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愉晚上烧到了三十九度，她吃过药，但是没什么用。
周舞这两天住在公司，隔壁只有姬砚之在。
他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姜愉放弃了找他帮忙，自己去冰箱抓了冰块放在水里，用湿毛巾冰敷额头。
手心破皮了，一浸水就钻心的疼。
姜愉咬紧牙关，眼眶湿润。
隔了一会，她躺回去睡觉，湿毛巾很快就蒸发了，她浑身疼的厉害，腰直不起来，止不住的抽搐，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姬砚之这边因为周舞不在家放飞自我熬夜玩游戏，大概凌晨三点三十多分，他卸了耳机去洗澡，有点饿了，又去翻箱倒柜找了一盒泡面。
两家的客厅是连着的。
泡好了泡面他哼着歌走到了阳台，窗外妖风肆虐，对面的柿子树不堪重负，还没到冬天叶子就掉的差不多了。
“过几天就能摘了吧。”
就在他准备回客厅吃泡面，隔壁传来微弱的哭声。
“大半夜的，搞什么鬼？”
除了姜愉，没谁了。
上次他抽烟被发现，周舞明令禁止他去姜愉家里，说一个大男生天天在人家小姑娘家晃影响不好，就连窗台钥匙都没收了。
他翻墙过去，拍了拍推拉门。
“姜愉？看恐怖片呢？”不对，她也不爱看电视啊？
“姜愉？你没事吧？”
“姜愉？”
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准备翻回去，玻璃杯碎地的声音清脆刺耳。
“姜愉，你要是还活着你就吱一声！”
姬砚之翻回自己家，翻箱倒柜找钥匙，他妈收走了一把，他自己配了一大串备用钥匙，在家里每个隐秘的地方都藏了一把。
最后他在周舞房间抽屉里找到了，不亏是他亲妈。
“我真是服了你了姜愉，喊我一声那么难吗？你要是死在家里里，我妈还不得把我撕了。”姬砚之一边跑一边骂，跑着跑着手电筒掉了，捡回来继续骂。
“我告诉你姜愉，以后你要是出人头地了，横竖得给我磕一个喊我一声爹，要不是老子救了你，明天的太阳你都见不到。”
“你TM到底被谁欺负了还一声不吭，老子校霸的名头是摆设吗？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崽子他的好日子就算活到头了！”
他的气急败坏渐渐没有底气，不管怎么骂，姜愉都没有回应，他开始害怕了。
“我不是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吗？”
“姜愉，你说句话啊？你别死好不好？”
清河镇的诊所大部分都是退休的老医师，只治一些小感冒，没有专业的仪器，最近的医院就是他们白天去看的第四人民医院，哪怕最近也有6.3公里。
姬砚之直奔医院急诊，这个点很少有医生护士值班，，他喊了半天才出来两个值班的护士，她们把姜愉扶到了移动病床。
“病人什么情况？”
姬砚之整个人都虚脱了，在门口双腿终于不受控制跪了下去，她大口喘气，急得声音都在颤抖，他少有这么磕磕绊绊的时候。
“她……她有……心脏病史，现在……发烧……小腹……疼，还有……还有她的……她的手心，膝盖……破了……”
“了解了，你现在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那边有电话可以叫病人家属先过来。”
病人家属？
姜愉哪来的什么家属。
姬砚之打电话给他妈，周舞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电话会关机，好在他留个心眼。
“辛迪姐，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不是，我找我妈，很急的事，什么？她出去了？什么时候？”
周舞除了在公司，要不就是在家里，这个点就只能回家了。
她要是回去发现他们都不在家，肯定会打电话。
姬砚之多投了几个币。
“病人休克的原因是心血管破裂，必须尽快手术，我们医院没有专业的心外医生，你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尽快做HLA配型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还有，转到南大第一附属医院，只有那里才有专业的医生和设备，我们这边在确认交接手续，最迟八点必须入院。”
“好，麻烦医生了。”
周舞给姜识打电话说明了具体情况。
“心脏我这边想办法，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小愉。”
“应该的，不麻烦。”
转院需要一些时间准备，周舞趁着准备的间隙把儿子提到门口兴师问罪。
“说说吧，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你知道是谁揍她了？”
按照平常，周舞就直接甩他一巴掌问怎么回事了，但她问的是，他下午去哪了，他都没说自己去工作了。
“姬砚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出去鬼混，你就算要出去也得先把小愉安全送回家。”
“我哪知道，她那么大人放学了不跟着队伍一起回。”
学校有顺路的同学，只要避免在大马路上，基本不会有事，但就是这么巧，姜愉今天一个人值日。
“那你去哪了？”
“我……”姬砚之被周舞凌厉的目光震慑到了，他太清楚周舞的脾气，这件事要是说出来她会更生气，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一直都是我在迁就她，我才是你儿子不是吗？为什么你对她总是比对我还要好，我上的国际学校你说带我转学就转学了，我生日你也不会记得，明明你是我的家长却要坐在姜愉那一边，妈，就算，我成绩不好，抽烟，喝酒，打架，但我也没有那么坏吧？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我身上，为什么你不是站在我这边，为什么？”说到后面，姬砚之的声音开始哽咽，姜愉受伤了，他也会自责，会担心，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妈妈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妹妹，因为他是哥哥，就必须围着妹妹屁股后面转吗？他不能有自己的的事情吗？
