礼物，同时也是一个保障。你爸是你最亲近的人，也是我兄弟；你是他最宝贵的，也是我最爱的人。现在和曾经不同，以前的日子不会再重蹈覆辙，我想力所能及给予你最好的，这肯定也是他愿意看到的。开店的事我已经在筹划了你不用担心……」他不停地陈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午后时分正好的阳光洒落在窗外，就连玄关的地板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黄瑶抬手安抚他眉眼深刻的轮廓，他抱着她，彼此汲取着眷恋的温存。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此景如此，此情不渝。这是黄瑶在平安符上一笔一划刻下最虔诚的誓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