每次都是这样。
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不认可。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知道你很委屈，我总跟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把姜愉放在第一位，哪怕自己出事了，你也要保护好她，我忽略了你也是个孩子，但是砚之，妈妈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周舞眼眶微红，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伸手把姬砚之的裤腿卷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消毒水和棉签。
她习惯在口袋里放这些东西，因为姬砚之小时候特别皮，摔疼了又哭。
姬砚之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他觉得好丢人。
周舞笑话他：“想哭就哭呗，我又不会说什么。”
“你能不能轻一点，疼死老子了。”
他只是摔了一跤就这么疼，姜愉的手心都化脓了。
“我不知道是谁欺负的姜愉，要是被我知道了，我打的他叫爷爷！”
周舞一听这乱七八糟的话没了耐心，直接倒了半瓶碘伏清洗伤口，姬砚之疼的龇牙咧嘴，眼泪直掉。
“小愉的事还要等去了南洲再做定夺，你是留在这还是一起过去。”
“当然是一起过去，我们不在，姜愉那个混蛋爹又欺负她。”
“那行，小愉就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真的知道是谁欺负她？”
“我知道还用得着跟你在这耗，不是这件事。”
“那……”
“是谁欺负小愉我也会查清楚，大人的事你别瞎操心。”
周舞不想说的时候就会找借口搪塞过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姜愉的手术。
姬砚之跟着姜愉一起上了救护车，姜识一般在南洲活跃，只不过因为姜愉不能不回家在云洲买了房。
姬砚之不是第一次见姜识，老老实实喊了舅舅，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没见过。
“如果没记错就是这小子小时候尿我一身的吧？”
姬砚之：“……”他都长大了提这事多冒昧啊。
谢如絮拍了拍他的头，语气有些感慨：“现在长那么高了啊，不错不错。”
“别废话，东西带来了吗？”
“这还用你说。”谢如絮把一个四四方方的雕花木盒扔过去，手臂压在姬砚之肩膀上，“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医生了，我们出去玩一圈。”
姬砚之是个自来熟的，很快就交流上了，不过更多的是围绕周舞。
“那你见过姜愉的妈妈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过，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
“她是做什么的？比我妈还厉害？”
“怎么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姬砚之愈发好奇了：“那她是做什么的？”
谢如絮灌了口咖啡，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却说了两个字。
保密。
姬砚之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存心忽悠他，哪有比他妈还强悍的人。
手术很成功，但后续恢复需要很长时间，身边也不能离人。
周舞推掉了工作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手术刚结束这几天，刀口会很疼，止疼药免疫，根本睡不了，周舞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第三天开始日渐转好才放心让姬砚之守夜。
“姜愉，你别哭了。”
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泪可以那么多，擦都擦不完。
她咬着下唇不哭出声，但是太难了。
“
“你热不热，我把冰垫换一下。”
他妈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但他又不敢碰到姜愉，怕弄疼她。
“疼。”
“我还是让护士换吧。”
“嗯。”
姬砚之不放心，就坐在床边，没玩手机，时不时给她念念小故事解解闷。
“有一只白猫掉进了河里，然后有个黑猫把它救出来，然后白猫说了一句话让黑猫特别感动，你猜说了什么？”
“喵呜。”
“对对对，就是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姬砚之自己笑的快岔气了，姜愉没笑。
“不好笑吗？那换一个。”
“有一天，有一个人去做手术，主刀医生说，加油李明，不要害怕，病人说，我不叫李明啊，医生说，我叫李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不好笑吗？”
“你还是玩游戏吧。”
“不玩游戏，你想听什么，我念给你听。”
“我还有半张卷子没写完。”
“……”
姬砚之不想搭理她，